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两贴膏药 一只二哈
正如长孙云逸和谢松竹缠着冬安乂,一个黑高个此时不管不顾地尾随长孙云逸在华城内乱窜,赶不走甩不掉,好像眼皮底下的小苍蝇,要多烦人有多烦人。
“李虎!你别给脸不要脸,真当我没有办法治你,我可不是张子琦那样的蠢货!”缠着长孙云逸的人正是李虎,在张子琦和张子厚被倒塌的碎墙压住的瞬间,李虎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对只露出脑袋的兄弟俩一顿拳打脚踢,若不是谢松竹出声制止,张子琦和张子厚说不定会被捶烂脑袋。
“哎呦喂,我好怕怕啊,真当老子是吓大的!阿四没有禁止我们动武,怕你个球!老子皮糙肉厚,别的不行,就是抗揍!”李虎咚咚地捶了捶胸口,死猪不怕开水烫。阿四的话中有太多值得玩味的地方,依次进入华城,在第二场考验结束前飘渺剑宗不会有人露面,至于考验什么、如何考验无一个字没提。换言之,十五位参选者在城内的所作所为皆会被飘渺剑宗默许,这也是谢松竹与长孙云逸纠缠冬安乂的深层次原因,毕竟第二场考验极有可能是在鼓励众人以武力角逐。
长孙云逸贴着房梁轻盈跳跃,宽大的红袍在昏暗的灯光里鬼影一般倏忽飘动,时不时踢下泥瓦刁钻地袭击李虎。李虎在街道上翻转腾挪,避过了大部分的攻击,但仍被瓦片砸得头破血流,却依旧对长孙云逸死追不舍。
“狗东西,老子没有时间与你磨嘴皮子,愿跟就跟,只要你跟得上!”世家子弟自孩童时即被家族用丹药灵液淬炼体魄,年纪稍长后又会有专门的长老教授武艺,长孙云逸最擅长的就是轻功身法凌云步,传自家族内一位丹田破碎的剑修。诚如冬安乂猜想,这位剑修传下来的凌云步的确与笑问客的身法大有渊源,据族中长辈所说这位剑修在笑问客的问剑下死里逃生,虽然仙剑丢失、丹田破碎却从笑问客的身法中窥到了一丝玄妙感悟,这便是凌云步的由来。
有强大的体魄外加凌云步加持,长孙云逸自信在所有参选者无人可与他拼比速度,饶是在与冬安乂和谢松竹纠缠时他也没有使出全力。轻蔑地俯瞰了一眼狼狈的李虎,长孙云逸狂震双臂把宽大的血红袖袍缠在胳膊上,背负双手轻飘飘地在华城内的房屋梁顶起伏跳跃,阴冷的眼睛左转右转地寻找冬安乂和谢松竹的踪迹。灰尘落下之后,谢松竹紧随着冬安乂消失不见,白霆宇的确没有说错,这些人的确像泥鳅一样滑溜,需要被碾碎。
......
剑道第一即是天下第一?冬安乂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不禁热血激荡,对于老者的猜疑一扫而空,一剑青锋三尺,七斩仙宫,有剑仙如此,剑道第一即天下第一理所当然。
冬安乂犹豫一瞬,缓缓走向竹桌,顺着老人的话嬉皮笑脸地逢迎道:
“三爷爷风姿俊朗无双天下、剑气超然冠绝江湖,在小子心中,您就是第一,永远的第一!”剑道第三当然是三爷爷,亲亲的三爷爷!冬安乂如是想如是说。
老者正沉浸在天下第三的空虚寂寞之中,乍一听冬安乂的吹捧,登时暴跳跃起,落在竹椅上手舞足蹈,指着冬安乂的鼻子赞叹道:
“好小子,果然眼光毒辣、慧眼识珠,我就说我是天下第一,小胖子偏说小白白横空出世,一剑横北疆,我就成了第二,又有小青青闪亮登场,一剑镇南疆,于是我又成了第三!但是但是但是,两个小崽子谁见我不得恭贺一声天下第一,就小胖子见不得我好,找我的晦气!咦,不对啊,我有你这么大的孙子吗?我怎么不记得,老夫可是天下第三,不,第一!”老夫话锋突转,脑子忽而出现了混乱,老眼迷离地望着冬安乂。
冬安乂眼珠一转,心生好奇:
“小白白和小青青是谁?”
“青白剑圣,小毛孩子而已,老夫可是天下第一!他们一般一般。”老人家双眼复归清明,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冬安乂一个趔趄,差点摔了满嘴绿泥,这老家伙倒底是什么人,竟然敢与剑圣争天下第一?在冬安乂心中青白剑圣是超然世外的存在,哪能想到了老者口中变成了小白白与小青青,这不是超然世外的高人就是无可救药的疯子。
老人家似乎猜到了冬安乂心中的想法,跳下竹椅稳稳坐下,没好气地质问道:
“快说快说,老夫孙子千千万,何时多了你这么一号?”老人家月牙样的眼睛弧度翻转,笑意转为怒火。
子孙千千万?冬安乂嘴角抽搐得抽筋,心底油然升起退意,老人家牛皮吹得虽高,但从他的言谈举止来看说不得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大人物在故作疯癫,飘渺剑宗在第二场考验结束前不会有人入城,这老人家在竹林中肆意与剑圣攀比岂能瞒过阿四?对了,绿雾!与云雾大阵的雾气相似的雾气,老人家一定与升仙大会有关。
冬安乂转而望向了竹桌上的竹叶,郑重其事地说道:
“晚辈的确无缘做前辈的孙儿,但看到前辈的第一眼起就想起了前不久溘然长迟的师祖,心中悲怆茫然,神情恍惚,故把前辈认成了师祖爷爷。言语冒犯之处,还望前辈海涵!”冬安乂低头垂泪,生离死别的悲怆溢于言表。坐在竹椅上的老人家霍然须发皆张,抚掌按住竹桌借力踹向冬安乂,两眼冒火。
后方的竹林恰在此时传来啧啧称奇的拊掌怪笑:
“冬兄弟冬兄弟啊,相识将近三日,没料到兄台家中出初丧便来飘渺剑宗参加升仙大会,果真心强力坚!”谢松竹拖着一条瘸腿,一脚深一脚浅地从竹林后走来。冬安乂余光中瞧到谢松竹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心虚地干笑两声,默默与之拉开距离。笑地时候应该咧着嘴,咬牙多不可爱啊,冬安乂腹诽不已。
“晚辈谢松竹,拜会前辈!”谢松竹抹掉脸上被碎砖擦出的血污,倚靠在一根青竹上朝悄无声息坐回竹椅的老人行礼,他的右腿受了重伤,若无青竹借力无法弯腰。
“咿呀咿呀,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你小子也是我的酒友?”老人家吹走飘到鼻孔上的寿眉,笑容和善。冬安乂后退两步,环抱双臂靠在谢松竹右方的粗竹上,歪着脑袋瞧谢松竹会如何应付这个老人,方才那一段声泪俱下的肺腑之言出口后冬安乂不但没有感受到老人激动的喘息反而被一抹冰冷的杀机刺得头皮发麻。
谢松竹轻哼一声,仰起脖子一瘸一拐地走向竹桌,目不斜视地看着老人:
“小子何德何能敢做前辈酒友,但前辈相邀恭敬不如从命,晚辈舍命陪君子!请前辈赐酒!”谢松竹言谈举止落落大方,远近观之听之,令人如沐春风。冬安乂呆若木鸡,还能这样,谢松竹如何判断这老者值得信任,就不怕他是升仙大会飘渺剑宗设下的障碍,关键是刚刚疯疯癫癫的老人此时轻抖长衫,正襟危坐,俨然一位气度非凡、仪表端庄的老夫子。
“我也要我也要,长者赐莫敢辞!请前辈也赏我一杯清酒,小子对前辈身为天下第三的空虚人生殊为好奇!”
事出反常必有妖,冬安乂不相信谢松竹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喝这位不知道跟脚的老人的酒。
谢松竹在心里冷笑,难道告诉你我已经观察你许久了吗?你跑得再快又如何,还不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瞧着冬安乂朝老人低眉献笑,谢松竹顿时心情大好。
出乎冬安乂意料,老者对谢松竹慈眉善目,斜眼看向他时却横眉倒竖,抬手指了指他来时的方向,给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轻轻拍了一下竹桌,竹叶被震起浮在半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贴合在一起组成了三个竹杯。
冬安乂见此玄妙神通,顿时如丧考妣,纵身飞扑抱住了老人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老人的青衫前摆染得污迹斑斑:
“前辈,人家先来的啊,你看那小子心眼多的像蜂子窝!你还没说请他喝酒呢就长者赐不可辞了!您可不能信他!”老人家寿眉飘扬胡子翻飞,不忍低头查看原本不染纤尘的长衫,反手给了冬安乂一击手肘,大发雷霆:
“你小子忒势利眼!见有好处跪舔逢迎,刚刚怎么不是说老夫有你师祖神似、心神悲怆吗?老夫可是天下第三,你这唬人的小伎俩忒一般了!”老人家神态清明,再也瞧不出半分疯癫神迷,别有深意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冬安乂。
谢松竹倒吸了一口凉气,竹叶合成竹杯的手段虽然不常见,但还不至于让他惊讶,但老人家刚刚的一击手肘恰好击打在冬安乂后脑的伤口上,结痂不久的伤口重又渗出血来,触目惊心。冬安乂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气若游丝,疑是陷入了昏迷。
老人对此视若无睹,也不在意被鲜血染红的衣袖,蓦地朝谢松竹身后打了一个响指,罡风从老人之间升起,渐成龙卷,顷刻间驱散了空地周围的绿雾。谢松竹纳闷地转头,却见雾气凝成绳索拖拽着一团血红飞向此地,眼中戾气骤生,来人恰是长孙云逸!
“放开我放开我!倒底是谁,放开我!”大红袍拼命地挣扎叫嚷,风绳缠绕着他的四肢,比铁链枷锁的束缚更加结实,把他牢牢地拘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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