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我故意等着你来
林音召拿起洗漱台上的香水一遍又一遍向空中喷洒，但那股臭味依然充斥在她鼻腔，她打开淋浴头，热水哗啦啦落下来，氤氲的热气裹挟着香水味将她包围，林音召这才感到那股恶心的味道散去了。她疲倦地靠墙瘫坐在地上，隔着浴室门的玻璃，林音召看见董韶源的身影移了过来，他在门外停驻了一会儿，最后无言坐在了地上。
林音召想起刚才董韶源被推开时，差点摔下床去，她也不知道手腕使不上劲的自己怎么忽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只是董韶源那时因剧烈的失望而瞬间失去神采的双眸此刻却无比清晰地爬上了她心头，它像一张越拉越紧的网，快要将她的心脏挤出血来。林音召心痛得难受，伏在膝盖上哭了起来。
爱是藏不住的，不爱也同样。
水流依然在哗啦啦流着，升腾的水汽越聚越多，四周雾茫茫的，林音召感到呼吸有些困难。她站起身想打开浴室门上方的透气窗，却没想到一站起来便晕了过去。
林音召醒来时，董韶源湿润的双眼首先闯入她的视线，他的衣衫有些凌乱，上面沾着水渍。董韶源看她醒了，担心地问：“疼吗？”
他这一问，林音召才觉得右肩有点疼，她下意识想去触碰痛处，董韶源拦住她说：“别碰，你晕倒时肩膀和脸颊磕到了，磨破了皮，我帮你擦了药，等会儿去医院看看吧，我怕你伤到了骨头。”
董韶源用手指轻轻触了一下她颧骨：“这里有一条红印，应该不会留疤，你放心。”
他装作若无其事，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可林音召分明看见他湿漉漉的眼底全是痛楚，那笑容也像是因为不停做肌肉牵动才得以保持。
“对不起……”董韶源低下头握住了林音召的手镯，或许他是想握住手镯下的疤痕，“我让你想起那件事了对不对？”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原因。”林音召一说话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哑了。
“什么原因？因为对象是我所以不可以吗？”董韶源凄然地问道。
“韶源，你可以去找其他女人，我不会介意的……”林音召为了安慰他，不自觉地说出这句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
董韶源松开她的手腕，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林音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想握住他抽离的手，却被他挡开了。
董韶源握紧了拳头，自嘲地笑了又笑。
“对不起，我只是在胡言乱语。”林音召心急地解释道。
“林音召，你可真狠啊！”董韶源咬着牙，气得发抖，“你非得要把你不在乎我这么清楚明白地告诉我？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给我？”
林音召想解释，却没有任何充足证据说明她刚才的那句话不是她内心所想，说再多也只是苍白无用的废话，她只能微张着嘴，干巴巴地望着气急的董韶源。
董韶源也同样望着她，期盼她能说点什么解释一下，见她久久无言，他终于放弃，愤然离去。
林音召怅然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头疼地厉害，这时顾芊打来电话说要见她。
“对不起，芊芊，改天吧，我今天有点累。”
“可有件事你必须尽快知道。”顾芊以一种迫切的口吻说。
“什么事？”
“关于董韶源的秘密……”
“芊芊，韶源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林音召淡淡地说。
“他害死了我父亲你也知道？”
***
林音召在餐厅见到顾芊的时候，她正单手撑着下颌搅着面前的咖啡。音召径直走过去坐下，急切地问她：“你电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顾芊微微一笑，把菜单递给她：“不用急，先点东西吧，我慢慢告诉你。”林音召接过菜单放在一边，提高音量问道：“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顾芊不再拖延，将从顾岩那里知道的一切悉数告诉了林音召。她等不及了，她想立刻报复董韶源，让他感受一下失去所爱的机会。而顾芊唯一知道的董韶源的软肋便是音召姐了。
听完顾芊嘴里的董韶源的秘密，林音召头脑一片混乱，韶源、顾岩、顾芊、董涵初以及她自己还有过去或小或大的事情忽然浮出来全在她心中的轰炸。难道从一开始，韶源的出现就是一个局吗？自己与韶源朝夕相处，竟然不知道他做过这么多伤害别人的事。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小权不可能是这样的人，虽然他偶尔有孩子脾气，但一直是个善良体贴，肯为别人着想的人，他怎么可能去故意伤害芊芊，指使董涵初拆散自己和顾岩？
至于顾长德，干妈需要钱为什么不去找小权的父亲反而去找顾长德，她记得干妈好像说过要带小权去旅行，又怎么会自杀，如果芊芊说的是真的，那韶源是……是……杀了人吗？
林音召不敢想下去，紧紧拽住了衣襟。
“你要是不信，可以直接去问他，我倒是很好奇，他这次又会怎么来骗你？”
林音召抬起头来看顾芊，她这才发觉顾芊把头发剪短了，发丝染成了酒红，枚红色的口红与她的发色组在一起显得混乱又怪诞。林音召仿佛不认识她了，现在这个一心想摧毁韶源的人真的是顾芊吗？或许是她太天真，还以为顾芊是过去那个心思单纯的小女孩。
“我相信韶源不会做这样的事，我回去问清楚再说，先走了。”林音召说完，提起包就要走。顾芊没想到音召姐会是这种反应，她以为音召姐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然后带着她去质问董韶源一番。
“音召姐，董韶源已经不是那个董权了，”顾芊不甘心地说，“你一定要离开他。”
林音召置若罔闻，走出咖啡厅后立即给董韶源打了电话。她拨了一次又一次，董韶源都没有接，林音召只好给他发短信：“既然你不接电话，那我就去你公司找你了？我有事情要问你。”
董韶源依然没有回应，林音召只当他答应了，可上了出租车她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董韶源的公司地址。
她恍然意识到，对于董韶源的生活，自己是不是关注得太少了？
林音召怀着侥幸的心理问了顾芊，没想到顾芊竟然知道，愉悦地告诉她了。到了公司大楼，林音召望着高耸的写字楼顶竖着“董明制衣集团”的牌子。她走到前台，询问董韶源的办公室在哪一层，前台小姐笑容满面地告诉了她楼层。林音召进了电梯，看着不停上升的楼层数字，心里感到有点慌乱。
她该如何向韶源开口来求证顾芊说的话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吧，她和韶源之间仿佛有一种心照不宣的约定——对于过去绝口不提，对于伤害也假装遗忘。韶源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干妈的死亡，以致于这件事对韶源造成的伤害也好像无迹可寻，如果顾芊说的是真的，那时十三岁的小权到底是怎么度过的？这么多年怀着仇恨的他又是怎么挺过来的？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了，电梯门一米开外便是一道自动玻璃门，门玻璃上印着银灰色的企业logo。林音召走进去，发现人影寥寥，她就近问了一个黄头发的女生：“请问，董韶源在吗？”
那女生异常惊讶地打量她，好似要透过她的脸把她的人生轨迹都探究出来，难道有人来找韶源是一种异象吗？
“应该去员工餐厅吃饭了，出门往右拐就是了。”黄发女孩答道。
林音召道了谢，转身去了餐厅。人声鼎沸的餐厅混杂着各种食物的香气，林音召站在出口望了望，很快发现董韶源的背影。她刚要走过去，便看见董韶源端起餐盘坐在了一个女孩的对面。
正在吃饭的林音抬起头，看见忽然坐过来的董韶源，一瞬间有点懵，同时她余光注意到同部门的好几个女同事目光警觉地朝她看了过来。
董韶源若无其事地在她面前用餐，好像每天都在和林音一起吃饭一样。林音满脑子疑惑，但又不敢问，但能跟董韶源一起吃饭，林音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不一会儿，林音注意到身边走过来一个人，她抬头看去，发现眼前的女孩子正泪光点点地望着董韶源。
董韶源看也不看她一眼，埋着头继续吃饭。
那女孩就那么深深地望着董韶源，明明像有很多话要说，却一句也没说。林音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她：“请问你有事吗？”
林音召回过神来，看着林音歉疚地说：“姑娘，不好意思，你能先离开一下吗？我有话和他说。”林音虽然有点舍不得，但还是拿着餐盘打算离开，可没想到董韶源居然拉住了她的手，温柔地说：“你不用走，有什么话在这里说。”
后面一句明显是对林音召说的，可董韶源的目光依然落在林音脸上。
“韶源……”林音召带着哭腔叫他，她等不及了，她想立刻听到董韶源告诉她顾芊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林音感觉到董韶源更加用力握住了她的手，仿佛想向身旁的女孩展示他们很亲密似的。林音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和董韶源是什么关系，凭直觉判断他们俩似乎吵架了，而董韶源在置气，林音原以为董韶源是永远不会生气的，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样存在？她对董韶源很重要吗？那上次的前女友林音召又是怎么回事？
林音召望着面无表情的董韶源，目光开始放空，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董韶源的身影也变了，印在她眼里的董韶源不再是25岁的董韶源，而是13岁的小权——那个干妈将其余生都交托给她的小男孩，那个陪她度过所有灰暗日子的唯一家人。
他是她的过去，她的再生，她的力量，她的责任，唯独不是她的爱人。
董韶源终于抬眸望向林音召，他似笑非笑，黑色的瞳仁像玻璃珠让人读不出情绪。林音召收回失焦的目光，朝他莞尔一笑：“那晚上再谈吧。”
董韶源失笑，怔怔地望着她。林音召已经走了，董韶源还依然望着她刚才站的位置。
“她已经走了。”林音小声提醒道。
董韶源收回目光，放下筷子，对林音说:“下班后和我约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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