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我什么都可以
事发之后,严笑和姚琅一起商议过,没有选择报警。
严笑的洁癖发挥到极致,根本不可能充许他人进入房间采集证据,加上没有经济损失,也就不了了之。
姚琅这两天在做一项很重要的工作,面对市内所有物业公司进行招标,意图改善野相游园的居住环境。严笑虽然觉得把钱砸在这座不怎么值钱的“别墅”上有点浪费,但想起丁漠染受惊的模样,他也没反对。
明庭华苑的二期工程刚刚起步,端木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将箭头直指野相游园,自然也有他的原因。
端木家和严家之间的矛盾,要追溯到上一代,自从严爸爸与端木家族翻脸之后,两边就一直水火不容,野相游园的修建,根本是两家矛盾争端的顶峰。好在严笑与端木分属于不同的行业,还没把竞争搞到白热化的境地。
端木和严笑打官司,基本上是没有胜算的,因为他没有证据。
他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膈应严氏,所谓一报还一报,顺带把自己开发的明庭华苑置身事外。
野相游园奇葩的装饰风格,及其主人的身份背景很快被好事的媒体扒出来,紧接着,奥逸国际的“御用编剧”曾静仪跳槽麒麟数码的消息也一并爆发,受到两则新闻的影响,奥逸国际的股价出现了一次大跳水,公司内部频繁出现挖墙脚事件,特别是美工方面,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损失。
负|面|新|闻全面爆发,严笑还未收到法院传票,股东大会便主动提出了停盘整顿。
这段时间,严笑忙得脚不沾地,吃和睡都搬到了公司里,丁漠染的“监护权”也就全权交给了新上任的主治医生姚琅。
姚琅在招标物业公司的过程中,也遇到了不少阻力,前来竞标的公司并不多,稍微合眼缘的几家要价都非常高,还有一家是明庭华苑长期合作的企业,严笑绝对不会考虑。
丁漠染做惯了市场调研,对各方面的风险也有一定认知,但作为一个小小的活动策划,她完全起不了作用,只能看着严笑忙里忙外。严笑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是为数不多喜欢亲力亲为的总裁,他很享受这种生活,但挥霍过度了,就会变得很病态。
丁漠染想劝他停下来,可是几度开口,都感到没有说服力。
她想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资格去做这个救世主,她没学会放下之前,根本无法背负更多。她很想去关心严笑,想为他排扰解难,可是她又怕,怕自己会陷进入更恐怖的深渊。
很多时候,她并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那些心虚的念想,那些起伏的情感,没有一样可以具象化。闭上眼睛,她看不见那个想象中的深渊,可是她总能感受到从地底渗透的阴寒之意,像无形的诅咒。
姚琅给她做一些心理测试,得到的结果却并不理想。丁漠染的自我保护机制启动,不由自主就对问卷撒了谎。测试的结果简直比正常人还正常,一次比一次更完美。不了解丁漠染的人看到这份问卷,几乎会认定她是那种正面阳光、积极向上的五好青年。
可这一次,她的对手是姚琅。
姚琅俊脸阴沉,靠在沙发上,手里的心理测试答卷看完,嘴角的冷意就更明显,他几乎是拿眼角余光打量丁漠染:“丁小姐,你连对自己说真话都不敢吗?我费了一肚子的劲,你就给我看这个?”他将病历本整个摔在茶几上,厉声道,“你这是在拒绝治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的问题?你再这样下去,会把笑笑也拉下水,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你在他面前演戏或许可以,在我面前还请收起这虚伪的套路!”
装出来的阳光,装出来的正常反应,装出来的一切,她越是看起来积极乐观,就越有问题。她是在心虚,心虚到了掩饰这一切。在严笑面前,她尽可能地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她连自己都骗了。
姚琅第一次遇到这样难搞的病人。
最苦恼莫过于,他明明知道丁漠染有多假,却不能告诉严笑。
丁漠染坐在姚琅对面,脸色苍白,在测试结果出来的时候,她也以为自己的情况好转了,她没想到姚琅会这么说,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被严笑治好一些。是的,她会笑了,在严笑面前,她流露得那么自然,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对着那破旧的电话亭流泪的事实。
她每天对自己说一万遍:“丁漠染,你会好起来的!”
可是她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忘记那个死在回忆里的人。
汤臣说,放不下,就不会好……可是,汤臣说的话不能信吧?
为什么吃火锅的时候,她会心虚,会难过?
或许,是因为放下需要一个长久的过程,又或许,是因为逐渐空白的记忆而感到莫明恐慌。
细细想来,她和陈之之间,真是乏善可陈,大学的恋爱时光,她只记得那个破旧的电话亭。
其他时候,都是形单影只。
对了,沈月说,陈之与她有旧,那样的陈之,那样的沈月,又是怎么样去面对孤独的呢?
沈月可以理直气壮地宣读自己的恋情,她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在顾忌些什么?
丁漠染胡思乱想,最后终于绕到了严笑身上,她怯怯地对着姚琅,小声重复着那句话:“你说……我会把严笑拉下水?为什么?”是他提出来要和她假结婚的,她答应了,她以为他们之间不会有感情的,他也没有否认……她与他,不过是一纸笑话,为什么还要为彼此负责?为什么为什么?好多个为什么?却一直没有答案。
严笑给她夹香菜,带着她一起在校园里散步,帮她点喜欢的特饮,把她带回到梦想中的时光,可是她却不对面对严笑那句赤诚的喜欢,她不敢抬头,也无法回应,只能自私地站在原地,等他回过头来拉她的手。
现在严笑摊上了这么大的事,她却不能帮他,非但不能帮他,好像还会害了他。
如果姚琅说的是真的,那她留在这里做什么?她又能做点什么?
丁漠染掉进了一堆谜团里。
她不认为自己有错,自己装出来的坦然,不过是为了不令人担心,她很讨厌给别人添麻烦,她总认为自己一个人也能好好的。严笑是别人,陈之也是别人。除自己以外的人,都是别人。
她准备好理直气壮的反驳,却听姚琅隔着空气,狠狠地掷下了一句话:“丁漠染,我赠你一句话!假如你因错过太阳而哭泣,你还会错过月亮!笑笑对你怎么样,你感觉到了!你自己能给他些什么,难道真一无所知!”
并不是真的一无所知,只是一惯地掩耳盗铃。就像以前面对同事的欺凌,她也不是没有感觉,只是消极应对,不想抵抗,仿佛顺从于命运捉弄,才是正确的。
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想爱,想被爱,想索取,也想付出……想依靠,也想被依靠。
思索到这一步,却怎么也说不出那句话:“丁漠染,你会好起来的!”
其实,她一点也不好。
严笑说过,选择她,是一见钟情。
丁漠染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顺理成章地爱上他。
可是她怕。
他能给她切切追寻的安全感,那她呢,能给他什么?
丁漠染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挤出了两滴眼泪,眼泪跌在手背上,是冰凉的。
姚琅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只留下她,对着墙上的投影发呆。
经过一段时间的新闻发酵,奥逸国际进入了严重的公关危机,游戏公司的公关人员不少,但面对端木集团的围追堵截,显然都有些力不从心。几件事纠在一起,还牵连着严家与端木家族的旧怨,一时间,两家公司以及小偷的名字都上了热搜榜。
丁漠染攥着手机,盯着新闻的画面出神。
严笑召开了新闻发布会,面对媒体聚焦,他出面表了个态,虽然语气一如既往地淡漠轻松,却掩不住眉间的倦意。
他多久没睡了?睡眠质量一向不好的他,摊上了这样的事,只怕又是靠着咖啡熬过来。
她到底……能做点什么?
丁漠染在微博上搜寻小偷放出来的炫富照片,发现好些照片已经删除。
小偷的微博昵称也都注销。
在传媒业混了几年,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这点直觉,总算令她眼前出现了一道亮光。
小偷不会是第一次犯案,他之前有没有前科?他还去过哪些地方?做过一些什么事?
丁漠染关掉微博的页面,转而也打开了搜索引擎,通过图片搜索功能,她找到了一系列的豪宅炫富图。同样的人,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装修构造……丁漠染在野相游园住了那么久,自然对它的内部构造了然于心,那剩下的那些晒图,会不会与明庭华苑有关?
但要怎样才能查出这些图片的来源呢?
丁漠染找来一叠A4纸,根据小偷曝出来的照片,大至画了一部分户型平面图。
再通过户型比对,终于锁定了野相游园附近的几个楼盘。
墙上的新闻画面一闪,切换到另一个画面,丁漠染的心间随之一宽——她想到了反击的办法。
生为废柴的她,总还有点可取之处的,也许这一次,她真的可以帮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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