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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 无心休


  ?端木翔倚在野相游园门口,抽到第三根烟的时候,一辆明紫色的跑车如闪电般闯进了视野。跑车在面前停下,严笑没等车身停稳便跳了下来。

  姚琅和汤臣紧眼在严笑后面下车,顾不上往端木翔这边看,就先趴在一旁狂吐,差不多隔夜饭都给吐出来了。

  端木翔熄掉了手上点了一半的香烟,似笑非笑地打量那跑车一眼,唇边含着一丝轻嘲:“唷,舍得换车了?我还以为你那辆大奔要开到六十岁退休呢。”

  严笑瞪他一眼,目光却直铳铳地看向了大门:“染染呢?你说你送她回来的?人在哪儿?”

  严笑慌张的样子,端木翔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上次是在派出所录口供的时候,这一次……他将手上把玩的打火机放进上衣口袋,十分轻佻地朝着自己那辆涂装十分骚气抢眼的布加迪威航努了努嘴:“还在车里边,你最好有一点心理准备,她的情况不太好。”

  姚琅追上来问道:“情况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严笑却一把将他推开了,他语气沉闷,含着一点点鼻音:“不关你的事,滚!”到这时,他的脸色已经黑到了极点,偏远别墅傍着漆黑夜,说不出的诡谲。

  端木翔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严笑,失落慌张,暴躁易怒,平时挂在嘴角的云淡风轻全然消失不见,他重心不稳,显然是腿脚有些发软了。端木翔认识严笑二十几年,对严笑的性格把算是把握了七八成,这却是头一次,在他身上看到类似少年的狂躁,仿佛被岁月吞噬的青春期,突然又回到了他身上。

  这个严笑,是陌生的。

  他忍不住解释:“我今天去C城谈拆迁项目,她……不知道怎么也来了,碰见了一些熟人……就……”

  严笑脑子里闪过一个惊险的画面,第一次重逢的时候,丁漠染和洪庆生在车里纠缠,后来,丁漠染一脚踩在汽车油门上,洪庆生的车从后面撞上来,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车上。只是千钧一发的决断,怀着铺天盖地的绝望去悲伤,其实汽车撞上来之前,他就感到有些不安了,直到他救出了丁漠染,这种不安也没消退。

  严笑的心乱得很,不知道要从哪一头开始理,甚至在打开车门的那一瞬,他还在想,陈之的事情,要不要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他想尊重她的意愿,可是更想保护她。

  染染……

  心里的呼喊不算大,却掩盖了凌乱的呼吸,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他看见的,是一双灰败的眼睛,那双眼睛足够大,却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那不是他认识的丁漠染。

  丁漠染身上勒着一根安全带,整个蜷在了副驾驶位上,乱蓬蓬的头发遮了一只眼睛。她无措地贴椅背上,看见严笑来,也像是不认识一样。

  严笑向她伸出了手,唤道:“染染。”

  可是丁漠染像是逃避似地挣扎了两个,陡地发出一声尖叫,近呼哀鸣。声音划破了夜的沉寂,令在场所有人悚然一惊,端木翔感到一层鸡皮疙瘩涌出来,覆盖了全身。他站在严笑身后,喃喃地解释:“我没对她做过什么,你、你别误会,我之前做那些,只是为了气你……我对她……没有兴趣,虽然我也很喜欢她,但真的……朋友妻……”

  朋友妻,不可欺。即使是上一代水火不容,即使是严笑再也不拿正眼看他,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和严笑应该是朋友,他总是天真地以为,这个沉默寡言,性情古怪的男人了,需要一个像他这样热闹又折腾的朋友。

  姚琅问道:“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你说清楚!”他走上前,离严笑和丁漠染近了一点,他终于看清了丁漠染的脸,丁漠染的脸白得可怕,已经接近透明了。她缩成一团,像是在躲避危险,可是涣散的眼神告诉他,丁漠染已经深度迷失,如果再受一点刺激,很可能会当场崩溃。

  事情来得太快太突然,他一时找不到重点,只得将所有矛头都指向了端木翔,他又问了一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汤臣却在这个时候暴怒起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一根木棒,照着端木翔就是一顿猛砸,一边砸还一边吼着:“是你做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自己有钱,就胡作非为,你去死!去死!”

  他这顿棍棒来得又快又狠,木端翔没来得及躲开,自然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棍子,他暴跳起来,指着汤臣的鼻子骂:“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来管这档子闲事!信不信我找人抽死你!”他的身板子和汤臣差不多,都属于文弱型,两个人吼着叫着扑在一起,一点威胁都没有。姚琅实在看不下去,扒开两个人,一人给了一巴掌才消停。

  可是随着巴掌声响起,丁漠染的恐惧也到了极点,她捂着耳朵,不管不顾地大叫起来:“别过来,我们已经分手了,别过来!我求求你,别过来!陈之……”

  陈之?

  严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姚琅也一时怔住,汤臣扭头看了端木翔一眼,端木翔忽然像是开了窍似地,举着手,把个中原由说了个一清二楚:“我和丁小姐在C城见了面,还见到几个熟人,没错,就是那个叫陈之的人的妈妈,我们在一起吃饭,但吃得并不愉快,后来我无意中听到一些东西,就想录下来,给丁小姐一个惊喜……”他把手机掏出来,递给了姚琅,又咬咬牙,“你们听听录音……都在里边。丁小姐听到这段录音之后就吐了,我好心要送她回来,没想到刚系上安全带,她就不对劲了……”

  安全带?陈之?

  结合林修远给出来的报告,严笑什么都明白了。他回头看了姚琅一眼。

  姚琅会意,立即推了汤臣一下:“去我房间拿医药箱,里边还有两只镇定剂,快去!”

  汤臣正是束手无策,听见姚琅指挥,立即跳起来往屋里跑,或许是他转身的背影给了丁漠染一丝启发,她挣扎的力度小了一点,严笑借着这个机会,用最快的速度将安全带解了,然后将丁漠染连哄带抱地劫了出来。端木翔在一旁看着,莫明其妙地出了一身冷汗,摸一摸背心,发现衬衫都湿透了。

  丁漠染叫着陈之的名字,在严笑身上又抓又咬,状若癫狂,严笑紧紧地抱着她,一刻也不曾松懈。直到汤臣拿来了镇定剂。

  丁漠染力气大,发起疯来力气更是惊人,四个大男人制服一个小女人,竟用尽了全部力气,严笑把丁漠染抱进房间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姚琅上去看了一眼,竟没有勇气再多说一个字。严笑坐在床边,背对着房门,姚琅进去的时候,只看见一个枯瘦而疲惫的背影。那背影落寞,一如当年不被理解的清秀少年。

  姚琅轻声唤道:“笑笑?”

  严笑没有回头,只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答道:“你先去休息吧,我想好好在这儿陪着她一会。”

  姚琅定了定神:“看她的情况,应该是记起什么了,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有什么事情,记得叫我。”

  严笑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半晌才憋出一个鼻音:“嗯。”

  姚琅喉间一苦,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知道,严笑他哭了,带着浓浓的鼻音,压抑着少年时期丢弃的心事,默默地哭了。以前在医院里他也是这样哭,没有声音,只是对着墙壁流泪,头也不回。他到底是做错了,同样的错误,他在这短短的职业生涯里就犯了两次,也许……离开医院是他最正确地选择。

  他确实不适合当医生,他连最起码的客观都做不到,就糊里糊涂地混上了主任医师的位置,结果又如何?六年前他救不了严笑,现在他救不了丁漠染,他还是一个废物。

  他出门打了个电话,幽暗的走廊上,他的声音格外清晰:“林修远,再帮我做一件事,不只是为了我,也是为了笑笑……你查查三年前S市和C市各医院的入院资料,我要知道三年前,究竟是谁把丁漠染送进医院的?”

  良知,在有些人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陈之生活的地方,像极了香港的九龙寨,那地方是极恶的催生地,又怎么可能生出像他这样翩翩如玉的善良少年?

  电话录音在大厅里一遍一遍地回响,汤臣和端木翔盯着茶几上的手机,掌心一阵阵发凉,陈妈妈的话像一道道长鞭甩在心尖上:“我要是真把她当儿媳妇,会由着自己的儿子去装死吗?你心疼那六十万,我更心疼……”。

  陈之装死,装了三年,为了区区六十万不被丁漠染分走,他不工作,也不回家,这些年,他依靠着什么来生活?

  既然他与丁漠染无心继续,又为什么要伤害她?

  汤臣抱着一个枕头在怀里,可是听着那冷幽幽地录音,禁不住全身发冷,明明天气回暖,他却还在发抖,抖得上下牙关都打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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