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树叶婆娑作舞，葵葵睁眼时，已是清晨。
她起身走到窗前，清冽的晨风在她身上轻轻掠过，仍使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葵葵深吸了一口气，好似，她又重新活过了一次。
回身，她看了一眼此刻已被她咬牙扛至床榻的仙君，地上的一块血印引得她在床边蹲下默了良久。
这一夜，她好似过得极为艰辛，但看仙君这副模样，他应也是不轻松了。
柴房里传来些微响动，麻姑正忙活着今日的早饭，她熟稔的操持着柴房内的一切事物，葵葵立在门口，想到这一两日麻姑在她房内忙前忙后的身影，不由感叹地笑了，“麻姑，论这些，还是你更好些。”
麻姑像往常般，依然木着一张脸，毫无表情的瞟了她一眼，“论旁的，难不成你也有什么长相是比我好的么？”
葵葵吐了吐舌头，果然她不该来招话。
“你站在这风口做甚？好不容易拣了条小命回来，还搭上了仙君的半条命了，也不晓得要珍惜些。”麻姑忍不住念叨，好歹她还是在心里替仙君不值当的。
在麻姑的眼中，一只有灵气的兔子并不难见，但一位风姿绰绰的仙君，显见是不容有丝毫闪失的。
“仙君……”葵葵听了麻姑的话，三两步走进了屋内，跟在了麻姑身侧，“仙君……他现下是睡着了还是……”葵葵自知理亏，并不敢再像往日般与麻姑斗嘴了，只是紧贴着麻姑一来一去忙乎的身影，小心的打探……
又是一记白眼，麻姑蹙着眉，手中的事也顿了一顿，颇有些责怪的意味看向葵葵，“睡……他哪里是睡着，他那副样子，明明是神思快耗尽，实在是支撑不住了。”说完，麻姑又觉不妥，依然继续忙活她手中的事去了。
“昨夜，仙君是替我想了什么法子，才让我安然渡劫的？你晓得吗？”可葵葵依然不死心，她晓得，若待仙君醒来，她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的，若此时不问明白，她一颗心挂着，始终难以放下，“若万一，他因我只故……”
“你且放心，仙君眼下所遭遇的，要遭遇的，皆是因你之故，你免不了责了。”麻姑抬头蔑了她一眼，语气忿忿，她也不知怎的，明明只是担心仙君，对着葵葵却始终无法平和。
葵葵抿着嘴，到底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她晓得，因了自己，定是把玉衡给连累了。
葵葵也便不再做声，吭哧吭哧的在柴房忙乎一阵，端了盆热水便往房中去了。
仙君依然躺在床上，他的脸色略有些苍白，连那双往日最好看的手的骨节也略略的发着青。葵葵不无担心，然则昨夜仙君到底为她费了多少心力，她无从得知，眼下，只能好好的照看仙君才能让她心安一点吧！
“玉衡，你真是个傻仙君。”葵葵拿起玉衡的手，他的手心微凉，葵葵将被子扯过来，紧紧的将他裹住，叹了口气。
地上的血渍还在，葵葵的心又是一阵钝痛，凡行修之人，必是劳倦过度至脾气虚弱不能统血，血溢经外上逆吐出。
这一夜，玉衡费了多少的神思，又耗了自己多少的气血功力……葵葵不得而知，只不过一夜的功夫，葵葵不敢想，玉衡要花费多少才能替她既弥补了这七七四十九日亏去的精元，还能在遭了一劫后活蹦乱跳的站在此处……这唯有仙人才能做到的事，却也已到极致了吧！
何况，她晓得，玉衡现下的境况，明明都还算不得一个正常的仙。
先前，他是被禁了仙术的，“连飞都飞不得的仙，算得上是哪门子的仙呢？”她尤记得玉衡那时无奈的苦笑。
所以，麻姑再怎么对她有所埋怨，她也是没甚脸面反驳的。
“是我自己太蠢了些。”葵葵嘟着嘴，忍不住也怨恨起自己来，“竟傻傻的去练这等道听途说的歪门道，害得仙君……”葵葵咬住唇，一时急一时悔，眼角的泪眼看着就要挤出来。
“咳……你道是早些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
“呃？”葵葵听得玉衡的声音，猛一抬头，那挂在眼角边的泪顿时就一股一股的跟着窜了出来。
“仙……仙君……你可好了吗？”葵葵爬上床沿，一下便扑到了玉衡的身上，娇羞什么的哪里还顾不上了，她的头像小鸡啄米般只管往仙君的怀里钻，发丝触到玉衡的下巴下，痒得他左右不是，躲之不及。
“你怎的又是这样？”葵葵没钻得进玉衡的怀抱，一时气结，坐起来嘟着嘴狠狠地白了仙君一眼，“好好的抱抱我不可以吗？人家……人家……”
看着她这副娇嗔的模样，玉衡乐了，勉强支起了身子，他脸色掠过一丝羞涩，朝葵葵张开了臂膀，笑：“我睡着，如何好抱，你也太急性了些。总要待我坐起来才好。”
葵葵这才欢喜朝玉衡的怀里钻了去，那怀抱是天地间于她最温暖的存在。
“可是，仙君，为何你一点温度都没有。”葵葵扑在他的怀中，将他箍得越来越紧，他那么凉，就像屋外的天气一般，只觉越发萧索，葵葵莫名的害怕。
她怕因了她自己的缘故，让玉衡有什么万一……
“仙君，你昨夜做了什么呢？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你才成了这副样子。”葵葵着急的揉搓着玉衡的肩膀，手臂，身体，想让他快些暖和起来。
玉衡看着她，淡淡的笑而不语。
“可是……你告诉我又有什么用呢？”葵葵忽而有些失落，停下手中的动作，傍在仙君身边，低声道：“该伤的恐怕都已经伤了，要损耗的也已经损耗，我没什么可拿出来帮仙君的，我……”葵葵抿嘴，“是我连累你了，仙君，葵葵终究还是要拖累你的。”
不知为何，她见着仙君这副样子，竟比她饿那七七四十九日更难过。
她时，她尚还意志坚强，但今日见着仙君这副模样，她只有深深的悔意。
“我不该这么自私，不该只顾着我对仙君你的贪欲……”
玉衡却再次把她搂进了怀中，“傻子。”
“我与你，却都是这般自私呢！就像……明明知道你要历劫，我却不愿你从此忘记我，而不让你去服下那颗可免你受罪的丹，你为了要在我身边，不惜伤了自己去冒险……”
葵葵仰头望向仙君，忽而道：“为什么，我们都这样了呢？这……对吗？”
“对，亦是错，错，亦是对。”玉衡的手抬起来，抚过葵葵的额头，再用自己的下巴轻轻的抵在上头，“葵葵，我在回来寻你的这一路，想了许多。”
“嗯。”
“是关于，我们的这对错吗？”
“嗯，葵葵，你说，世间的爱，是有道理的吗？”
葵葵点点头，却很快又摇了摇头。
“我以为，这爱，是要讲命数的。”玉衡眼神悠远地瞟向了窗外。
“命数我是晓得的，但什么才是真的命数呢？”
“真的命数便是：你与我，若能水到渠成，顺其自然，这爱自然是好，但若遇不上这样顺风顺水的好时节，是否也要学会认命？认命去争，认命去改，还是认命去放？总要有个决断。”
“……”葵葵从未这么深邃的想过这样的问题，她只觉得仙君说的很对，但又似哪里还有些不妥，顿了顿，她总算接了句：“那，我们的决断是？”
“我曾问过自己，我与你的这段，是值得我们为之争取和改变的么？还是我们从来就没有这份信心和底气？但无论这答案如何，我们总是要充满诚意的。”
“诚意……”葵葵点了点头，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来，好不容易她总算能跟上一句了，忙不迭的道：“诚意，我晓得的，就是不要欺骗自己，不管对与不对，都要用诚意来回答。”
玉衡低头望了她一眼，笑了。
(https://www.tyvxw.cc/ty149820/8774697.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