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江沉听着这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陆眠不是会随意评论别人的人。
倒不是她思想道德水平有多么高尚,主要是她对谁都没兴趣,自然也不在意他人的好坏,反正都与她无关。
印象中,他还没见过陆眠如此直白的表达过讨厌某个人,哪怕是郑德兴刁难她最厉害的那段时间。
“怎么说?”
江沉问,有些好奇姜晨今儿是哪惹毛了她,可恶程度甚至超越郑德兴。
陆眠想了想,回答:“她有点表演型人格。”
其实她不知道表演型人格是什么样,但一时间又无法找到更确切的词来描述姜晨给她的感觉。
她大大咧咧,喜欢和男生在一起玩,享受那些男生对她的众星捧月,背地里又主动和女生吐槽男生们欺负调侃她,可是说这些时她明明笑得很开心。
而且,她不介意和男生产生的肢体接触,甚至主动创造暧昧,和一些有女友的男生称兄道弟,可每当有男生和她表白,又说她只当他们是兄弟朋友。
本来对这些行为,陆眠只是觉得隐约有点不对,直到今天,亲眼看到这出蹩脚戏码的上演,她才开始怀疑姜晨是不是真有什么大病,才会把示弱当成展示自己吸引力,换取别人关注的手段。
“就这样?”
江沉听完,收回目光,轻笑一声,“你还真是不会骂人。”
连用词都如此官方克制。
电梯到了,俩人一同走进去,江沉按下一楼的按钮,“知道班上那些人怎么说她吗?”
陆眠摇摇头。
她又不和班里的人玩。
而且,姜晨和班上的人关系都挺好,说什么也不外乎那些词,小朋友、姐姐妹妹之类的。
“女生说她装。”
“男生说她随便,都不用干什么,就能轻易占到便宜。”
陆眠被这些词汇惊到,愣愣看向江沉,“可是,他们都喊她小朋友。”
在她对人际交往的浅薄认知里,喊昵称这个行为本身,就代表了种亲密关系。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很多人会被这种表面的热络所蒙骗。”
江沉盯着液晶屏上不断下行的数字,脸上表情很淡漠,淡漠到像在说早上吃什么,“进而以为收获了所有人的喜欢,但其实,别人都在看笑话。”
“若不是没有吸引人的资本,何必用这种低级的手段。”
陆眠思索着这话,陷入长久沉默。
到大门口,要分开时,她才试探性地询问:“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不接受她的喜欢吗?”
“什么?”
“你是因为她的性格,才不接受她的喜欢吗?”
陆眠还记得那天黄昏,他站在那,语气相当无情。
江沉平静反问:“你会因为那警察有很多女朋友,就不喜欢他吗?”
??!陆眠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砸懵,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你怎么知道顾维骆有很多女朋友不对我没喜欢他!”
江沉低下眼,漆黑瞳孔映出女孩慌乱无措的面容。
“哪有什么原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慢吞吞地续上方才的话题。
说完,转头去看对面的街景,下抿的嘴角和脖颈处紧绷的线条显露出他此时情绪不佳。
话音落下,没人再说话,四周安静得厉害。
又走过一段路,快到停车棚时,陆眠复又开口,声音很低。
“不该有的喜欢,与其感动自己,不如早点放弃。”
江沉脚步停了下,没吭声。
下午,陆眠依旧是提前半个小时到。
江沉已经在了,见她进来,推过来本练习册,“先做我勾出来的这些基本题,试卷上那些对你来说太难了。”
陆眠在他身侧坐下,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不同于陆珩身上醇厚温和的木质调香,顾维骆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他的气息干净冷冽。
让人想到闷热夏夜里的一场细雨,又或是白衬衫、夕阳、拥抱这些让人觉得美好又温暖的事物。
身旁传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陆眠笔尖一停,用余光扫了眼旁边。
江沉正趴在桌子上休息。
雨不知何时停了,午后阳光透过灰暗厚重的云层,漫延入室,为他身上镀上层暗光。
明暗交错间,细腻光影将脸部线条雕琢,额前碎发微微垂落,掩住带着冷感的眉眼。
心脏停跳两拍,陆眠定了定神,不自觉放轻呼吸,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试卷。
一直在图书馆待到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不到五点,天色就暗的像夜晚,没有一丝光亮。
江沉没有放她走的意思,将错题圈画出来,一题题给她讲解题的步骤和方法。
快要讲完时,陆眠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她没打算接,但手机又坚持不懈地震动了好几次。
怕陆珩有急事找她,陆眠点开手机看了眼。
几条未接来电下,是陆珩发来的条定位消息,地址在医院。
陆珩的消息很短:【顾维骆受伤了,你要不要来医院看下?】
陆眠僵在座位上,半天没说话,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了,喘不上气。
江沉看她眼睛一下红了,察觉到不对,凑过来扫了眼屏幕。
陆眠猛然惊醒,倏地站起,草草收拾了下书包,和江沉说说了句自己要走,说完也没管他反应,急匆匆往医院赶。
要出图书馆的大门时,手腕忽然被人拽住。
陆眠回过头,疑惑出声:“江沉?你怎么”
“我送你。”
江沉说,按在她手上的力度很大,语气也不容置喙,“你要去的地方在哪?我送你过去。”
“”
陆眠看看他,又看看马路。
入夜又下起了雪,地面湿滑,车辆如蜗牛般在路面上缓慢爬行,将整条街堵到水泄不通,一眼望不到尽头。
又是下班时间,不用想也知道地铁会挤成什么样。
陆眠犹豫几秒,点点头。
坐上他自行车后座时,她轻声说了句谢谢。
江沉没回答,只在转过道急弯时,出声提醒,“抓好。”
医院离图书馆有半小时的路程。
江沉抄了近路,赶在五点前将她送到。
陆眠下了车,撂下句记极不走心的麻烦你了,着急忙慌地往医院里赶。
江沉在后边,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握着车把的手缓缓收紧,骨节死白。
冷空气顺着气管冲入肺部,又化成嘴边滚烫的热气。
等到陆眠小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才收回目光,在雪中缄默良久,想到她那句不该有的喜欢,忽然觉得难过。
他和顾维骆之间,他永远是被忽视放弃的那个。
他无比清醒的意识到这点,却做不到放手。
明知痛苦却无法摆脱与她纠缠,亦无法抗拒她的接近。
无法放弃,无法不爱。
...
医院里,急诊科。
陆眠到分诊台前报了顾维骆的名字,等护士查询的那几秒钟,已经做好了要在icu看到他的心里准备。
顾维骆不常受伤,但因为工作的特殊性,每次受伤都很严重,要命的那种。
“系统里没有这人的信息,”护士答复她,“你确定是这个人吗?”
“没有吗?”
陆眠正打算再报一遍,就见陆珩在等待区那朝她招了招手。
她一头雾水地走过去。
终于在等候区的凳子上见到了顾维骆。
他腿上绑了个绷带,龇牙咧嘴的,见到她立马收敛表情,一脸惊奇,“我就崴了下脚,你怎么来了?不用上学吗?”
陆眠:“”
她看向陆珩。
陆珩耸耸肩:“他刚在电话里大呼小叫的,我还以为他出车祸要截肢了,才叫你过来,结果一拍ct,骨折都没。”
“不是,”顾维骆不满地囔囔,“什么大呼小叫的,搞得我好像在无病呻吟一样,就算没截肢,我这个状态也走不了路啊,总不能让我单脚蹦着来医院吧?!”
“能怪谁,这么大人了,开个机车还能撞路边的花坛上。”
陆眠目光在他们间转了圈,开口打断他们小学鸡式的拌嘴:“你们,能稍微和我解释下发生了什么吗?”
不然她站在这,好像个傻子。
陆珩没声好气:“还能是什么?”
“他今天在街上遇见了谭迎和她未婚夫,一激动,把车开进花坛里,就成这样了。”
谭迎这名字一出,陆眠和顾维骆同时陷入沉默。
陆眠知道谭迎。
是顾维骆的初恋。
陆眠曾见过谭迎两面,一次在八岁,他们正热恋。
她站在街角,看他们穿着校服在樱花树下接吻,粉色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他们头上。
像青春偶像剧里的场景。
一次是十二岁,顾维骆高中毕业,被谭迎甩了。
她要出国,将顾维骆视为前进道路上的阻碍,在机场和他提了分手,而后提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
从机场回来后,顾维骆大醉一场,喝到酒精中毒,清醒后就自愿去了部队。
等再回来,就成了这荤素不忌,情感泛滥的二世祖模样。
陆眠一直认为,无法再相信爱和感情泛滥其实都是爱无能的表现。
这点在顾维骆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两者兼具,还不敢承认。
就比如现在。
谭迎这个名字像是柄利刃,轻易扎破了他外边那层游刃有余,顽劣不堪的伪装。
他一下暴躁起来,虎着张脸凶陆珩:“你和她提这些干嘛?有意思吗?”
是挺没意思的。
陆眠想。
她和陆珩说还有作业要做,没什么事的话先走了,说完,转身出门。
外边真的下起了雪。
白茫茫的一片,将世界染成亘古不变的白色。
冷气顺着衣领灌入,陆眠不由打了个寒颤,搓搓手,原地蹦跶了两下,一抬眼,和江沉对上视线。
他眼中蛰伏着情绪,让人觉得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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