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你放心

　　“他怎么了？”林音召问了问，她本不想管顾岩的事，可听见芊芊哭得这么难过，她也不禁感到揪心。

　　“他酒驾出事了，在抢救呢，”顾芊泣不成声，无助地问，“音召姐，我哥会不会死啊？”

　　话毕，电话那头的顾芊哭得更加心碎。

　　“怎么会这样？”林音召喃喃地问。她眼睛的余光感觉到有个人影在不远处望着自己，抬头一看，是董韶源站在二楼走廊，正手扶栏杆俯视着她。

　　难道顾岩出事和小权有关？林音召仿佛看见了可怕的东西，心底蓦地一寒，结束了和董韶源的对视。

　　“音召姐，我哥失去意识前……一直……一直在跟你说对不起，求你来看看他吧，我怕……他自己撑不下去。”

　　林音召心里堵得喘不过气来，曾经她以为只有顾岩死去才能抹除自己对他的怨恨，可听说顾岩可能真的要死去，为什么她却没有任何痛快的感觉？

　　犹豫了几秒后，她问：“在哪家医院？我现在立刻过去。”

　　董韶源看见林音召朝玄关处走去，焦急地问道：“你去哪儿？”好像她会一去不复返。

　　“顾岩出了车祸，可能有生命危险，顾芊让我去看看他。”林音召有气无力地说，她知道实话实话可能又会招来一场吵闹，但她真的没有精力再去哄骗董韶源了。

　　果不其然，董韶源快步走到她面前，拉住她执拗地说道：“不许去，关你什么事，你不是说了不在乎他，只在乎我吗？”

　　林音召眼里含着泪，直直地望着他，忐忑地问：“这件事……不会跟你有关吧？”

　　董韶源目光瞬间沉下来，神情错愕，随后又不屑地轻笑反问：“跟我有关又怎么样？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不是吗？”

　　林音召无力与他争吵，转身离去。

　　“林音召，你真的要去？”董韶源站在她身后，语调悲楚地质问，“哪怕他曾经那么对你，你也要原谅他吗？然后呢？要复合吗？”

　　林音召叹了一口气，背对着他说：“别胡思乱想，我看看就回来，芊芊很需要我，她在南奚也没有别的熟人了。”

　　到了医院，林音召看见满面泪痕的芊芊独自坐在医院的长廊上，她以前本以为芊芊会一直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无论何时，都有慈爱的父母和宠爱她的哥哥陪伴。可现在，她也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人害她到如此地步，所以她对韶源的恨不下于自己对顾岩的。

　　林音召心想：“我想让她放下对韶源的恨，她也想让我放下对顾岩的恨，我放不下，又哪来的说服力让她放下呢？”

　　“芊芊……”林音召一出声才发觉自己嗓子有些哑。

　　顾芊仰起泪脸，顾不得手掌上的血渍，扑在林音召怀里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大哭：“音召姐，我好害怕，我哥流了好多血……”

　　林音召轻抚着她发颤的背，柔声说：“先别担心，医生会救他的。打电话给你妈妈了吗？”

　　“没有，我妈这两年心脏不太好，我怕吓着她。”顾芊抽抽噎噎地说。林音召握着顾芊的手，并排坐下：“究竟怎么回事？你哥不是会酒驾的人。”

　　顾芊的目光忽然冷了几分：“都是董韶源害的！”

　　林音召的心跳猛然加快，不自觉抓紧了顾芊的手：“你是说是他开车撞的顾岩？不可能的。”

　　顾芊摇头。“不是，哥自己撞在护栏上了，可自从前几天董韶源见过我哥后，”顾芊忽然提高了音量，“我哥每天都喝得烂醉如泥，一直念着你的名字说对不起，活得像一个丧尸。”

　　说完，顾芊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林音召看着她濡湿的袖口仿佛能挤出水来，她大概猜到董韶源告诉了顾岩些什么，那些她曾经不忍让顾岩知道的事情，韶源一定都说了吧。

　　舅舅和舅妈的死，他父亲的所作所为，还有……自己那段遭遇，他都知道了？

　　身旁的顾芊忽然猛地站了起来，原来是手术室的门开了，顾芊的眼泪再次决堤，不等顾芊问顾岩的情况，医生便告诉她顾岩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送重症室监护比较好。顾芊哭着频频点头。林音召跟在她身后，看着推车上的顾岩面色苍白，紧闭的双眼上方缠着洁白的纱布，整张脸肿了一圈，嘴角和下颌角都有些暗红色的伤口，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左脚掌的膝盖处也缠着纱布。

　　林音召忽然有了原谅顾岩的冲动。眼看重症室就要到了，一旁的护士伸出胳膊要拦他们，林音召迅速伏在顾岩耳边说到：“顾岩，只要你活过来，我就原谅你。”

　　顾芊吃惊地看着林音召，同时感觉到不远处有目光落在他们这边，她瞥了一眼，虽然看不清脸，可那身形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董韶源。

　　林音召并没有在医院多呆，安慰了一会儿顾芊后就回去了。走在路上，她感觉周围的人对她投来怪异的眼神，低头一看，才发觉身前有一片血迹。林音召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在司机惊惧的目光下上了车。她疲惫地靠在车窗上，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他们这群人的结要怎么才能解开？

　　到家时，夜色已深，林音召看见董韶源房间的门缝透着光亮，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韶源，你睡了吗？我们谈谈吧。”

　　房内一片寂静，林音召在房门外立了一会儿，终究没等到董韶源出来。

　　第二天，林音召走出房间，见董韶源房门下方依然泄着灯光，她有些讶异韶源怎么还没起床。做好早饭后，林音召再次去叫他，董韶源依然一声不应。

　　林音召心底有些不安，惶然问道：“小权，你没事吧？回答我。”这时她听见房内传来董韶源的手机铃声，林音召屏住呼吸，等着铃声被人为掐断，可那铃声迟迟没有消失，直到对方挂断才停，不一会儿又响了起来。林音召拿出自己的手机给董韶源打电话，这次想起的铃声和刚才不同，可董韶源依然没有接电话。

　　她不禁开始胡思乱想，小权不会想不开吧？

　　“小权！”林音召猛烈地拍门，手掌传来一阵痛麻感，“你再不开门，我拿备用钥匙进来了。”她记得卓姨来清扫房间时在客厅放摆件的壁龛里拿过钥匙，林音召立即奔到客厅去找，所幸钥匙还在。

　　林音召快速打开门，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她走近，看见董韶源面色苍白地静静侧躺在床上，一旁的柜子上摆着一个水晶烟灰缸，里面全是烟头，烟灰缸旁边有一些半开的胃药盒，林音召认出其中有安眠药。那是她之前失眠时，常常要吃的。

　　林音召心疼地望着董韶源的脸，见他蹙着眉头，额头冒着汗，嘴里喃喃说着什么。她探了探董韶源的额头，如她所料，有些发烧。或许是她冰凉的手掌碰在董韶源滚烫的额头上惊醒了他，董韶源缓缓睁开了眼。

　　“你病了，我送你去医院吧。”林音召柔声劝道。

　　“出去……”董韶源无力地说，“我不想看见你。”

　　“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林音召说着把烟灰倒进垃圾桶，“因为我去看了顾岩对吗？我只是觉得，顾岩虽然有错但最不致死，芊芊也不能失去她的哥哥……”

　　“闭嘴！”董韶源忽然翻身起来，逼视着她的脸，冷然道，“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他的名字，他出车祸关你什么事？你叫他去死了吗？顾芊的幸福你也要管，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普度众生，拯救天下的圣母吗？你理解所有人，为什么唯独不理解我？”

　　董韶源激动地大口喘气，戳着自己心口，发红的眼眶盛着巨大的悲伤：“你知不知道，这里还插/着你昨天扔过来的刀子，我眼睁睁看着你离开我的视线去找他。林音召……我恨你，恨你当初在我家屋檐下躲雨，出现在我的世界，恨你是我唯一的快乐，恨你除了我还拥有其他人。”

　　林音召眼底滚出委屈的泪水，小权怎么会这样想，她到底怎么做才对，明明这个世界上，她最牵挂的就是小权，可小权却像一个黑洞怎么也得不到满足，稍有不慎，就会引起他的巨大反应。

　　“如果我让你这么痛苦，那我离开好了。”

　　董韶源怔了一下，忽然转过身，伏在床边，对着垃圾桶剧烈地呕吐，那样子和他小时候呕吐时一模一样，林音召的心仿佛被拧了一下，慌忙去轻抚他的背，透过他衬衣的领口，她看见董韶源心口前有些红斑。

　　“这里怎么了？”林音召说着拨开衣衫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虽然董韶源立马拨开了她，遮住了那片狼狈的皮肤。但林音召立马反应过来这不是红斑，是烟头烫的伤口，而且有好几个！

　　“你疯了吗？”林音召立马气得发抖，“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还嫌自己的伤疤不够多？你为什么要这样？”

　　董韶源茫然地望着她：“我没想伤害自己，只是昨天心脏有点难受，我找不到办法才……你放心，一点儿都不痛，你刚才说要离开是吓我的对不对？”

　　林音召惶然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在说什么吗？小权，你这个样子，我会害怕。”

　　董韶源正要说话，却被电话铃声打断，他接起电话听了一阵后回复道：“抱歉，刚才没听到手机铃声，我马上过来。”

　　林音召听着他沉稳的语调，仿佛觉得自己在做梦，或许眼前这个小权只是个幻象？否则他怎么跟两个人一样。

　　董韶源结束通话后，对林音召说了一句“去公司了”，便当她不存在般穿衣洗漱，好像刚才他们的争吵没有发生过。

　　董韶源走后不久，呆立在原地的林音召被莫大的压力所笼罩，她瘫坐在地上，崩溃地大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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