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番外
第三年。
三月七号，晴。
我跟姬家大小姐的恋爱已经有五个月了。
不过虽然如此，我们似乎也只停留在牵手的程度而已。
富人区不是干净的地方，即便这样，我也想守护姬玉妍雪一般的纯洁。
与此同时，我自己创立的公司也刚刚举办完三周年的庆典，又顺势与其他好几家大公司签订了合同，前景一片光明。
我想，如果这样一直下去，不多时日，我就可以成为和父亲一样厉害的人了。
父亲当年也是年纪尚轻，便一手铸造出不逊于爷爷的公司，在商界引起巨大轰动，成为了鼎盛一时的人物。
我想，超过他。
只要拥有足够的时间，我就可以超过他。
那个曾经的传奇。
我一直为此而努力着。
直到姬玉妍一脸不解地望着我说，木之川，你这么拼命，究竟有什么意义？
意义？
我想超过这个人，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这句话在我嘴边停住，看着姬玉妍琥珀一样美丽仿佛要把人吸进去的眼睛，我没有说出来。
她不会理解。
一个只爱看书跳舞和时尚的女孩不会理解。
我想要超越，想要成功的心情。
我想要得到认可，当别人看到我时说的是木之川的名字，而不是谁谁谁的儿子。
我承认我是比别人拼命了点。
姬玉妍曾经多次约我，我拒绝了。
即使是在以前，我也是把一天的工作做完，晚上才跟文轩白沐去找女孩放松放松。
我似乎从来没有改变。
学业，工作，一样都没有落下。
于是有人说，木之川简直是天才，总是能把所有事情都做好。
天才？
我笑了笑。
姬玉昭那样的家伙才算得上是天才。
我只不过是个为了登顶而死死抓着沿途的藤蔓不松手的平凡人罢了。
还好姬玉昭不在商业圈掺和，否则我又要多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说起来，不知道他在意大利过得怎么样。姬玉妍可是天天在我耳朵旁边念叨那家伙，搞得好像他才是正版男朋友似的。
木之川，来陪我给囡囡洗澡。
电话里，她的声音少了些空灵，却添了点磁性。
等等，我这边还有文件没看完。我调整了耳机的音量，扫描着桌上的纸张。
这些都是我待会要接见的一个客户的资料，她叫尤子，是在富人区影响力颇大的杜氏的亲系，必须认真对待才行。
你在做什么？
姬玉妍的声音又响起来。
看些东西。我说。
不能让她知道我一会儿要见的客户是个女人，不然以她的脾气，肯定又要闹上好久。
虽然偶尔吃吃醋是好事，但是凡事一旦过了就会让人觉得心力交瘁，避之如蛇蝎。
看什么东西？她又问。
我被她这种问法搞得有点不耐，揉揉额角闷声道，就是些金融方面的书。
哦。她这回倒不再说话了。
我知道她怕打扰我看书，姬家大小姐不是个处处能为别人着想的人，但是这点还不错，就是别人看书的时候绝对不会打扰，这恐怕是跟她自己也喜欢看书有关。
话筒里没有再传出半点声音。
我翻看着眼前的纸张，不停拿笔圈点着需要记住的东西，以防面见客户的时候出差错。
资料在我手中翻来覆去了好几遍，房间里只剩下刷刷的翻页声与书写声。
十几分钟过后，我长呼一口气。
终于看完了。
从资料上来看，尤子似乎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很早就跟着父母一起处理大小事务，待人严厉，但了解这么多她的事迹之后，总觉得是个很爱吹毛求疵的人。
我把被扒拉地乱糟糟的资料又整理到一起，敲了敲耳机。
姬玉妍虽然不说话，但我知道她一直在听着，等待着我的声音。
果然，我刚敲完，她就马上来了精神，木之川，你看完了吗？
还没有，我看看时间，我大概还需要四十分钟，等我看完就去找你。
是吗……
她的兴奋劲儿瞬间减少许多。
像个没讨到骨头吃的小狗。
我笑出声。
乖乖等我，别乱跑，四十分钟以后见。
随后我挂断电话。
与尤子约定在东区某街道的一间茶馆，时间在三点，还有十分钟左右。
我匆匆出了门。
会面比我想象中要轻松。
尤子不像别人口中描述的那般严苛，相反她是个精明的女人，不过太精明了反而让人觉着恶心，仿佛一只趴在荷叶上瞄准蚊虫的青蛙，咕咕地发出低吟。
结束后我跟她一起走出茶馆。
尤子忽然问，木大少，你有女朋友吗？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扯起这个话题。
有，怎么了？
是吗，她肯定很漂亮。尤子托着腮，恍若漫不经意般问，能让我知道她是谁吗？
抱歉，不可以。
哈，我想也是。尤子笑了笑，将似是什么动物的皮做的包跨在肩上，临走时又回了下头，木大少，别忘了，我是学计算机的哦。
说完她便走了。
她学计算机，我当然知道，这种东西在资料上早就注明了。
只是她为什么又要特地说一遍？
我皱起眉。
莫名其妙的女人。
赶到姬家别墅的时候正好是三点三十分。
姬玉妍正在三楼的书房里倒腾着什么。
她的书房很大，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被这么庞大的房间和高耸的书柜吓了一大跳。
书柜上排列着整整齐齐各式各样的书籍。
我曾开玩笑说恐怕她私藏的书比学校图书馆里的书还要多。没想到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认真道，冬漪就不说了，春虞的图书馆算是最大的，只是许多内容都有重复，这实在是没必要的，简直像为了数目而忽视精度一样。
这么说，莫非图书馆里的书她都看过？
我无言以对。
这个人讨论起书来，像个一丝不苟的疯子。
若不是她说她以后想当舞蹈家，我真怕某天打开一本书发现姬玉妍变成了一只同名的虫子。
想到她变成虫子之后的样子，我不禁笑起来。
你笑什么呢？姬玉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面前，大眼睛闪烁着宝石的光芒。
没什么。我道。
她紧紧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压低嗓音，沉声说，木之川，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能不能，不要再为公司劳碌了。
……
我眯起眼睛，淡淡地回看过去，她棕色的发丝上点缀着大大小小的钻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拒绝。我说。
已经为此努力了三年，好不容易才有了起色，好不容易才有能够超越那个人的势头。
放弃是不可能的。
姬玉妍似乎知道我会拒绝，也不惊讶，只是低声继续说，我不是让你放弃，但是能不能请你把用在事业上的时间分出一些来给我？这个星期我只见了你两次，其中一次还是我去学校找你才见到，木之川，你就那么忙吗？你的时间，已经稀有到连见一面都成为奢侈了吗？
不是这样。
就是这样，你每次和我约会要么是草草了事，要么就会在半途走掉，就算是忙工作，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么，为什么你要这么拼命？木家在富人区的商界里势力最大，甚至还在蒸蒸日上，完全无需你这个还在上学的少爷担忧，你又何必要成天把自己的作息表排到爆满？
姬玉妍。我听着她滔滔不绝的话有些心烦，也不想细作解释，焦躁地按了按眉心，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
她霎时闭上嘴巴，眼里掩藏住一闪而过的黯芒，沉默地盯着我。
我要超过我父亲。
静寂了几分钟之后，我说。
我需要超越他，得到认可，这是我从小的梦想。
她听了，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听。
我有点不安，姬玉妍，你说句话。
她闻言，脸上倏尔绽放出一个微笑。
恍若春天神秘而明艳的花朵。
她说，木之川，你的梦想，就是得到别人的认可吗？
我微微怔住。
她说，如果是这样，你的梦想已经实现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吗？在这富人区里，所有的人都认可你，因为你是富人区最有钱的木家的少爷木之川。你完全不必努力，因为你已经拥有别人没有的一切。
姬玉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你说想要超过你父亲。
所以我必须比他做得更好才行。
不是的，木之川。你的意思不是这样，你是想说，就算你跟木家没有关系，也还是能够得到别人的承认，对吗。
……
我很吃惊，没想到她居然看透了我没表现出来的东西。
隐藏在那双琥珀色眼眸中的，超出常人的凌厉，似乎能看进人的内心。
姬玉妍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很无辜，见我默认了她的话，摇摇头轻声道，这不可能，木之川。
你说什么？
她的话刚出口，便有股怒意从我身体四处涌溢出来。
什么是不可能？
木之川，你要知道，所有人在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是木家少爷了。想要达到你说的梦想，除非你去重新投胎……
姬玉妍，你这是在嘲讽我？
我攥紧拳头，手指关节嘎吱作响。
我没有嘲讽你。姬玉妍淡淡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事实？！我的怒气更大，似乎充满了五脏六腑，姬玉妍，你到底明不明白梦想是什么？！
她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就否定了我的全部，这三年来的所有努力，似乎全都变成了一个富家少爷的矫情。
什么事实。
我用力摔门而去。
姬玉妍只是静静看着我，到最后也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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