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蚌含珠林家女

　　

　　很快，京城的妇人圈子都知道了贾敏的遭遇。贾敏在做姑娘时候也是非常有性格的，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很多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每当贾敏向往常那样出去参加个宴会，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偷偷流眼泪。

　　林如海很爱贾敏，不忍心看她受一点委屈，于是他想了一个办法。某日，林如海在相国寺上香，恰好遇见相国寺主持。主持见着林如海道；“你我有缘，不如我给你算一卦。”

　　众人都知相国寺主持一卦难求，林如海当即表示感谢，相国寺主持为林如海扑了一卦，主持看了卦象后道；“林大人，你命中无子，不用强求。”

　　自此以后，任何关于贾敏无法生育的谣言，都被林如海一个人扛了下来。当然，林老夫人是不信这卦象，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子被贾敏那个狐狸精迷惑住了，为了这狐狸精，他儿子宁愿不要子嗣。她对贾敏的恨意越深了，在家里想着法子折腾贾敏。

　　如此才不过三个月，贾敏就瘦得像个制片人，风一吹就能飞走。林如海看着这样越来越虚弱的贾敏，心里难受得，宁愿受这种罪的是自己。但是，他却不能为贾敏替代半分，还不能在林老太太面前说半句好话，否则林老太太会变本加厉的对待贾敏。

　　眼看着贾敏要被拖死，林如海实在是受不了了，到皇上那请了旨意，要求外放。又说因担心林老夫人的身体，特意在皇帝面前求了恩典，让林老夫人在帝都修养，并每个月派太医请平安脉。自己又安排了得力的仆从，让他们好好照顾林老太太，京城的一举一动都要向他汇报。转天，林如海就带着贾敏出京赴任了。

　　这样将两人隔开，林如海在外地总算过了几年轻松日子，贾敏的身子也慢慢调理，好了起来。只是每次回京，林老太太无半点悔改，甚至变本加厉的折腾自己儿媳妇。除了给贾敏立规矩，最喜欢做的事情是给林如海纳妾。每次回京，林如海都要被塞两个女人，若不是怕儿子纳太多的妾室，名声不好，林老太太真想给林如海塞上七八个女人。但林如海也是个心性坚定的人，并不被女色迷惑，一到外放赴任，林如海半道上就将那两个女人处理掉。或是发卖，或是给些银两，她们回家去。

　　当林如海在浙江任职时，贾敏却突然怀孕了。当时林如海惊喜得差点眼泪掉了下来，彼时贾敏三十七八了，林如海四十多了，算是老来得子。

　　大夫给贾敏把脉，说是当年尽管伤了身子，但这么多年调理得当，才有幸怀了这一胎。只是贾敏毕竟为高龄产妇，又是头胎，生产时风险大。

　　贾敏听大夫确认自己怀孕了，差点哭出声来。这么多年，因为不能生育，受了多少委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在乎自己怎么样，就算死了，她也要把孩子生下来。当即向大夫表示，不管有多大风险，她不会放弃自己的骨肉。

　　夫妻俩小心翼翼，不敢将贾敏怀孕的消息告诉林老夫人，就怕又出什么幺蛾子。而贾敏有了上次的教训，如今事事小心，不敢多走一步路，不敢多饮一口水，生怕又遇上什么意外。终于等到瓜熟蒂落，生了个女儿。虽然是个女儿，但是林如海和贾敏也喜极而泣，当即给女儿取名为黛玉。

　　只是自从生了黛玉，贾敏的身体却大不如前。大夫说是因为高龄产女伤了身子，好好调养，或许有效果。林如海听了，心里一突，对贾敏更加用心了。

　　京城那边，过了半把年，林老太太才听说贾敏产女的消息后，气得怒火中烧。这么多年林如海和贾敏不在，又想到是贾敏让她骨肉分离，恨得她想生吃了贾敏。每天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想着怎么折腾贾敏。

　　林老太太也是女人，当然知道怎么给自己媳妇添堵。贾敏当初不能生育，她所倚仗的只有林如海的宠爱，所以林老太太想尽办法的给林如海纳妾。但是，林如海是个硬骨头，对那些妾室并不动心。而且这么多年，不管纳了多少，却再没一个怀孕的。等自己一个不注意，林如海转身就将这些妾室都遣散了，剩下不愿意走的就放在京城陪老太太。

　　林老太太在京城，经常是三四年见不到儿子。每次儿子回来也待不了几个月，母子两人关系越来越僵，对坐着连半句话也说不上。林老太太经常想起林如海还未结婚时，母子两的关系何等亲密，怎么到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想到那罪魁祸首，林老太太就觉得脑门疼。她折腾贾敏，没想到最后折腾的是自己。贾敏现在有女儿傍身，任谁也不能说她不能生，反而林如海求的卦象更落实了是自己儿子的问题。林老太太那个气啊，一气就脑仁疼。御医说了，让她心情要平缓，不要情绪激动，否则容易中风。

　　林老太太显然没将御医的话听进去，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在那越想越气。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拉扯大儿子，最终剩下什么，剩下她这个孤家寡人。偌大个林府，到了晚上静悄悄的，更显凄凉。这一想，悲从中来，躺在床上，第二天起来发现一边手脚不能用了，脸也歪了。

　　丫鬟和婆子一看，赶紧去请了御医。御医看了老太太的状况，诊断为中风，说非常凶险，让人准备后事。

　　林家的人飞速前往浙江报信，林如海请了假，立马带着妻女回京。回京后看着林老太太这状况，也悲从中来。他不是不孝，只是夹在妻子和母亲之间，他无从选择。彼时，京城皇子间争斗正是激烈的时候，林如海是純臣，不想卷入其中。第二天林如海就向皇上辞了官，专心在家伺候母亲。

　　皇上感其孝心，特意下旨表彰。林如海放下所有的事，一心在家给老妇人伺疾。林如海是林老太太独自抚养大，两人相依为命，怎么会不爱林老夫人呢。但是，林如海不是个懦弱的人，他不是贾赦，不可能事事听从林老太太，也不可能一辈子环绕在老妇人身边。他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家庭，他的心要分成很多部分，不可能再像儿时一样，将全部感情挂在林老太太一个人身上。如今看到林老太太这样子，林如海也很难受。这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感觉，到了这时候，以前的矛盾都弱化了，林如海只想专心尽孝。

　　大约是因为儿子回来了，林老太太病渐渐转好，虽然还是卧病在床，但人清醒了很多。等病一好，又故态萌生，要让贾敏过来伺候。

　　贾敏身体不好，林黛玉还只有半岁，林如海如何敢再劳累贾敏，只说贾敏病了，在庄子里养着。

　　贾敏跟随着丈夫，从浙江回京城，因为害怕林老夫人就这么去了，身边连个送终的都没有。这一路快马加鞭，不敢停歇。林如海是个男子还好，贾敏身体本就不好，一回京就病了。

　　而京城气温寒冷，不似南方适宜养病。还好林家有一个温泉庄园，林如海就将妻女送了过去，自己则留在林府照顾林老太太。若是期间林老太太有何意外，再将贾敏接回来。

　　林老太太一听贾敏不在林府，心里很不高兴，她还想怎么给贾敏难堪呢。但一看儿子在自己身边，又很满足，她终于将儿子抢了回来。又想，儿子在身边了，总得找个人伺候他儿子吧。

　　转天，林老太太就将自己娘家一个庶出的侄女接了过来。话说林老太太的娘家，在皇子争斗得厉害时，匆匆站了队。而林老太太娘家早已没落，在皇子们眼里，就是个马前卒。两年前就被轰成了炮灰，被皇上贬为庶人，抄没了家产，这两年全靠林老太太接济着过活。

　　林老太太直接做主，将这侄女纳为贵妾。这女的，就是后来的小周姨娘。以前林老太太给林如海纳妾，林如海就走走过场，有时候事都没办，就将人送走了。

　　而这小周姨娘特别不要脸，将林如海和她的闺房之事全对林老太太一一禀告。有时候林如海想偷工减料也不行，这么逼着和小周姨娘处了一个月，这小周姨娘也争气，转天就被诊断出有孕了。

　　林老太太知道小周姨娘怀孕了，整个人精神大好，病也好了，可以拄着棍子能下床了。她把家里的仆人召集到一起，给小周姨娘开脸，说小周姨娘才是林家真正的主子，还把管家的权利给了小周姨娘。

　　自此，小周姨娘在林家，腰杆子就硬了。往往以林家主母自称，简直不把贾敏当回事。因为她有孕在身，林如海也处处让着她捧着她，只有一条，不准她出林府。小周姨娘只当林如海怕她出门容易出意外，是关心自己，岂不知是林如海怕她出去丢人现眼。

　　这样已过就是八个月，这八个月也许是林老太太这二十多年最快活的日子。心爱的儿子事事都听从她的，小周姨娘被当做自己的儿媳妇，也是满意得不行，贾敏这人从不在林老太太面前出现，林老太太只当没这个人。这就是林老太太想要的生活，每当看到林如海对小周姨娘掩饰不住的厌恶，她就更满意。转天，小周姨娘肚子发作了，并顺利生了个儿子。林老太太得知这个消息，还没笑出声，人往后一仰，晕了过去。

　　林如海赶紧请了御医，御医过来看了看，摇头道；“恐怕救不过来了。中风第一次虽然凶险，但有百分之五十的能活过来。但是第二次中风，只有百分之一的存活率。只能听天由命了。”

　　林如海一听，也不敢耽误，让人赶紧将贾敏和林黛玉接了回来。转身又将小周姨娘关在她自己的院子里，林老太太的几个大丫鬟也锁在林老太太的屋子里，不准外出。而其他的林家奴仆，都被林如海控制着，贾敏可以直接调动。因为有林如海的控制，贾敏一来接接管了林家。

　　因为可能作乱的人都被林如海控制了起来，贾敏做起事来非常顺手。

　　当天晚上，林老太太就去世了。这些大家族的喜丧等事，最是能看出一个媳妇的管家能力。贾敏本就是世家女，且和林如海在官场上混了十几年，处理这些人情世故也是得心应手。林老太太的葬礼办得非常风光，再克刻的人也挑不出半点错处。人人都夸贾敏有孝心、聪慧、能处事。

　　在将林老太太的棺材运往姑苏安葬的路上，林如海打发掉林老太太以前的旧部，将小周姨娘身边的人都清洗了一遍，这样，林家到了姑苏才安稳了下来。

　　如今看着小周姨娘虽然猖獗，但是身边都是贾敏的人，而林如海的心都放在贾敏身上，她再怎么样也翻不起浪花。

　　听完小林子的阐叙，薛蟠还是挺佩服林如海的。最起码，林如海保住了林家，没让林家像他知道的那两个例子一样，弄得家破人亡。

　　~····················································································看到有人说林如海不孝顺，我也来说说。

　　首先林如海是个很聪明的人，很早，他就意识林老太太对自己畸形的爱。所以，在他确认自己喜欢贾敏后，他第一时间就选择了隐瞒。这个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和书童知道。这也是为什么是书童酒后吐露出来的。这样做，林如海只是为了减少林老太太对贾敏的敌意。

　　可以一步一步看到，林如海是一步一步算计的。他没有直接表明自己求取之意，而是等老太太意识到林如海年纪大了，才让林老太太主动为林如海求取。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婆媳矛盾。

　　错只错在书童将这些说了出去，让林老夫人当即恨上了贾敏。

　　但是，林如海知道事情败露后，想挽回，立马去林老太太那认错。但是，林老太太却隐而不发。以林如海对自己母亲的了解，知道这个事不能善了。

　　如果是你，你怎么做，去挑明了求放过？这不是挑明了说林老太太心理阴暗吗？而且，老太太真的能放过贾敏？

　　林如海并没有在林老太太面前秀恩爱，他只是过了普通的夫妻生活，这也有错？只有贾敏被林老太太的表象迷惑，一个人在那傻乐喝。如果这也是秀恩爱，我也是醉了。

　　后来贾敏出事，林如海也是选择了防御，就连让他休掉贾敏，他只是跪祠堂，没低头而已，他是不敢违逆林老太太的。

　　而若不是林如海在贾敏生产的时候插入进来，贾敏恐怕早死了。

　　虽然没有直接写，但贾敏的遭遇一切是林老太太害的，这基本上挑明了。仔细想想，若是一个人杀你妻儿，你会怎么做。若是朋友，你可能会要他杀人偿命吧。但这个人是林如海的母亲，所以，林如海什么也不能做。

　　林如海所做的一切一直都是防御，他不能违逆母亲，又要保护自己的妻子。对母亲的是情，难道对妻子的就不是情。一边是生养之恩的母亲，一边是挚爱的妻子，你让林如海怎么选。怎么选都是错，他能做的，只能默不作声的爱护贾敏，所以，很多不利于贾敏的流言，他一肩挑了过去。

　　在我看来，林如海已经做得够好了。若是为了林老夫人，抛弃贾敏，他又将贾敏至于何地，将良知放于何地。所以，我不明白有的人说林如海不孝是怎么回事，难道事事顺从林老太太白叫孝顺？那就不是林如海了，那是贾赦，若是这样，林如海也不会在巡盐御史这么危险的位置存活这么多年。

　　我是深有感触的，我邻居家的奶奶不是一个苛刻的人，但是为难起他儿媳妇简直要把人逼疯，我看到过她儿子五十多岁的人躲着流泪。

　　而且我已经借薛蟠之口，说了两个实例，来说明林老太太爱得畸形。那两个例子里，一个全家死光，一个离婚。林如海只是还没家破人亡，已经算不错的了。所以，不要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林老太太。

　　所以，不要以普通人来衡量林老太太，她已经疯了，没疯会想着谋杀自己儿媳妇和孙子？碰到这样的母亲，林如海也没有办法，唯一的办法是，他一辈子不娶亲。林如海也说了，他的妻子是注定要受苦的。清官难断家物事，我也不再评说了，只是想想，一般的男人做不到林如海这样的。因为他们没有林如海的谋略，没有林如海得决断，也没有林如海守得住自己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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