第40章 浮丽

　　红蕖，是莲，佛前之物，本该就是清正廉洁的象征。可是七月的莲生得好生艳红，红到竟还有些浮丽，与固有的那种淡淡粉荷的清淡不染形象相悖，可其下莲蓬中的莲子却是最清口的。

　　在家乡时，陶悦七、八月都爱买莲蓬来吃。吃上几只，似乎一整年的火气都能给泻掉了。而她总也认为七月的莲蓬就是比八月的要好吃。

　　这天是周日，虽然在暑假里，却还是要家教。上了几乎一天的课，下午四点的时候，邹喻去她做家教的那户女同学家外等着接她。她出来之后，两人就直接往回开。快近小区的时候，陶悦透过车窗看见有人在街边卖莲蓬，她盯着看了一会儿，邹喻就问她：“你想买莲蓬吗？”她点点头。邹喻说：“要么我们等下停了车就过来买，那边也挺幸运的，还没被城管赶。”她说：“好啊。等下走过来吧，再顺便去一下超市。”他说：“嗯，今天晚上多买点肉类和水果，反正明后几天你都休息在家，也省得再出门跑动了。”她点点头。

　　两人在小区里停好车后，楼也没上，怕那边卖莲蓬的人走了，就直接走出小区去买。还好赶到的时候，那人还没走。陶悦蹲下身，挑那些莲蓬面的中间有些凹进去、圆周边有些凸出来的莲蓬，长成这一种的说明是正好熟了，会比较少出现瘪籽的莲子。他们买了六个。

　　等从超市买完菜回到家里后，陶悦发现自己今晚实在没心思做饭，觉得就是做不动了，于是两人就叫了棒约翰外送。一顿披萨吃下去，觉得不知是不是芝士给吃得有些腻，就开始坐在电视前，边看剧边剥莲子来吃，解腻清火。

　　吃着吃着，邹喻对陶悦说：“你觉不觉得自己得买些当归？”陶悦不解，偏头看他，问：“为什么？”他说：“你看你最近有些虚啊，以前你工作完应该也能煮饭的吧，今天却累成这样。不过也是，你前几天刚姨妈造访完，这几天天天一和我睡就狂流鼻血，我觉得你这样下去会失血过多。喝点当归鸡汤或是当归茶能够补血。”陶悦的脑袋有些嗡嗡作响，不知道怎么回话，那就干脆不回。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好像电视上的内容有多么地精彩绝伦、引人入胜。

　　邹喻见她不说话，就继续自顾自讲道：“我今天上网查了，还有吃红苋菜以及红根菠菜也能补血。你明天要不要去买点，哦对了，不知道你有没有种。如果没种，可以考虑以后大面积种植，因为你可能常年需要。”

　　陶悦还是不说话。过了一会儿，邹喻凑近她，说：“咦，你脸红了。你不是最近失血过多的吗？哪来的这么足的血气往上涌？”陶悦憋不下去了，说：“你有完没完？”他说：“完了。”

　　这晚上，陶悦睡前一直是甩了个背给他，眼不见为净。

　　第二天一早，之前联系好的搬运公司就给邹喻打电话了，说土已开始往他们这边运来了。邹喻让陶悦在家里休息，运土这种事她也帮不上忙。那她就索性在家里闲着，做些自己的事情。

　　那头搬运公司的人到了后，一车跟了八个成年男子，将土一桶桶地往上运。第一天才运好铺好了两卡车。得有七卡车的量，一算，总共得需三天半。

　　到了这周四下午时，他们那头终于弄完了，陶悦才上去，看了一下整体状况——土层厚度和平均土质，发现都非常地匀，没有什么参差。她这时候也不是在验货，验货的方法她一早就跟邹喻讲了，在土由底楼往上运之前，邹喻就抽样查过了。她现在也只不过是查得更细一点而已。

　　她朝邹喻点点头。邹喻就把一早说定的价钱结给了搬运公司，而再具体的土质状况还得再验一阵子，所以得等过两周再将没有结清的一部分款项转账给那边郊区有自用田的那户人家。

　　这些土里本来氮、磷、钾的含量就颇为丰富，所以不用再掺基肥进去了，而且刚被运过来，土壤湿度也够。可是要是就这么晾着，在这种高温下，三天后土就会有些干了。他们订了的一只大型高压喷水箱也已经运到了，是那种不需要通电的，全是物理压运作。其实本来他们如果只需要喷水，那么就只用买根长水管就行，接上水喉，就将水引至西侧进行大规模喷洒。可是她到时每月都得调那几味温和中药进水里，一起进行喷洒，这样也方便，她不可能拿个小壶将这么多地一道道地进行喷洒，那样效率太低了。

　　她第二天就去买了木笔、玉金、红升、百部等六味中药，这些都是照她一年前买的那本关于中药种植的二手书上记录的来买的，照说应该是适合他们现在的土壤状况的，可是她其实也不是很确定，毕竟书本与实际总是存在差异的。所以她买完了后想了很久，才犹犹豫豫地给她大姨父打了一个电话，问是那些中药能不能用。她大姨父可惊讶着哩：咦，这大侄女怎么的还搞起了种植了？她说平时在坤城没事时就种点东西，当是调剂一下生活的。大姨父还是老一辈人的思想，他比陶悦她大姨要严，他讲不可以花太多时间弄这些“没有用”的东西，还是要多做些“文化人”的事情，多备备课什么的云云。

　　就因为知道他会讲这些，所以陶悦在给他打电话之前才会那么犹豫。可大姨父毕竟农事做得多，对这一方面很懂，有些种植技术方面的事还就是得跟他确定一下。因为现在已扩大了种植面积，喷一次就是大规模、全覆盖的，要是一次就把整个土质给转成了不好的性质，那后续麻烦可就大多了，比听大姨父絮叨还要麻烦。

　　大姨父从来就这样，身为菜农，做归做，可就是一辈子都不甘心，总也想把家里小孩给供成读书人。倒并不指望陶悦和她表弟能赚成什么样子，只要别像他们一样就行了，总之是要脱离土地。

　　而陶悦的大姨管得要宽松许多，她是反正觉得读书读得差不多就行了，女孩子反正是要嫁人的，找什么工作都是假的，只有找对象才是真的。

　　其实陶悦倒觉得现在自己在这里种种菜，形象挺高大的，说真的，整个坤城，谁人的菜地有她家的这么“高端大气”，他们的可是在十八层楼顶啊。

　　问完了大姨父，想问的算是被她问到了，她去掉了一味中药。有了大姨父的“专业确认”，她安心了，代价就是被絮叨了近半个小时。不过，也是值得的。邹喻等她打完了电话，还问她：“在跟谁讲电话？”她答：“家里人。”邹喻皱了皱眉，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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