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周旋
回到家里休息了半个多小时，许贝贝看到那个上门夺命的杀手恍恍惚惚睁开了眼，醒了。只是这人双眼无神，眼歪口斜，口中流涎，嘴里呵呵地傻笑，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杀手，这就成了个傻子。
秦含卧在旁边的地毯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柳钦。经历了大变故，秦含变得谨慎了，以前散漫的性子改了不少。
许贝贝头都大了，难道之前因为之前用精神力侵入了他的思维，又经历了坠楼的变故，被吓傻了？许瑾宝肯定又会打电话给异能监控局，那帮张嘴吃公粮的，没事还要给你找点事，更何况现在真有这么个活把柄。许贝贝从柳钦对面站起来，叹气道：“没想到你也只是个银样镴枪头。”
许贝贝话音刚落，秦含看到了什么，忽然发难，张嘴扑向柳钦。
前一秒还痴呆状的杀手，敛了笑，瞳孔微缩，蹬腿后仰，把沙发带倒了，秦含擦着他扑到了后面，没伤到。
秦含扭身过来，柳钦一跃而起，跨坐秦含背上，两腿紧紧夹住其窄腰，一手扶着秦含的头，一手握住弹.簧.刀紧紧抵在秦含脖子上——谁也没看见他什么时候手里有了这把刀。
两人一狗对峙。
柳钦先说话了：“小姐，你家狗成精了啊。”这话说得干干净净，还带了一丝调戏的味道，哪里是个傻子！
许贝贝今天穿的是一件T恤，她人又瘦又薄，刚刚站起身的时候一弯腰，没意识到T恤内里乾坤被正坐对面的“傻子”一览无余。柳钦没想到这瘦瘦小小的女孩儿原来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类，只一眼却血脉贲张。他能控制脸上的情绪，却没能控制裤裆里的兄弟。这“帐篷”被盯着他一举一动的秦含看得清清楚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装傻！立刻扑了上去。
“大哥，你装的傻子也惟妙惟肖呢。”许贝贝不知道自己被人占了便宜，以为秦含是动物的直觉才发现这人装傻，想让她放松警惕，她上前一步，又道：“放了你手里的狗，不然今天你也得死。”
柳钦满不在乎道：“杀不了它，拿不到钱。没钱花我也得死，何必在乎一朝一夕？”
“刘家给了你多少钱来杀他？”
“五万。”
“我给你五千。”
“小姐，你高考数学有及格儿吗？”
“大哥，别忘了我刚还救你一命。”
“我命贱，最多算一块钱，要我放了它，你还欠四千九百九十九。”见许贝贝起了杀意，柳钦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相识就是缘分，大家今天都是好朋友，那我小A也就给你开个好朋友的价，二折行不行？四舍五入你给我一万，我二话不说就走，回去还给刘家大少交差，就说这狗我已经杀了，以后你们也没了烦恼，成不成？”
许贝贝不能杀普通人，她犹豫了一下，憋屈道：“行，但我只有八千了。你支付宝多少，我给你转过去。”
柳钦道：“别网上转账什么的，不提供互联网相关服务，你给我现金。”他说着话，手上的刀却没放松警惕，紧紧横在秦含脖子上，两腿之间的力度，夹的秦含喘不过气来。
许贝贝想起他刚才装痴呆的样子，心道这人对自己定是颇为忌惮，毕竟她是异能者，而这世上，知道异能者存在的普通人寥寥无几。这个自称小A的杀手，能镇定自若在这里谈价钱，倒也是个人才，她开口恐吓道：“我杀了你，不就万事大吉了？”
柳钦嗤笑一声，道：“小姐，你可不能杀人。年纪轻轻，何必毁了自己前途。”、
这话里有话，听得许贝贝心头一跳。难道他知道她是异女，知道异女的规矩？
柳钦又道：“这狗也不是你家的狗，不过是个自来狗。现在它主人要它死，你又何必拦着呢？”
许贝贝心头一松，看来真的是刘家派来的，只是想找到走失的恶犬，杀了泄愤。
柳钦心里也憋屈，他好歹曾经也是军.队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如今沦落到追杀一条狗。
“可是你知道了我不是普通人，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可不好。”许贝贝盯着柳钦的眼睛，瞳孔缓缓放大。
不出一分钟，柳钦被催眠了，两眼迷茫，手上劲道松了，弹.簧.刀叮咚一声落到地上，人也从秦含身上滚了下来。秦含挣脱了束缚，闪到一边。
“我已经完成了任务。”许贝贝看着他的眼睛，蛊惑道。
“我、我已经完成了任务。”柳钦缓缓跟着说。
“没有坠楼。”
“……没有坠楼。”
“没有见过任何奇怪的人。”
柳钦嘴里含糊道：“没有见过、见过奇怪的人。”他说完这句话，许贝贝在他额头拍了一下，他便闭上了眼睛，沉沉睡着了。
许贝贝是第一次催眠，这技能学会后从来没用过，今天派上了用场。她一把扛起柳钦，嘱咐秦含待在家里，把门从外面锁上了。她把柳钦背到了一个社区公园，好在刚下午一两点，赤日炎炎，人们都在家中睡午觉。挑了个有树荫的长椅，把这杀手放下，许贝贝四顾无人，放心地走了。
一刻钟后，确定那女孩儿走远了，柳钦蓦地睁开了眼睛，又黑又亮，清醒得很，今天第二次骗过了这女孩儿。他从腰部皮带下摸出一把袖珍刀，自嘲地笑笑，怎么今天就没忍心下手呢？
舌尖都是血味，柳钦咽下自己的血水，整了整衣袖，走出了公园。他受过很多残酷的训练，意志十分坚定，又咬着舌尖保持清醒，根本就没有被催眠，只是假装着配合，让那异女以为他把什么都忘了，放松警惕。
也就许贝贝这个没什么经验的小年轻被骗了，若是那个叫莎的泰国女人，柳钦今日难逃一死。
长袖衬衫下的胳膊，有一条从手腕蔓延到肩膀的疤痕，那是勋章，也是耻辱。他知道这些异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像上级汇报，芝麻大的事也不会放过。若是今日不装作被清空了记忆，这女孩要是担心她的身份泄露，向上级求助，最后把那个叫“莎”的给引出来，就不好了。退伍后的这些年，他一直在找这群神秘的女人，不曾想，今日竟然碰上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最好是敌明我暗，各个击破。
柳钦又想到八年前，落日孤阳敦煌，九人往而一人归。揉揉眼睛，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雪恨时。
***
许贝贝手里举着两根雪糕，走到楼上，就看到家中大门洞开，两个西装革履的先生并排坐在客厅的沙发中。
“3598，怎么不开空调？”黑衣人甲道。
谁让你穿得跟推销保险似的，活该。许贝贝咬着冰棍，去里屋找秦含，见他乖乖趴在卧室，便撕了冰棍包装袋，递给他。
秦含捧着冰棍，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没事的，你吃完这根冰棍的时间，我那边就解决了。”许贝贝给他宽心，伸手摸了摸秦含的头。秦含晃了晃脑袋，捧着冰棍慢慢地啃。
“3598，你客厅里为什么这么乱，窗户怎么碎了？”黑衣人乙问。
许贝贝含着冰棍，远远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问：“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查到我新地址了？”
“3598，你是在质疑调查局的能力吗？我们可以因为这句话起诉你。”
“芝麻大的事就起诉起诉，烦不烦。”许贝贝咬碎了冰棍，一点点咀嚼着，又道，“窗子碎了就碎了，我要调查局报销了吗？”
“3598，请你控制自己的情绪。有人举报你虐待普通人，我们只是来调查的，请你配合。”窗外的热浪一股股涌进来，黑衣人甲掏出面纸，擦了擦汗。
许贝贝走到两人跟前，拿了手提本，嘴里含着碎冰，呵了一口凉气，道：“那请你们仔仔细细地调查好了。”说着走进了卧室，把门摔上了。
一个月来五次，比姨妈还规律频繁。以前住在学校，这些人就直接大大咧咧到教室、宿舍找人，搞得好像她在外面欠了赌债一样，被有些人在背后叽叽喳喳地议论。最开始许贝贝还认认真真配合，后来知道这些举报电话都是许瑾宝打的之后，她就懒应付这些人了。所谓调查局，所谓保障普通人的权益，不过是吃公粮的蛀虫罢了，无事生非，纠缠不清。
而公粮的大部分来源，就是许家一类的世家大族。
吃谁的饭，给谁干。
许贝贝把卧室门锁上，锁上也没用，这两个人能进入她家中，这卧室的门，更是小菜一碟。
果然，这两人在客厅里里外外翻箱倒柜，到处拍照取证不算，又开了卧室门，视许贝贝如无物，四处翻查。
秦含一跃而起，脖子毛全竖了起来，“汪！汪汪！！”反正我就是一狗，狗又不懂事。
黑背是大中型犬，叫声雄浑有力，他冲这两人张牙舞爪，闪着寒光的牙齿一次次看着就像要咬过来。
调查局自诩普通人的公仆，自然不能虐待普通狗，这两人后退了一步，愤怒地退回了客厅。
秦含耳朵贴在脑袋上，对着许贝贝直摇尾巴。
许贝贝笑得眉眼弯弯，悄声说：“校草，你真棒！”
秦含裂开嘴，尾巴摇得哗哗直响，然后尴尬地扭头看着自己活泼的尾巴，委屈地“嗷呜”一声，坐在地上，尾巴还在地上扫。
许贝贝坏心眼道：“校草，你高冷的形象崩啦。”
秦含扭过头。
半响没人理他，他又悄悄扭过头来，见许贝贝盘腿坐在床上玩电脑，聚精会神的。他一跃跳到床上，歪着头看，天气热得很，忍不住吐着舌头散热，口水滴答到许贝贝被单上。
秦含闭上嘴，悄悄伸爪子挡住了那一团口水。
许贝贝假装没看到他的小动作，订了两张去桃源乡的车票。
秦含又开心起来，抬头亮晶晶地看着许贝贝，也不管自己身体多热，贴着许贝贝趴着，不一会儿就闭目睡着了。他也不知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一次，许贝贝由着他贴着，也不挪窝，嘴角情不自禁地笑。
三年前的九月，入学那天，宁京的天气热得人也恨不得像狗一样喘。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独自一人走进那所闻名全国的高校名府。太阳那么大，她头发都被汗水弄湿了，粘在脸上，一定很不好看。
然后她看见了秦含，秦含干干净净站在校门口，一眼看上去就像是接车的学长，阳光刺得她抬头的时候眯着眼睛——眼睛一定看起来很小，问：“学长，帮忙拎一下好吗？”
秦含二话没说，背上背着包，两手拖着两只拉杆箱，一直把她送到了女生宿舍。他本就寡言，而许贝贝满心都是父亲刚过世的忧虑，两人一路并未多言，到了宿舍，秦含擦了擦汗，嘱咐了她两句就走了，连口水都没喝。
许贝贝事后特过意不去，直到军训之后开学，素描课上，她画完了自己的石膏马头，去隔壁班溜达，看到那个个子高高瘦瘦的男生，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同学啊！
秦含所在的班，招收的都是工科生，这些人之前一点美术基础都没有。
许贝贝自然就走上前去，拿起一只4B，比划道：“同学，分界线处明暗关系强，这边阴影要画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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