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在千林的一番，我真是没想到，在你的治理之下，你们村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冤枉我诈她药钱，我这样心地善良，为人厚道之人竟要被你们村里的人这样指责，我的天哪，我的心真是好痛，好难过，好失望，好懊恼，好悲伤，好绝望！

　　本来我也没打算要钱，可你们村里的人这样欺我辱我，我也是有尊严的，人争一口气，我不管，你要去给本宝宝把药钱要回来！

　　千林这一席话，讲得抑扬顿挫，条理分明而又富含感情，简直字字珠玑，句句诛心，里正抹了一把冷汗，就差指天立誓了，点头哈腰的将这位菩萨请了出去。

　　将她一送出去，里正又为难了。

　　五十两银子呐，可不是个小数，虽说这江州成外的村里富裕，家家再少，也少不得得个七八亩良田，现今地贵，一亩良田得十来两银子，可这地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哪里有人舍得卖？

　　就为了这档子事，就让人家卖屋卖地，那里正也做不出啊，可这边又...

　　唉，里正一个头两个大，你说说那老太婆那嘴，怎么就能这么欠，这响水村里，她骂谁都没关系，她去骂千林做什么。

　　他倒是不怀疑千林会讹那老婆子，毕竟千林自来了这村里，邻里邻居有个三病两痛，她给拿药上膏的，从不吝啬。

　　这年头，求医问诊可都不是个便宜数，加之千林小有些名声，除却那些个大户每月定时要遣马车来接去府上问诊，时常也有旁的外地人慕名而来，若遇到特别困苦的人，千林都是分文不取的，这么一个人，哪里会有人觉得她能故意讹那老婆子？

　　可这再为难，他也得上陈家跑一趟。

　　陈家老婆子如何闹腾暂且不提，千林兀自悠哉的溜了回去，小胖子十分十分的贤惠，将屋里屋外上上下下拾掇得很是干净整齐，现今正兢兢业业的在院子中的那几圭地上奋斗，她看了两眼，并不需要她加以指点与督促。

　　千林进了书房，将几本游记略翻了翻，不是甚有意思，便又铺了宣纸，开始练字，上一世她的硬笔字就写得好，摹的是美化过后的行楷，读研时的导师正好又颇好书法，他底下各个弟子都被押着学了软笔字，千林自然也不例外，可她不甚的好这个，学了个像样糊弄过导师，读博后就放弃了这个。

　　穿越后被两老头整日押着写两时辰的字已是很痛苦了，现今两老去了，无人监督她，她也就疲懒了，略写了两张就搁了笔。

　　峰立咸诺两老头的书法丹青俱是不错，用咸诺老头的话说，活得久了，为着打发时间，也总该得有一两样拿的出手的本事。

　　可她呢，写字，太懒，不想动。

　　丹青，那就更不必提了，她两世都没这个细胞，前世还好些，起码画上去不会沱，现今更好，宣纸一晕开来，谁知道那纸上的乌黑一片是什么鬼？

　　哎，无事可做，这可怎的是好？

　　都怨小胖变得太快！

　　无所事事的人怨念的倒在躺椅之上，被怨念的人还在外头耕地。

　　忽的眼角睥见一物，是上次从城里带回来的葫芦。千林咕噜从躺椅上爬起。

　　两老头都不似旁的世外高人那般，洁身自好的很，惯来是滴酒不沾的，她自个自然也是不喝酒，加上前些年，跟着两老头天南海北的浪，没个安定所，她也就一直没将这事提起，现今倒是时候到了。

　　她前世是个外科医生，现今也没打算要将这手艺搁下，若是再有患者需要动手术，也不能总用灯火烤烤开水烫烫了事，青霉素她都能折腾出来，何况这东西。

　　思及此，便跑了一趟村里的木匠家。

　　这个时代，工艺达不到那个程度，她本身也不是个理科专业，要求也就不那么高了，只是让木匠打了一套小些的酒蒸子，打算试着通过反复的蒸煮提纯，做出度数高一些的酒，医用酒精的度数不过是70％，通过蒸馏法提高酒液的浓度最多可达73％，她也不用要求那么高，好歹能用便成。

　　酒蒸子一时半会的做不成，便顺道在村里几户人家人家问问，收了一石粮食。

　　她这边有了事情可做，人就跟冲了电似的，活了过来，又是回忆酿酒的方子，又是计算公式，许多年不做这事，能不能成还是两说，不过她也不是为了要干出点成绩，纯粹只是无聊，闲的。

　　又是请人在厨房壁角磊灶，又是买些瓶瓶罐罐的，这两日里正也过来同她说情，她只放了三日时限，总之一句话，要么还钱，要么见官，陈家阿婆再要闹腾，威胁说是要去死了来了债，千林便是轻飘飘一句母债子偿将她压回去。

　　眼见今个已是第三日，陈家阿婆也是呆不住了，昨个和儿子合计了一夜，今一大早就拉着陈大郎来了她院里。

　　千林就冷眼看她发挥。

　　她惯是精明的，不是母债子偿么，她直接将债过于孙子了，就听她在那苦口婆心劝道：“若不是你这个背时鬼气我，我能去寻了短见？能亏了这么多银子去，现今的家境你也知道，你阿爹又亏了那些个银子，锅都要揭不开了。”

　　陈大郎木着脸紧抿着嘴巴不说话。

　　陈老婆子叹了口气：“陈家好歹也将你养了这样大，你便就当做报答了，若是见了官，家里田地都折给人家，你阿娘吃什么，阿宝吃什么？若你应了，下李村有个鳏夫有意要买个童养媳，他家境也还过得去，二丫如今也不算小，去了那若是三四年后能添个小子那也就站住脚了，也不算我这个阿婆苛待她。你若是不应，那我就没法子了，仍还是将她送去先前说好的地方，人家倒是听说了咱们家里困难，说是要再加几两呢。”

　　若是家境过得去的，大可再行续娶，何故要买个童养的呢，江州这地方富裕，一行婚娶，媒聘酒水这些，便是普通村民人家，没个二十两下不来，家底子稍稍足些的，四五十两开外也不是没有，家境差的，娶不上媳妇的，才要买了童养媳，童养媳的日子能有多好过？在自己跟前好歹还能照看点，去了别人家里，那日子...只怨他这个当大哥的没能耐...陈大郎将唇抿得紧紧的，面上俱是挣扎之色。

　　这孩子，可怜见的，千林掸了掸袖子上的灰，笑盈盈的开口：“陈家阿婆这话说的，千某要的是银子，这么个半大小子，除了吃饭比旁人能耐，还有什么旁的能耐不成？我要了有甚的用？若是要下人，那去城里买一个不过才十来两银子，都是夷北那来的，个顶个壮实，干活也好使。阿婆的算盘倒是打的好，这么说来若是千某哪日欠了个千儿八百的银子，便去人牙子那买个罪奴将债务挪到他头上便成？左右仆替主过不是也再正常不过？”

　　陈阿婆双目怒瞪：“我老婆子家中一贫如洗，这左也不成右也不成，你究竟要待如何，要逼着这一家去死你才肯罢手吗？”

　　“呵呵，阿婆说笑，若是你要去死的话，千某也不会拦，正好去告了官府，直接将你家的房屋田产判给得了，还省得听你在这瞎叨叨。”

　　“你！”陈家阿婆被她一咽，愣了半响，又打算使出撒泼大法：“哎哟我内个天啊，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王法是有的，不过不在你那边。”千林和煦道：“都是乡里乡亲的，千某也不想逼人太甚，既你有要让陈大郎抵债的心思，那边将陈二丫也一并送来吧，五十两买了两个这样的娃，算我千某人倒霉。”

　　陈阿婆略一寻思，这陈二丫就算了，如今陈大郎以是一个好劳力，就这样卖了，有些不划算，她再要闹，千林便入了屋，留下一句“总之你选吧，或是明个见官让官家判，或者你待会便将陈二丫一并送来，我可是话说在前头，我也不是每日都心软，过了今个，你爱将他们卖给谁就给谁，反正我只要银子，若没有银子，那就准备好田契吧。”

　　且不论陈家阿婆如何纠结，但奈何自个势微，只得万般心痛的屈服在千林的淫威之下，将陈大郎同陈二丫给送了过来。

　　千林当着陈家阿婆的面，写了契子，让陈大郎同陈二丫画了押。

　　关于卖身画押一事，陈大郎略有不甘，可思及自个二妹的情况，现下也找不到更好的出路了，只得无奈的签了卖身契，陈二丫倒是毫不在意，甚至还有些高兴，在她心里，千林就是个温柔善良的好人，又还能同自家大哥在一起，已经是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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