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殉情挺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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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原和路佳往密林深处跑去。
这一片密林虽然是在帝都郊外，面积却非常宽大，路佳两人一直跑了半个多钟头，竟然都没有看到林地的边缘。
所幸无论是向原还是路佳，身手都非常灵活，两人相互配合，虽然不能把敌人远远甩在身后，却也拉开了一些距离。
“往东，有公路。”向原看着眼前密集的林地，喘了一口说到。
路佳抬头只看到了满眼苍翠的碧绿遮住头顶，在这没有明显标志的地方路痴症立刻就发作了：“东，是哪个方向？”
“这边。”向原指了一个方向，气息有些乱：“要五分钟。”
那公路是进入帝都的交通要道，平日间来往的车辆很多，而且还在高速出入口附近，经常有持枪的警员维持治安，只要能冲到那边去，他们就安全了一半。
“你能撑住吗？”路佳忍不住问到。
她没加入之前，向原一个人顶住源源不断的敌人，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后来还跑了这么久，是个铁打的人都要受不了啊。
“一会儿。”向原觉得自己说出的每一个都伴随着喉咙涌起的腥甜，不得不尽量减少说话，保存体力。
往东跑了不到半分钟，向原就猛的止住了脚步：“有人！”
前方林木在晃动，不远处人影错错，脚步声从东边公路的方向传来。
路佳猛的心头一跳，涌上些许不好的预感。
既然向原知道那里是繁华的公路，那对方也一定知道，如果事先找了人去堵的话，那他们的境况就很被动了。
路佳扫了一眼离他们还有些距离的追兵，拦住了向原想要前进的脚步：“你在这儿等等，我去看。”
他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了，能省两步路就省两步吧。
向原往前跨出的脚步一顿，定定的看着路佳一眼，点点头。
路佳闪身快步向前，向原靠在树干上喘气，抬头见到路佳渐行渐远的身影，眼底突然涌起一抹恍惚，回忆不断翻滚，现出了脑海深处埋藏的剪影，心头蓦地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
“是他们的人！快走！”路佳跑回来的时候看到靠在树干上的向原有些神情恍惚，无暇的俊脸被笼在重重树荫下，就连那妖娆的泪痣都隐在重重阴影中。
“快走啊！”路佳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没敢去扯他。
向原的心防很重，之前即使是力竭，即使明知道自己是来帮她的，也没有往她的方向靠近一步。
向原没有反应，只是怔怔的看着她，似乎能透过路佳那双灵动的眼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当年那个人，也是像她这样奋不顾身的救了自己，那蓦然间浅笑的回眸，就这么不知不觉毫无所察的闯进他的生命，成了他半生的劫难。
是幻觉吗？向原觉得眼前的女子和记忆中的人彻底重合，他着迷一般看着眼前的路佳，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再次重现，他贪恋此刻的幻境，不想去思考，不想去移动。
路佳很是无语！
这种惊险时刻发什么呆啊！不会是跑傻了吧！
前有狼后有虎，再不走，可就被人包了饺子围在中间了！之前就一队人他们都搞不定，更不用说从东边公路又来一伙，再不跑，就得被人磨死在这儿了！
路佳狠狠咬了咬牙，再也顾不上什么心防安危，直接扯过向原那染血的风衣，就拖着往前跑。
“赶紧走！发什么呆啊！”路佳边拖着向原跑，边喊。
身体被往前一拉，幻境在瞬间消散，向原总算是清醒了过来，目光扫过路佳拉着他风衣的手，薄唇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身后的两队人合到一出，人数比之前更多了，路佳头疼不已：“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脱身吗？”
这样跑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往那边。”向原指了指：“你怕水吗？”
“啊？”路佳不明所以，向原也没有继续解释。
很快，路佳就知道向原是什么意思了！
看着眼前一方横断的山崖，还有崖下湍急的滚滚河水，路佳欲哭无泪。
刚刚要不是脚步刹得快，直接就栽下去粉身碎骨了！
“你不会是说要跳下去吧？”路佳看着那将近十层楼高的山崖，还有下面怪石嶙峋的滔滔江水，声音无比惊悚！
电视可都是骗人的！
跳下去能找到山洞偶遇避世前辈得到武功秘籍什么的都是玄幻武侠剧，跟现实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这高度，要是碰礁石上，妥妥的就是个落地开花，被那滚滚河水一冲，渣都不剩一点！
身后的追兵已经在二十步开外了，两人退无可退！
“悬崖殉情，不是挺浪漫的吗？”向原扫了一眼崖底的情况，难得的说了一个长句，开了个玩笑。
路佳欲哭无泪：“我都没来得及表白求婚呢！”
伸手抚上挂在颈间的红绳，胸口的戒指已经被体温捂热。
真遗憾这个戒指没能送出去！
早知道，昨天晚上祸害出门的时候，她就是手脚并用也把人缠窝里表白了！
这辈子长到二十多岁，好不容易看上个男人，心动了，却还因为各种原因束手束脚，竟然连亲一口没有捞到，路佳悔得肠子都青了。
“你手机还在吗？”路佳看着已经在在十步开外的敌人。
今天估计是在劫难逃，但死之前怎么也得把那句‘我爱你’说出来吧，不然把这暗恋带到坟墓里去，多憋屈啊！
“早掉了。”向原摇摇头说到。
“那你掩护我一下！”路佳蹲下身，掏出一直带在身上的水果刀，快速的在一旁的石头上比划着。
崖顶的石头是页岩，被高大的树枝覆盖，被崖底的水汽晕染，带着点潮湿，水果刀轻轻一划，就能刻上深深的一笔。
路佳刻得很快，敌人还没有到眼前，‘我爱你’三个字已经成型。
向原看着那不顾一切刻字的背影，突然涌上强烈的钦佩。
那么强烈的想要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那么决然的在最后一刻要把心底的爱情剖白，如果当初在生死之间，他不顾一切把心底的爱说出来，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用脚挑起路佳扔在脚边的棍子，向原持棍站在了路佳的身前，守护了路佳这个称得上是任性的举动。
追兵已经到了眼前。
向原站在最前面，白色的风衣被崖上的风吹起，带着染血的弧度，就连那无暇的俊脸也沾染了点点血迹，可这丝毫不损他的俊美，那眼角的泪痣反而更加妖娆。
“谁先来？”向原不退反进，狭长的凤目微眯，眼角的泪痣染着殷红，妖娆中带着血气，像是最后一次华丽的绽放：“杀一个平本，一双就是我赚了！”
向原的身形站得笔直，锐利的杀气毫无遮掩，原本前赴后继的敌人微微一滞，竟然有些不敢向前。
围攻他们的都是亡命之徒，谁都不怕死，可在把向原两人堵死在这里之后，谁也不希望死的那个人是自己，场面一时间有些凝滞，双方竟然有了短暂的对峙。
“刻好了吗？”微微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向原突然问到，身前的敌人一惊，似乎下一刻就要攻上来。
“好了。”路佳拍了拍手起身，尖端有些微卷的刀刃对着众人。
向原回头看了一眼，上面刻了两行字，一行是：我爱你萧陌，另一行写的是落款：路佳。
一笔一划都非常用力，像是穷尽了一生的力道！
向原看了看身边的人，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干涩。
因着一百块钱的恩陷入这必死的局，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来讲，都是赔了血本，可即使是在临死前，这女人也没有一点埋怨，没有怨天尤人。反而是在最后留下自己的声音，告诉那个在远方的男人，她爱他！
向原在心底叹息一声，这样的缺心眼，真不知道该说她蠢还是豁达！
压下心头的万千感慨，向原嗤笑一声，从干涩的喉咙中吐出几个字：“真不文明！”
路佳撇了撇嘴：“我本来挺文明的，跟你呆一块儿之后素质才低了。”
“退后一点，挡着我了。”向原微微侧身，竟然还十分有闲情逸致的扣上风衣的扣子。
路佳嘴角抽了抽，职业病吗？都这时候了，竟然都还在想着凹造型。
“再退，就摔下去了。”路佳嘴上咋这么说着，还是往后退了两步，站在悬崖边。
路佳的话刚落音，眼前就刮过一道风，定睛一看，是向原在俯冲跃起而起，一脚踏在一旁的树干上，借着这力竟然高高跳起，像一只猎鹰一般轻灵矫健，他左手一捞，就抓住了头顶上方三指粗细的树枝。
崖边的树木十分高大，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柔韧性非常好，树枝承受不住向原的体重往地上弯的时候，竟然没有任何折断的痕迹。
树枝不断往下弯，向原的脚尖很快就点地，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捞过路佳的纤腰，脚尖一点，向悬崖下跃去。
靠之！
路佳反应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已经是自己不断下坠的身形！
拼都没拼就跳崖，没拉几个垫背的，她死不瞑目啊！
向原一手拉着树枝，一手死死揽住她的腰，柔韧的树枝被拽下山崖，就连高大的树身都向崖边弯曲，两人下落的身子被止住，路佳看到的是身下那嶙峋的怪石和滔滔江水。
“这树枝撑不住的吧？”路佳抬头，那柔韧的树枝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已经开始撕裂。
“抱紧我。”向原说完这句话，双脚猛地在悬崖边的凸石上一蹬，左手瞬间放开树枝，两个人像炮弹一样扎进了滔滔江水中。
向原选的落脚点很好，水非常深，路佳掉进去的时候神智还是清醒的，能清晰的感觉到四周充斥的都是冰冷的河水。
冰冷的河水挤压着四肢，唤醒了身体的记忆，路佳的头骤然一疼，眼前出现了一个朦胧的画面，冰冷的河水，残破的冰块在浮动，一个蓝色的身影在朝她拼命划动。
“佳佳！醒醒！别睡！”焦急的声音明明在耳边响起，却幽远的几乎听不清：“你还没跟我去过帝都，还没住进我们新家，还没给我生一对双……”
那是谁？
路佳的心不断翻滚，一个名字咬在舌尖，整个口腔都沁出了血，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怎么都喊不出来。
那抹蓝色的身影忽然停住，冰冷的河水覆盖，路佳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你居然不记得我……”那声音很失望，竟然转了个方向，渐行渐远，一点点离她远去。
心仿佛被瞬间撕裂，巨大的恐惧夹着冰冷的河水一起袭来，哽在喉咙间的名字终于被喊出声：“子陌……别走！子陌！”
“喂！女人！你醒醒！”一旁的向原奋力扒拉着冰冷的河水，一边把路佳从水里扯出。
河里的水非常急，向原努力的稳住身形。他的游泳的水平不错，带一个路佳是勉强可以的，可路佳却像是疯了一样不停挣扎，害得他好几次都差点撞上一旁的礁石挂掉。
“子陌！子陌别走！子……陌……”路佳挣扎，口中呛进冰冷的河水，本能的咳了好几下。
“你白痴啊！在河里喊什么喊！”向原无力的骂道。
挣扎中，路佳颈上的红绳断开，暗黄色的戒指随着湍急的河水远去。
“子陌！”路佳撕心裂肺的喊到，身体疯狂挣扎，像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本就不剩多少气力的向原被推开。
撞在锋利的礁石上，向原疼得脸都白了。
“子陌，我抓到你了。”几步之外的地方，路佳笑得跟个傻子一样，右手紧紧的握着，只余一根艳红的丝线在外面。
向原吐出一口血：“我去！淹死你算了！”
说完，还是认命的向她游过去。
——
萧陌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崖边一群即将撤退的一群人。
“萧……萧陌？！”撤退的凶徒中，有人认出了萧陌，手中的刀哐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萧陌带来的人在身后一字排开，黑洞洞的枪口冲着那一群手持利刃的凶徒。
黑洞洞的枪口前，是萧陌那张冷到结冰的脸，之前叫嚣斗狠的一群人无不弃械投降，瞬间失去反抗之心。
“人呢？”萧陌环顾一周，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心瞬间沉了下去。
“跳……跳下去了。”有个人小心翼翼的说到。
萧陌快步走到崖边，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悬崖很高，足足有十层楼，底下礁石林立，湍急的河水滚滚翻腾，若是人跳下去，生还的可能性很小。
萧陌一把将那人揪出来，眸中的黑色已经如墨染，那沉沉的深黑中闪着暗红的光，仿佛泛着来自地狱的猩红血迹：“你说谁跳下去了？谁跳下去了？”
那人全身都在发抖：“两……两个……个人都跳下去了，一男一女……”
没等那人说完，萧陌一脚踹向那人的颈部，伴随着一声咔嚓的脆响，那人倒飞出三米之外，再也没有爬起来。
萧陌带来的人向前把人拖走，捞起的时候那人脖子垂下的角度非常诡异，显然是没有生机了。
“你来说！”萧陌又点了另外一个人。
那人瞬间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我不知道……”
萧陌踢起脚边的刀刃，寒芒一闪，那人的颈间已经划过一条血线。
“有谁知道？”萧陌执刀，殷红的血珠从刀尖滴落，周身杀气被血色渲染，如降世的妖魔。
站在他身后的阿宁怔怔的看着，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萧陌！眼底看不到一点伤痛，可却让人轻易感觉到整个世界在坍塌，土崩瓦解之下片瓦不存，所有的生机都泯灭为尘埃！
萧陌一步步走向崖边，周身是前所未有的冷，嗜血的念头在血液中疯狂涌动，逼得他几乎想毁了整个世界为她陪葬。
不！她不会死！不可能死！
萧陌一步步的走着，仿佛踏过这些年的血色与黑暗，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
要等着她！
等着她回来！
她一定会回来的！
崖边的树影摇晃，一根树枝了垂落崖下，晃动间露出刻着文字的岩石。
那石头上的字是新刻的，崭新的石沫还堆积在地上。
萧陌的身形蓦地站住，那是路佳的笔迹！
那几个字刻得不小，在崖边最显眼的地方，刻字的人似乎想要走上来的人一眼就能看到。字刻得很深，一笔一划都像是用尽了整个生命的力道，深深的刻入石头中。
我爱你萧陌！
落款是‘路佳’两个字。
“我就知道。”萧陌眼底的冰冷一点点散去：“你终究还是爱我的。”
萧陌笑了，笑声很低，却带着绞碎人心的沉重，震得所有的人都心头发疼
他伸出手，朝那几个犹带这石粉的字抚过去，却在即将触碰到那几个字的时候猛地缩了回来，不染尘埃血迹的手在里衣上狠狠擦了几把，又重重的拍了几下之后，才缓慢而又轻柔的抚上那几个字，那力道轻的仿佛摸上的是路佳白皙柔嫩的肌肤。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陌终于转身，眼底已经是一片沉寂，他没有任何表情的声音在阿宁的耳边响起：“把晋扬叫回来，没有他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动用武器库内的东西，尤其是我。”
萧陌转头看着身旁的石刻：“在没找到路佳之前，所有的事务由晋扬负责，不许接受我任何的命令。”
终究还是怕压制不住那不断涌动的嗜血念头，他怕等不到路佳归来就已经忍不住要毁了这个世界。
——
深秋的风席卷落叶，带起令人哆嗦的寒意，河边的风尤其冰冷，冻得脸骨头都打颤。
滚滚的江流边，向原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路佳拖到岸边，就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岸边的沙滩上。
冰冷的风顺着湿透的衣服吹进力竭的身体，冷得全身都麻木了。
路佳双眼已经闭上，可口中还不停的呓语：“子陌，别走……”
“你白痴啊！”向原烦躁的骂了一句。
“子陌……子陌……”路佳毫无意识的呓语着，一张小脸被泡得惨白，可右手依旧紧握，外面那根红色的丝线缠绕在雪白的皓腕中，异常清晰醒目。
向原看着路佳那苍白的小脸，都昏迷成这样了，还惦记着的人，究竟是爱的多深，刻骨铭心吗？
向原怔怔的出神，仿佛透过路佳那苍白到几乎透明的小脸，看到自己狼狈而又踉跄的身影，那么不顾一切，那么绝望的前行。
原来也有人和他一样，爱得那么深，那么执着，那么不顾一切，那么的白痴！
良久，向原才勾着嘴角，对着昏迷中的路佳轻轻吐出一句：“你个白痴！”
这句话，连向原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路佳。
情深刻骨，爱恨也刻骨，这是人世间最深最痛的劫难！
栽进去的人，若是得不到救赎，那便是万劫不复！
一旁的路佳毫无所觉，依旧在呓语：“子陌……子陌……”
向原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红唇轻启：“白痴！”
依旧是充满嘲讽的两个字，可唇角却含了真心笑意，语气亲近了起来，甚至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宠溺。
冷冷的秋风吹过，湿冷的衣服贴在身上，寒气无孔不入，几乎要钻进骨头的缝隙里。
向原微微皱眉，坐起身子，将路佳拉到自己的背上。
这个地方风太大，他们在河水中泡了太久，要是再吹下去，就算没被河水淹死，也得在河边冻死。
将路佳固定在身后，艰难的支起脚，起身的时候，眼前一片惨白晃过，身子一晃，差点栽回河里。
身后传来路佳不变的呓语：“子陌……子陌……”
向原艰难稳住身形，笑骂了一句：“白痴！肯定是上辈子欠你的！”
“子陌……子陌……”路佳毫无所觉，依旧在呓语。
“白痴！”向原再次骂到。
“子陌……子陌……”路佳的呓语声不断。
“白痴！”
在一声声呓语中，向原背着路佳，艰难的迈着步子，冰冷的河流渐渐被甩在身后，只留下一地湿冷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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