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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十万身价


  

  丁漠染的意识苏醒得很快,但很快,又进入到了涣散阶段。

  头痛,像有人提着铁凿在脑子里挖坑,东一下西一下地挖,她说不出什么样的感觉,好像……眉毛以上被人用钢锯锯开了,有种生冷难熬的痛楚,将灵魂一点点从头顶抽离。

  舌尖的甜味消失了,但是记忆还在,她张开了嘴想要呼救,却出不了声,她挣扎着滚动,舌.头立即歪向了一边,堵住了喉咙眼,她翻身趴在地上干呕,呕着呕着,还真的吐出了一点胃酸。她睁大了眼睛,视线蓦地清明,可是没持续多久,就又再渐渐模糊。

  最后她以最僵硬最丑陋的姿势倒在地上,再一次昏死过去。

  黑暗中,聆听汽车轧过马路的沙沙声,前方似乎有人说话,但声音断断续续,听得不真切。

  丁漠染在五官完全消失前,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她被人绑架了,现在在车上。

  是谁干的?他们要带她去哪里,她一无所知。她只能猜到一点,嘴角残留的那点甜味属于一种叫三|氯|甲|烷的麻醉剂,也就是TVB刑侦剧里常常出现的,哥罗芳。

  抓她的人,手法不怎么娴熟,她被捂住的时候硬憋了口气,所以吸进去的剂量并不算大,真正令她头晕呕吐的,应该是不小心舔上的那一点。野相游园还真是不安全,之前有小偷潜入,现在又多了宗绑架案,不是说了让姚琅招标物管公司吗?

  姚琅……唉,跑得人影都没了。

  丁漠染想到被绑架的可怕后果,脑海里自然联想起了严笑的XXOO手札插图,恐惧像吹胀的气球,占据了每一个细胞,可是逐渐涣散的意识却容不得她多想,她越是想挣扎,感官就越是模糊,她又吐了几回,却没吐出什么东西,只像截木头似的僵在汽车甲板上。

  工地运建筑废料的车很快驰上了高速,往海边开去。腥腻的海风,抽打着车窗,车里响起了漂渺的音乐:“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海边出生,海里成长,大海啊大海,是我生活的地方,海风吹,海浪涌……”开车的人随着音乐的节拍,不高不低地吹着哨子。丁漠染却像是被人扔进了大海里,沾了一身海腥,全身冰冷。

  车不知道开了多久,音乐也不知道单曲循环了多久,才停下来。

  丁漠染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在长白山旅行,背着个很大的包,包里塞着零食,一个又瘦又黑的男生老是跟在她身后鬼鬼祟祟,她几次回头,那人的视线都是避开的,长长的刘海遮着眼睛,看不见什么表情。

  她凶巴巴地对他说:“别跟着我,路这么宽,你不知道走那边!”

  男生不作声,还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只是离得远了一点,他的步子很慢,好像根本走不稳,导游很不耐烦地挥着小旗等他,他却依旧不急不慢。那是一个很怪的男生,从开始见面,就完全没有存在感,丁漠染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吃团队餐的时候,虽然也坐在一桌,可是他几乎不动筷子。

  可能是饿了吧?不然他怎么老是盯着我的背包看?丁漠染从包里拿出一小袋面包,递了过去。

  男生却隔着长长的刘海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身上透着死气,仿佛这山野之中突然冒出来的游魂,若不是那口鼻之中喷出了热气,她还真不敢相信,这是个活人。

  好冷啊,被他看一眼就忍不住全身发抖,她就知道自己不该多事的。

  好冷啊……

  丁漠染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她被人丢在湿泞的地板上,手脚都绑成了麻花。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睡衣,单薄的睡衣被泥水浸湿了,贴着肉像冰渣一样。丁漠染的眼睛里进了水,麻药醒后,首先感受到的是一阵剧痛,还好,只有眼睛痛,其他地方还好。

  哥罗芳的副作用很明显,如果冷风吹得她颤.抖的幅度是三的话,她现在的振幅很可能有十五、十六,用C城的土话来说,就是打摆子。她连脖子都在发抖,刚醒来的视线也是一上一下地,像喝醉了酒一样。海浪的声音从小屋外传来,钻进耳朵,却像是上了一层隔音玻璃,透着一种闷闷钝钝的嗡吟。

  她挣扎着仆倒在地,像一条毛毛虫般挪向了门边,隔间的说话声才勉强飘进了耳朵里。

  “妹子,我们兄弟出门只是求财,流.氓犯法的事情我们不做,人反正是给你带来了,其他的,我们也管不着。”说话的是一个略带地方口音的男人,烟嗓,一开喉咙声音就是散得,一句话听完,耳朵里边就毛毛刺刺地发痒。

  流.氓犯法?丁漠染心里一咯噔,赶紧又再确认了一下自身状况。看来出钱绑她的人是想把她往死里整,先奸后杀么?这么重口?

  在无数总裁文、王爷文里出现过的套路在自己身上出现了,她反倒有点啼笑皆非。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套路一串串地在自己身上演绎,又一串串地走偏,比如遇上霸道总裁,总裁没有像某类小说里写的那样对她先睡为敬,而是硬拉着她打了结婚证;比如总裁大人虽然也算有钱,但生活习惯和消费观念都某类小说里写的不一样,至少总裁大人并没有花钱包养她,把她养成个废物;比如总裁大从虽然也和她爱爱爱爱不完,但却没有令她“意外怀孕”,中断事业;再比如,虽然女配喜欢总裁大人,也曾和她对峙成敌,却没有做出扯头发扇耳光这样粗野之事,女配大人,喜欢和她拼事业……

  某类小说里,女配或女炮灰一般会或骗或绑,将女主带进一处鸟不拉屎的地方,叫几个手下好好“享受享受”一番,可是这样的待遇轮到她时,绑匪居然义正言辞地说,“流.氓犯法的事情我们不做”。

  ……

  “这么便宜的事情,你们都不做?你们看清楚,她那样的可是百年难遇的美人,细皮嫩肉的,滋味妙得很,只要你们肯睡她,我就再加三万,一共十三万怎么样?”

  沈月怀疑这辈子是不是投胎没投对,怎么做每一件事都那么尴尬,好不容易找人从私生饭手里买到了丁漠染小俩口的住所信息,又从招标公司弄到了野相游园的平台图,一切准备妥妥的,就等着丁漠染在她面前出洋相了,结果这三个笨贼居然说,不想上那女人。

  哪有男人不喜欢女人的?严笑严公子喜欢她都喜欢得流油了,怎么可能!

  “那女人那么丑,又土,我媳妇还比她漂亮呢,大妹子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如果她那样算是美人,我娘亲都是刘天仙。”男人们摇头像拨浪鼓一样,“我们等着做完这一票就回去交公粮的,大妹子别为难我,十万块就够了,那三万我们不要。”

  若在平时,听见有男人说丁漠染又丑又土,沈月是高兴还来不及,可现在,她都快被急死了。

  她计划好让这几个男人把丁漠染绑来,然后让他们那啥了丁漠染,然后拍下片子拿给喜欢丁漠染的每一个男人看,活活气死他们。

  然而,她的计划就这样落空了。

  丁漠染现在确实是又丑又土,丑,是因为一.夜奔波,憔悴不堪,刚才又吐又晕又爬又滚,浆了一脸泥,土是因为,身上这件大花的睡衣,丁漠染喜欢穿大花小花碎花,但前提是要收拾妥贴,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一件花棉袄,皮肤白的人穿,那叫森系,皮肤黑的人穿,那叫村系,丁漠染脸上全是泥,又一身大花睡衣,人还是几条泥腿子从野相游园里“偷”出来的。

  野相游园的风格是村系中的村系,完全是一副“我就是宅基地你奈我何”的风格,也难怪绑匪们会觉得丁漠染没自家媳妇好看,从市郊农民的房子里偷出来的大姑娘,能好看到哪里去?

  男人们对丁漠染那叫一个嫌弃,连丁漠染都感到意外之极。

  预先想好的套路,又走偏了,沈月雇佣的几名壮汉竟是充满了法制精神,坚持贯彻一夫一妻现代婚姻制度的文明市民。

  “大妹子,付钱吧,要是不付钱,我们就给你把人送回去了,不过你也蛮奇怪的,好好的姑娘干嘛为难姑娘?要是为了男人,这可就不值了……”男人们用洞穿世事的眼光看待绑架这件事,如此贴近女权主义的高尚情操,令丁漠染的嘴型都变成了经典的“O”字形。她大概能想通,为什么沈月又抓她来,可是却不明白,沈月怎么就找了三个这样的帮手。

  十万……原来严太太的身价只值十万?

  丁漠染想起严爸爸许诺的一亿股本,两边一对比,价值观都混乱了。

  但随着麻药的药效减退,大脑复苏,她的思维也慢慢活络起来。

  不对,十万,应该不是她的身价,而是,沈月能够出得起的最高价,也就是说,沈月手上只有十万,不,也许连十万都没有。

  她挨着墙根歪歪斜斜地站起来,口袋里的银|行|卡,“啪”地一下掉在地上。

  她被绑来的时候,可谓身无长物,严笑给的手机摔坏了,自己的旧手机又被落在了卧室里,所幸的是,在翻合同的时候,她和严爸爸一起翻出了这张卡。严笑说,他这几年靠买彩票攒下来的钱都有四十万,都存在了这个卡里。

  丁漠染思忖着,小心翼翼地蹲在了那张生肖卡面前。

  这是她身上唯一的筹码,可是这筹码,究竟要怎么用?丁漠染低头盯着那张卡,卡面上的小老虎亮闪的眼睛,似乎透射着一抹幽幽蓝光。她倒头趴下,用嘴咬住了那张卡,坚难地将卡移到了两脚中间的麻绳上。要用银|行|卡割这么粗的绳子,显然是不现实的。

  她要怎么做?

  要怎么样才能逃出去?

  世间有很多万一,万一那些绑匪被说动了呢?万一沈月发疯了呢?万一……

  隔壁——

  沈月皱紧了眉头:“可是几位大哥,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钱,能不能晚一点,晚一点我一定把钱打到你们卡上。”

  她身上没有钱,她也是逃出来的,身上最后一点钱,都当成绑人的定金交付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她找不到陈之,只能找上丁漠染,她那么恨丁漠染,恨到最后,竟有点忘记自己是为了什么要去恨她。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明明是丁漠染一直不放手,一直为难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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