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秦淮艳妓
自从悟空大师带着秀姑娘的尸体离开京都后，我总觉得事事提不起兴趣。九月三日，我大姐从金陵送来了信，邀我游江南，左右无事，我便拖家带口的乘船南下，到了桃叶渡。
这个世界和上辈子的历史有所不同，但有时又惊人的一致，比如金陵，比如秦淮，比如桃叶渡。
每座城市都有自己城市形象，说起金陵来，除了六朝古都这名号，最著名的，莫过于秦淮八艳。不知这里的秦淮是不是也藏着无数奇女子。
大姐来的很快，我们刚下船，她就带着小侄儿到了渡口，硬要跟我坐一辆马车，赶了其他人下马，瞅了瞅只有我们两人了，冲上来抱着我大哭一顿，句句为我抱不平，像极了鲁迅笔下的祥林嫂。
“我可怜的阿午啊，从小就倒霉，如今嫁人了，倒先替人养起了儿子”
“我可怜的阿午啊，好不容易想开了过日子，现今不知又遭了什么罪，你婆婆说你又整天不说话了，是不是白安居又在外面养外室？”
“我可怜的阿午啊，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人呢？”
........
自家姐姐自己心里有数，我努力挣开她的爪子，看着她憔悴的脸庞道“是不是大姐夫在外面乱来了？”
她用帕子擦擦眼泪点头。
我想了想再问“有了孩子？”
她摇头。
我叹口气，“那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大姐夫不是第一次往后院里放人。
大姐一个眼刀子横过来，“前面的不同，不是丫环就是丫环，这次可是秦淮名妓。”
我秒懂，前面的都没技术含量，这次可能遇见了有文化的三。我大姐也许已经栽了跟头，今日才哭的这么伤心。
她又道：“上月，我写信给阿娘，结果是阿爹回的信，让我贤惠。”
我默然，揉揉额头，半响才语：“你出嫁的时候我就说过，若是高门大户，家里也许能保你正妻之位，却管不了后院是三个人，还是三十个人。金陵权家，不输白家，我当初嫁给白安居，阿爹也管不了他佳丽三千。”
大姐又哭起来，“我们姐妹怎么这么苦啊”
时代使然，没遇到对的人，只得淡然渡日。
你争，别人说你善妒，一旦出了手，染了血，也许一辈子就在后宅计谋中徘徊。
我看了看双手，这上面已经沾了七个人的鲜血，我不想再加些血印上来，所以，我不争，你清理后院的速度远远达不到男人换真爱的快速，何必。
早早看明白，早点过自己的日子。
大姐哭了好一会才停下来，问：“听说你待那个私生子甚好？”
我点头“大概是缘分”
她又念念叨叨了很多庶子毒害嫡母的事例，叮嘱我要小心。我苦笑不得，幸亏路不堵，权府到的很快，她整了整衣襟下车，端庄而威严，完全看不出刚在马车上的行迹。
我又想叹气了，每个人都不容易。
拜见了权家的一屋子老老少少，半个时辰互相见礼，阿莫和阿穿兜里已经塞不下东西了。我这时才觉得白家是真的好，代代儿孙不多不少，不用挤得满厅堂都是。
晚间回房，白安居回来跟我说，大姐夫当真是世间少有英才，诗词歌赋，堪比大家。
我嗤然，这种才子，最是薄情寡义，携妓带妾，自以为风流。
我因着大姐传给我的负能量并不想理他，早早上床歇息，他看了我会，笑着问“可想去秦淮一游？”
我思考三秒，起身穿衣。
秦淮夜景，早就心神向往。
他给了我一套男士白衣，哈哈大笑“看来金陵也要有双白了”
这就是嫁给纨绔子弟的好处了，青楼之地，他们所知甚多，我一身男装跟在他后面，听着他如数家珍般说着秦淮的各大秘闻，基本上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有好有坏，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走了一阵，忽闻河上锣鼓声传来，烟花满半空，白安居兴致很高，拉着我上了一条小船，道“看来运气不错，今日正是秦淮花魁初选之日，怪不得权兄今夜颇是坐立不....”
他看着我咽了要说的话。
这时又一阵烟火声，河中央的画舫上传来古筝声，甚是悦耳。
我听见左边的小船上有人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不知这莹莹姑娘师从何处？”
我看去，发声的是个蓝衣书生，神色陶醉，好像已经人曲合一。我看周围其他人，莫不是一副欣赏之色。
江南果然多才俊，我自觉能听出是古筝已经不错了，放到大云州，怎么说我这样的也是一才女。然后又感叹，怪不得我大姐老的快，要是每日里吟诗作对，按她的水平，非得掉几把头发不可。
我正想入非非，那蓝衣书生又道，“这位兄台，我第一次来金陵，今天刚到秦淮，可否能请问这弹筝的姑娘是哪家画舫？”
我看了看他，确定他问的是我，并不答话，看向白安居。
白安居摇头，“在下兄弟二人也是初次到金陵，兄台还是另寻他人问问吧”
我抽了抽嘴角，不知他为什么说谎，这秦淮画舫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倒是右边一艘船上传来答案“这般曲子，应是雨轩楼的莹莹姑娘”
然后两艘船隔着我和白安居交流了这秦淮今夜所有的花魁，到古筝结束他两还意犹未尽。
我撇嘴，八卦果然比古筝更好听，书生也不例外。
再是好听的曲，也被这两人的评头论足破了兴致，我招呼船工要走，退了中间的位置，那两人迅速凑到了一块，蓝衣书生说“可惜今年赛牡丹不来了”
另外一个点头，“没想到她竟然还没改名字，听说是因为古墨轩的牡丹姑娘死了”
要走的船停在了他们身后，白安居让船工停住船，听那两个在那里扯。
一个说：“说起这赛牡丹，也是秦淮名妓，除了诗词歌赋，连武艺也略通一二，怎么就染上了这么个怪毛病”
一个说：“我虽初次来金陵，知之不详，但她换名字的怪癖还是听说了的，说是秦淮每出一位才女，她就给自己改成那位才女的名字，说来也怪，她一改名，原先那个名字的主人就会倒霉”
一个闻之感叹“谁说不是呢，宜春阁的流月姑娘，刚成为花魁没几天，这牡丹一改名，流月姑娘就掉进了湖里，生了一场大病，等她好时，早已有了另外的头牌。还有怡红院里的小桃红，可怜见的，被她用了名字，染了麻疹，啧啧”
蓝衣书生唏嘘，“怎么，没人说她么，这回怎这么久不换名字呢？”
另一个道：“牡丹姑娘不服气，她觉得自己只是爱换些喜欢的名字罢了，认为刚开始是巧合，后面是有人给她使绊子，她人缘也好，有人帮着说话，这么多年下来，虽是每换一次名字就倒霉一个人，但到底是小事，无人计较。几个月前，她又换了牡丹之名，莹莹姑娘说她想攀古墨轩的牡丹姑娘，给人霉运，她一生气，就在前面加了个赛字，谁知，哎”
蓝衣书生恍然大悟，“她觉得自己加了个赛字，把牡丹姑娘克死了？”
然后又是一阵唏嘘。
我艰难的忍住笑意，觉得这江南果然风气不一样，白安居面色也暖和了些，想是也跟我一样，觉得这事甚是扯皮。
退回秦淮河畔，重新走在陆地上，感觉还是比水上舒服，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拉着白安居逛起了街，买了不少东西，回到权家时，已是辰时。夏荷迎出来，道“夫人可算回来了，二少爷醒了，非要找二爷，奴去请了大少爷来才哄着他”
我心酸不已，阿穿喜欢白安居多于我。
阿莫抱着阿穿在榻上玩弹珠，看见我们回来很是生气“阿娘和阿爹去哪了，也不叫我一声”
我摸摸他的头，“秦淮画舫，你去干什么”
他羞红了脸，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白安居，似是觉得他带坏了我，然后又问我好不好玩，我倚在座椅上，笑道“今天看了花魁争霸赛呢”
阿莫问：“什么是花魁争霸赛？”
阿穿也问：“为什么花魁要争霸赛？”
我汗，我和白安居都不是什么好奇之人，怎么这两个儿子颇爱追根究底呢，特别是阿穿，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
我端起夏荷倒的温茶润嗓子，答“就像考试，先生教了的东西，总得有机会呈现出来，给大家欣赏。”
阿莫似懂非懂。
夜已深，我让两人回去睡觉，正准备歇息，白安居竟也问“你说，为什么要有花魁争霸赛？”
.....
我不信他不懂。
他倒也实诚“我前几日读了几本杂书，上面说男人和女人的看法总是完全相反的，我们不如以这件事试试？”
我闭上眼睛准备睡，他又道“反正我也无官职在身，要不，游玩江南之后，我们去云州看看吧”
我想了一秒，坐起身来，道出观点。
“自古以来，秦淮河畔最不缺的就是艳妓，但缺少有才华的名妓。”我看了他眼，摊摊手，慢吞吞道“没办法，谁让秦淮青楼画舫生意做的好，本地的，外地的，纷纷来此找乐子”
“一到夜晚，姑娘们供不应求，更何况这生意不需要什么讲究，往往是头天买来的姑娘，放在院子里养两天，第三天晚上就能出货，不过这样速成的姑娘卖价低，有过两三个恩客后便无人问津，不适合可持续发展，所以就有了各大画舫培育才貌双全的女孩子争夺金陵年度花魁的戏码”
他目瞪口呆，似是意料之中又似被雷劈了，然后竟然有点垂头丧气“你嫁进来第一年，是不是挺看不起我”
我不太懂他在想什么，但这句问话我还是听得懂的，回他“并没有”
他恢复点元气，兴奋了爬起来“哦？”
我点头，“你虽风流，但不下流”
当年圆完房后，我便不让他上床，他也没用强。
说起来，我运气还不错，至少这一个不是什么卑鄙猥琐之人，现在，自动改造的还可以。
白安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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