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相处

　　颜悦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失魂落魄地后退了几步，然而不过几步，她猛地醒悟过来，再一次扑过去，大喊：“不要打了，再打我就报警了！”混乱之中，她也挨了几拳。她身上又痛，心里又急，尽管不想在坏人面前示弱，其实早已泪流满面、狼狈不堪了。

　　王鑫冷笑：“哟，小屁孩还挺讲义气。”

　　颜悦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站起来，她个子矮，只能昂起头，勉强与王鑫对视：“不要打他了，要不是我他不会开除你爸爸，不是他的错。”王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颜悦以为他要打她，吓得声音都变了：“不要打他，也，不要打我……”

　　王鑫挥了挥手，说了一句在颜悦听来比天籁还好听的话：“别打了。”

　　那几个正在打人的混混们停下了手，散开，叶斐蜷缩在地上，嘴角有一缕血丝，鲜红夺目，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王鑫蹲下来，捏着叶斐的脸，仔细端详：“小屁孩，不要以为你有钱就能毁掉别人的人生。你也不过就是仗着你爸爸有钱，没了你爸爸，你什么都不是！”撂下这些狠话，他连同那帮混混们离开了。

　　王鑫走之后，颜悦将叶斐扶起来，遍体鳞伤的叶斐虽然痛得龇牙咧嘴，却还努力维持着骄傲的模样。一路上，叶斐沉默着，颜悦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扯些有的没的：“痛不痛？”

　　叶斐说话丝毫不给颜悦面子：“你被那帮人打一顿试试。”说完这番欠揍的言论，又皱眉扫了颜悦一眼，对颜悦补了一刀，“你怎么这副模样？好丑。”

　　颜悦满脸泪痕，头发又凌乱，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颜悦恨得牙痒痒，早知道刚才就不救他了。谁料叶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你不会是觉得自己救了我吧？”

　　颜悦立刻点点头：“大恩不言谢。何况你也很为我着想，还让我先走。”

　　叶斐翻了个白眼：“你是有多蠢，我让你先走是赶紧找人来救我们。那帮人停手也不是因为你救我，只是因为觉得打够了我、给足了我教训而已。”

　　颜悦气结：“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感恩？！”想了想这句话不够力道，又补了一句，“你自己这鬼样子又好到哪里去？”想要一走了之，终究是不忍心，回头去看他，叶斐整个人笼罩在沮丧里，是颜悦所不曾见过的模样：“我好像，真的害了那个司机。”他的声音很轻，莫名地有些可怜。

　　颜悦安慰他：“这不是你的错啦……这是一场误会嘛，要不你让你爸爸重新请那个王鑫的爸爸做司机？”

　　叶斐摇摇头：“王叔叔上门求过几次情，都被管家赶走了。后来听说他们搬了家，当时完全没放在心上，现在若是要再找，恐怕很难。而且王鑫这样对我动手，我父母是不会罢休的。我只能劝他们不要报警，至于重新用王叔叔，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颜悦点头：“无论如何，王鑫用暴力解决终归是他不对。”她豪情万丈地拍拍叶斐的背，“万事随缘，一切都会过去的！”

　　叶斐看着颜悦情绪高昂，眼中闪动着纯粹的坦然。他仿佛也被她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感染了，很快就从沮丧中恢复了常态。他吩咐颜悦：“把你的手给我。”

　　颜悦伸出右手：“要干嘛？”

　　叶斐迅速举起左手的小拇指，勾了颜悦的小拇指拉钩：“听着，今天的事情你不准告诉任何人，谁敢说出去你颜悦就一辈子嫁不掉。”

　　直到叶斐走远，颜悦好容易才回过神来——这个约定好像只对她不利啊？这算什么？

　　叶斐与颜悦因为一个秘密而顺利变成好朋友。颜悦问过叶斐，后来有没有报警报复王鑫？叶斐冷冷瞥她一眼：“我说了放过他就一定放过他，我像是言而无信的人么？”颜悦很想点头，但是没敢。

　　王鑫后来一直没有出现，时间一长颜悦也就慢慢淡忘了这个人。但是颜悦也再也不想走学校的左门了，估计这就是所谓的心理阴影吧。

　　不过，叶斐显然还是没忘记负不负责这件事，于是他搬来了一盆芦荟送给颜悦。他送的方式是，直接摆在二人课桌中间，这盆绿色植物兀自绽放，多次引来老师的关注，让颜悦尴尬的很。

　　叶斐原本是想用芦荟给颜悦擦伤口，结果没想到自己也得用。于是一到课间，颜悦这边会出现一副奇景，叶斐摘了芦荟叶挤出汁给颜悦敷手肘，给自己敷嘴角和额头。他非但容不得颜悦有半点质疑，还用冰冷眼神神功吓退了那些围观群众。

　　好不容易过了一个月，颜悦手臂上的疤痕终于褪尽，叶斐得意地拽着颜悦的手臂欣赏，心中暗笑，这样既对伤口负了责又不用对颜悦负责，甚好。

　　颜悦看他眼神中流露奸诈意味，大叫：“你干嘛，放开我，想劫色是不是！”

　　说叶斐从鼻孔里发出“嗤”地一声，斜眼打量了她一番，眼神充满不屑。颜悦刚想发飙，身后又传来“嗤”的一声冷笑：“劫色，你有什么色可劫？”

　　颜悦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纪嫣，竟然帮着外人来抢白她，颜悦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小媳妇状地不出声了——跟纪嫣斗嘴，那是找死。

　　叶斐很是得意，他觉得颜悦的手臂不留疤痕都是他的芦荟的功劳。颜悦只好狗腿地点头称是，其实内心不知道有多腹诽——要是没有他的折腾，估计疤痕早好了！

　　每天跟叶斐逗逗嘴，跟纪嫣逛逛街，上上课，看看小说，这日子过得实在太惬意。如果日子能一直这么安逸下去，就好了。

　　唯一的情绪牵扯，就是郁繁星。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颜悦就是这个状态。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满脑子都是他温和灿烂的笑容。放学时看到骑车的少年她会想起他逆光里的身姿，看到叶斐穿白衬衫会想起他穿白衬衫的模样，闻到阳光的味道会想起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连走在学校里开满茉莉花的路上都会想象他走过这条路的情景——明明与他毫无干系的事物，便是拐千百个弯，也要轻易想起他。

　　于这种一厢情愿的爱恋相比，真正痛苦的是她知道彼此毫无可能。无数次对自己说他们是不可能的，可是思绪却总是不听话。这样的天人交战，变成煎熬，日日折磨着颜悦。

　　就在颜悦被折磨得快要崩溃的时候，却意外地有了与郁繁星接触的契机。临近期末考试，纪嫣拉着颜悦去学校图书馆自习。当纪嫣叫郁繁星身边那个高大的男生“哥哥”，并且谢谢纪梵帮他们占座时，郁繁星的眼神从颜悦身上掠过。颜悦发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又疯狂地跳跃起来。

　　可是他的眼神只是掠过，如蜻蜓点水，丝毫没有停留。

　　郁繁星完全没有认出颜悦是谁。

　　颜悦那躁动的心一点点凉下去，片刻就变得冰冷。但她还是努力挤出好看笑容，听着纪嫣与纪梵哈拉，并且像第一次见面一样向郁繁星介绍自己。

　　在颜悦介绍自己的时候，郁繁星也在很认真的倾听，但是你会知道，这不过是他的一种礼貌；他依旧无时不刻保持着温暖的笑容，但那只是对一个陌生人的客气。

　　可是，那笑容里的温柔流泻，还是让颜悦无比的留恋与贪恋。好想带回家，认真而妥帖地珍藏起来。

　　颜悦、纪嫣、纪梵与郁繁星四个人占了一张桌子。颜悦坐在郁繁星的对面，她眼睛盯着书本，其实余光无法抑制地扫向郁繁星。他今天穿着淡蓝色的衬衫，好像澄净天空的颜色；他的鼻梁高且直，那么的好看，那么让人想要靠近。

　　此时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颜悦第一次觉得，距离考试的时间太过短暂。一向懒于去自习室的她，开始积极主动地催着纪嫣一起去图书馆。但纪梵并不总去图书馆，纪梵不在的时候郁繁星就会跟他的女伴一起。这个时候，颜悦就会坐在遥远的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着他。偶尔擦身而过，彼此之间微微地点点头，笑一笑，已是颜悦觉得一天中最幸福，最有意义的时刻。

　　颜悦整个心都扑在郁繁星身上，未曾留意周遭的变化。不知何时起，隔三差五，便有女生跑来向她询问叶斐的喜好；凡是叶斐出现的地方，大家的目光总是会聚在他身上；甚至有人开始偷拍叶斐的照片卖给同学，因此而小赚了一笔——一个学校的校草，不能总是被一个人占据，何况郁繁星还是有主了的。叶斐的家世显赫、长得清俊、成绩又好，除了为人冷漠一点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大家注意到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大概也就颜悦，对着身边有一个校草级别的人物视而不见，浑然不知有许多女生羡慕她能坐在叶斐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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