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相识不易相忘难
三途河川旁,一人假寐。只听得大白和小白唤个不停,他睁开眼,自从白午离开后,这世黎就安静得紧,它们这一叫,除非,“宵儿!”从藤椅上起来,四周还是空荡一片。
大白和小白拼命叫唤,这世黎都是回声。
白夜的眼睁大,突地加快脚步走向三途河中,一个红色的河灯游过来,他两手颤抖,怯生生的接住,生怕这河灯碎了。
白夜红了眼圈,“宵儿,是你吗?你在哪?”
像是听懂主人的悲伤,大白小白悲鸣,这世黎也更加荒凉。
这日白午醒得早,下楼时只见方贺之在吃早点。“方先生早。”
“白公子快过来喝点粥。”
“嗯。”
“待会白公子可有空?”
“有的。”
“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但说无妨。”
“我想趁这大好的秋晨去取些晨露。”
“好啊。”
两人出门时,街上已有小商贩开始忙碌着摆摊,白午也觉得新鲜,看着他们倒腾得入神。
“白公子第一次出远门?”虽听莫非月提起,但今日一见,倒是觉得他话不假。
“惭愧,的确是。”白午说完也收了心。
“这有何?我第一次出门时可被不少人赶。”
“怎会?”
“我见人家饺子铺手艺新奇,上去看了半天,被老板以为是偷学手艺的,愣是用扫帚赶着跑。”方贺之有声有色的说着。
“哈哈哈哈,方先生当真有趣,下次我一定注意,别被人追着跑。”
“你小子滑头。”
“哪有。”
晨露取得,两人就坐在赶集的马车上回城。
一进城,吆喝不绝,这人也熙攘得厉害。白午见一个小贩挑着担子,里面全是些精细的小玩意。他一眼就相中了一根项链。
黑色的线上有只银色的蝴蝶,做工精巧,镂空的翅膀刻得十分逼真。
“老板,请问这个怎么买?”
这小贩见白午打扮,一眼就觉着是有钱人。“不贵,五百文。公子可要?”
白午犯了难,他身上现在总共就二两碎银,想想还是算了。
“一百文!”方贺之开口。
“嘿,这位爷,我这蝶链做的可好了,现下就剩这一个,您这开口也太低了。”
“不过是银子做的,轻薄得可怜,我看你这生意也不好做吧,一百文我还多给了呢。你要觉得低那就算了。白兄,前面不少摊子,我们去逛逛?”
“好。”白午也有心陪着他玩。
“得得得,一百文就一百文。”
“老板,你也是爽快。”方贺之笑道,“白兄。”
“在。”
“给钱。”
“好。”
白午结账后和老板道了谢,两人又继续前行。
“方才多谢方先生了。”
“小事一桩,现下呀,这城里年轻的小贩可贼了,要价离谱得紧。你看看边上这些大婶们卖的首饰,哪样差了,可她们呀就不乱喊价。”
“方先生说的是。”
“不过要是有人叫价高了,我还是得说说,大家挣钱都不易。我体谅你,你也得体谅体谅我,是不是这个理儿?”
“方先生通达,白午佩服。”
“过奖。”
“二位爷,看看这簪子吧?”
白午问了句,“请问多少钱?”
“三十文钱便成。”
“方爷,您看您要给钱不?”
“你小子还真是滑头,行,我买了!”
“方先生当真爽快人。”
等簪子到手,方贺之转念一想,“这簪子我要来无用啊。”簪子就是用木削成的,前端雕了朵花,看上去就是女子的饰物。
“怎生无用?方先生可以用来摆饰啊,再不成,也可以送人是吧?”
“得,我就上了你小子的当,好你个白午。”
“方先生舍得叫我白午了?”
“人小鬼大。”
“我可不小。”
“在下不久将近不惑之年,你比起我来,可小了不止一轮。”
“失敬。”
“失敬。”
“哈哈哈哈哈。”
两人一大一小在街上笑得畅快,不过到底谁大谁小,这就难断了。
“你们这一大早去哪儿了?”莫非秦靠在客栈门外,看着互使眼色的两人。
“晨露。”白午回答,“就是去外边取了露水,回来时沿街逛了逛。”
“哦……。”
“大公子可起身了?”方贺之问。
“还没。”
“正好,白午过来给我搭把手吧。”
“好。”
见两人匆匆进客栈,莫非秦但笑不言。
“二小姐,珮夫人让我从府上给您带话,请您府上小聚。”
莫非秦挑眉,“劳烦你转告珮夫人,莫非秦眼下事务繁多,三司宴结束后,我必将登门拜访。”
“这……,”
“她不会难为你的,去吧。”
“是。”
莫非煊走到她身旁,“怎么?珮夫人又来请你过去了?”
“她如今都是珮夫人了,我身份也不便,不去为好。”
“秦儿可后悔过?”
“二哥,你要问问我的剑吗?”
“这还是不必了,对了,我去见一个人,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余笠。”
“平欢楼的九儿?”
“非也,是平欢城的三爷,他请的我。”
“你去找他作何?”
“你觉得呢?”
“莫三笙请你?不,我怕是万俟连诀找你吧。二哥,可别待太久,免得被人诟病。”
“是,我的二小姐。”
“方先生,你这里的药可真是极品啊。这血芙蕖和冰蝉年份不浅。”白午最爱的就是倒弄百草,白夜也给他找了不少书,给他找过许多上好的药材倒腾,他也从灵石里长了不少见识。
“白午识得?”他也有了不小的震撼,这些药物在世间难寻,叫得出名字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方才他说的这两味都已不完整,他只凭这不到几两的药材便能判断出,说是猜的他可不信。
“嗯,这冰蝉还能与血芙蕖一并吗?我从只知道冰蝉与两伏苓加千年雪水能通气血,倒不知这剧毒的血芙蕖能这般用。”
“两伏苓?世上当真有这味药?”
“其叶外舒,至两寸处倾下,其茎一指长,遍布红刺。用银刀去刺,取茎首三分,叶尾两分可入药。”
方贺之眼中满是惊奇,甚至是火热,“这天下当真有!白午可知在何处?”
“不知,是家兄寻给我的,我从未问过。”
“有机会可否带我见见令兄?”
“他云游四海,想必在找我,待他出现我定会让他与方先生说。”
“好,那我就先谢过白午了。方才你提起两伏苓冰蝉和千年雪水,可不止是通气血这般简单。”
“还请先生指教。”
“且不说两伏苓,冰蝉向有清毒的功效,这千年雪水更是能打通奇经八脉,这两物算是给武者的神药啊,淬炼筋骨的两伏苓更是不得了。”
当初自己就这么喝了,还给大白小白灌了不少。早知带点出来,也好挣些钱,白午悔不当初,“可血芙蕖不是剧毒吗?为何用来与冰蝉合用?”
“以毒攻毒,冰蝉是用来缓解血芙蕖的烈性的。”
“原来如此,这药理可真玄妙。”
“白午可愿与我学学?”
“方师父,请多指教。”
明明下巴上无半点胡须,方贺之仍是虚扶几把,“我还有向你讨教的呢。”
正午时分,两人都在方贺之房里研究。
八两百无聊赖的靠着桌面,“少爷,你说白午哥和方先生聊什么那么起劲儿,饭都不吃。”
“想必是遇着同门了。”
“白午哥是郎中?”
“说来惭愧,我似乎并不知晓,我出去看看,你好生待着。”
“妙哉妙哉,没想到啊。”方贺之边念叨着边走出房门。白午笑着跟在他身后。
“先生可是发现了什么新的药理之法?”莫非月笑问。
“岂止啊,大公子交的这个友人,本事可不小。”
“方师父过谦了,是白午学了不少啊。”
莫非月见两人说得欢喜,又道,“药理我不懂,可这茶足饭饱后才能促膝长谈吧。两位可别光顾着把嘴说饱了,肚子空着。”
“非月说的是,我定不会忘了盘中餐的。”
“大公子教训的是。”
“从前我怎不记得方先生这么好客,可是遇见知音了?”莫非月少见方贺之与人来往,也是觉着稀奇。
“这得多亏大少爷的福啊。”
白午摇摇脑袋,“你们想夸我就直言吧,这一唱一和的听得我费力。”
“我怎么觉得今儿个要飘雪?”莫非月打量着天空,“真怕冷着我。”
“好你个非月,我这话膈应你了?”
“还真是。”莫非月也不客气。
“好了好了,我们下楼去吧,这二公子和三小姐怕是要等急了。”
三人这才下楼。
“今日这饭菜真丰盛。”方贺之说道。
“明日钦央司一结束我们就得回长容,怕是没这么好的饭菜吃了,今日自当丰盛些。”莫非煊回他。
“那明日我们可就托刑天门的福气咯。”
莫非煊看着他,问道,“先生何意?”
“三司宴上凡是江湖中有名气的大家都尊为上宾,有席位而坐,有好酒美食相迎,可不是福吗?”
“看来带先生出来果真是上策,我们也省去不少麻烦,真是难得先生出这趟远门了。”莫非煊道。
“我一食客,能待在刑天门已是大幸,现得与你们出来,更是收获颇深啊,在下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众人举杯畅饮,融融其乐。
饭后,莫非煊,莫非秦与方贺之一同出门。
莫非月也不便出去,就和白午在房里说话。
“白午,我可难得见方先生这么赞赏人呢,你是第一个。”
“愧不敢当,方先生真是厉害,性子也好。”
“性子好?”莫非月捂唇,“那是白午没见他平日里的样,对人可从无半分客气。想八年前他刚来刑天门时,我都不敢与他说话。他是我爹娘熟识,因我这病在刑天门直到现在,除了双亲与我们三人,他从未给人半分好脸色。所以我才觉得稀奇。”
“原来如此。”白午听来也是觉得自己侥幸。“若不是非月,我怕是难得遇上这么多人,见识这么多事。”无论是他们兄妹三人,八两,大个,云苍还是方贺之,他都深有感触。
“这个我可不认,是白午与他们有缘,若不是你,他们谁又会深交呢。”
“非月这话说得我不敢当。”
“自是要当的。”
两人又开始互相磨嘴皮子。
稍晚时,一人进来通报。
“大少爷,珮夫人前来拜访。”
“珮儿?不,快请珮夫人进来。”
没一会儿,就见一女子走进,她盘着双刀髻,簪花步摇都是华贵的宝石黄金,一袭黄裙也是上好的布料织成,花纹繁杂绣工精细,一看便是贵族之人。
“非月哥哥。”
“莫非月见过珮夫人。”莫非月点头致礼,“我身子不适,就不多行礼了。”
“非月哥哥为何与珮儿如此生疏?”
“这礼数还是得守的。”
季琳珮苦涩的一笑,“现如今你和非秦都这般,我当是难过。”说着她眼角红了起来。
“珮夫人不必介怀,我们身份如此。倒是今日怎生到这小小客栈中来?”
“我昨日邀非秦到府上,她说有事没来,我今日就过来看看。”
“恰巧,秦儿出去了,等她回来,我必定告诉她。”
“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季琳珮咬着唇,楚楚可怜的看着莫非月。
“珮夫人请说。”
她突然跪到地上,“求非月哥哥不要再与长鄞争了,我看着他辛苦奔波,实在是不忍。我也担心他做出什么事,求你了,非月哥哥。”
“季琳珮,你再不回去,休得我不客气。”门外的莫非秦冷然道。
莫非月将茶饮尽,“珮夫人,我从未想与人争什么,望您说话时,三思。我二弟与三妹的辛苦你未解半分,你若担心你家相公就请看好他,我们刑天门有来必回。还请珮夫人回去吧。来人,送客。”
白午第一次见莫非月这样,隐忍间无不透露出他刑天门大少爷的威严。
跪在地上的季琳珮被丫鬟扶起,终是夺门而去,没再看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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