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天生不懂眼色为何物的俞少爷，大喇喇戳在客厅中央，像捉/奸/在床的正房似的，视线直勾勾在两人身上梭巡，亲眼目睹了面颊绯红的任时光，几乎以弹开姿态飞快远离程煦的全过程——要不是他还在为颠覆了对程煦的认识感到震惊，非上去夸她一句身手敏捷不可。
程煦起身抚平衣角，神态堪堪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模样，只是朝俞明睿看过去的时候，那张仿佛从最新刊号的时尚杂志封面扒拉下来的脸上，写满了想把俞明睿这个狐朋狗友赶出家门的意图。
门禁密码是该换了。
不然俞明睿迟早把这里当成他第二个家，谁知道他会不会哪天抽了风喝多了带人回来睡觉，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我建议你以后用正常的方式进来，比如，按门铃。”程煦说着，暗自已经想好了把四个零的门禁密码改换成四个一，且十分认真地提醒他：“我家门铃还是很尽职尽责在工作的，尊重一下它，好吗？”
这番话遭遇俞明睿的深度解读，成为了“欲/求不满的具体表现”。
他点头表示理解，要早知道程煦金屋藏娇，他肯定不随便过来了啊，都是男人，还能忍心破坏他二十多年才完成的献身不成。
“放心，以后超过晚上这个时间，我就不上来家里打扰你了。”他顿了顿，琢磨了片刻，那对能用“漂亮”来形容的桃花眼里飞出浪荡的笑意：“还是连白天也不行？”
程煦：“……”
俞明睿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尽管没谈过一场正儿八经的恋爱，怕也是靠这幅样貌祸害过不少女孩了。
他们一唱一和，跟说对口相声似的，弹开到一旁的任时光心情玄妙，没由来觉得自己好像被眼前两个大男人冷落了。
她怎么觉得自己才是碍事儿的那个人呢，看这情况，是不是应该默不作声麻溜地滚回楼上去。
任时光悄悄迈开脚步，往前移动的动作把俞明睿的注意力拉回到了她身上，他这才看清任时光的面貌，微一眯眼，认出来了她是谁。
“小学妹？”
“……叫我？”任时光食指对着自己指了指。
俞明睿勾了勾下巴，饶有兴趣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更直接上前把她拽回沙发坐好，“难得又再见面，着急走干嘛，来聊聊。”
就仿佛怪叔叔在对小女孩说：小妹妹，来吃糖。
任时光忍不住一激灵。说实话，要不是他颜值出众，又加上在程煦家的话，就他刚刚那副热情洋溢、笑容放荡，还动手拉她的样子，看上去真跟企图诱拐女性的变态没什么两样。
她视线越过他，看了程煦一眼，也是对俞明睿一言难尽的样子。
俞明睿的长相有点熟悉，又听他叫她小学妹，她开口问道：“你也是T大的？”
“不是。”
“那你为什么叫我学妹。”
“你是程煦的学妹，我是程煦同学，按辈分来说，不就也是我的学妹？”俞明睿摆出很有耐心的姿态。
乍一听，好像还挺对。
任时光没有反驳，但对他的态度也称不上是积极。
俞明睿见她没什么反应，完全是面对陌生人，而且还是怪异陌生人的态度，忍不住提醒了她一下：“我们见过的，你忘了？上次你送咖啡来工作室的时候，是我给你开的门……”
经他这么一说，任时光隐约有了点印象。只是在她模糊的记忆里，那回她和路佳说话时一直杵在旁边的那人挺彬彬有礼的，说话也很客气，和俞明睿今晚给她的印象有些出入。
但再认真想想，会有这样的出入也是正常。
看他衣着气质就知道非富即贵，肯定是哪家富二代，在外面哪能不人模人样的，私底下这副样子，可能也就是在自己朋友面前才会表露吧。
“想起来了吧？”
任时光：“嗯。”
俞明睿笑得妖孽动人，松松垮垮地半斜躺在沙发上，也没人问他，就非常自觉地作起了自我介绍，“我是程煦在英国时的同学，现在是他朋友兼工作室合伙人，也可以说是工作室的核心灵魂人物。”——听起来臭不要脸了点，但也确是事实，既出资又出力，当然核心，只不过这位灵魂偶尔偷懒，经常迟到。
他在程煦和任时光的中间，心安理得坐成了一块人形搁板，还对任时光表现出了极大的关心，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他左边半米不到的位置上，有道视线冒着森森然的凉意。程煦对他的花式介绍没什么异议，只是心想，他说话就说话，笑得那么浪做什么，怎么还不快点滚出去。
他的自我介绍去头掐尾后，任时光只听到合伙人三个字，想起程煦曾经说过，他合伙人和路家是世交，不由得对俞明睿多了点心眼，思绪飘到那上头，她应得有些迟钝。
原本她平时也是个爱瞎说八道的小话唠，但此时没什么话聊，端坐在一边，头发短短的，人又瘦小巴拉，看在俞明睿眼里，和个小闷葫芦似的。再回忆刚刚进门看见那一幕，俞明睿觉得更好奇了。
“小学妹，你知道程煦在国外的时候有多少女生追他吗？”
任时光摇头：“不知道，不过能大概猜到，以前也有很多啊，排成队快能绕学校两圈了。”
“我就奇怪，你说像他这种又闷，还不解风情的人，我都不明白那些女生看上他哪里，要说长得好看，明明还是我更好看，对吧。”
空气里充满安静，左右两边的人都平静地瞅着他，没有人要附和，他只好继续说道：“我记得最夸张的一次，还是个美国女孩，别的女生都给程煦送礼物，申请约会之类的，那个美国女孩大半夜直接去敲开了他家门，连衣服都脱/光了。”
“俞、明、睿。”没想到莫名其妙提起这件事，程煦在一旁警告的口吻，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但任时光已经不自觉被他的话勾进去了，短促地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呢？”
俞明睿没好气道：“……然后他竟然把人扔在家里，自己去我那儿睡了一晚！”甚至为了再次避免发生这种事，次日程煦还丧心病狂特地找人加装了可视门铃。
陈述这些的时候，俞明睿从眼睛到鼻梁再到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因为对于中学开始就浸染在国外的开放环境下接触西方教育的他来说，面对那种情况，他觉得，不和对方热烈地滚一场床单简直是不礼貌。
可在任时光看来，这显然才是故事的正常结局，她完全不明白俞明睿义愤填膺的理由是什么。
“所以，小学妹，我想知道，他这么一个冷淡又铜墙铁壁，脱/光了送上门都拒绝的人，你是怎么收服他的？”要不是任时光的出现，让他看出了程煦的苗头，他真的差点忍不住要怀疑程煦是不是其实暗恋他多年，才这么不近女色，一概不受。
任时光瞎扯：“大概是靠美色吧。”
俞明睿：“……”
程煦：“……”
随口一句玩笑，他俩就认真地沉默了，任时光的自尊心有点痛，可碍于良心，也没好意思挺胸叉腰为自己的颜值开脱，“开玩笑而已，我觉得你是误会了，我和学长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刚刚那一幕完全是个意外而已，就像你说的，他那样铜墙铁壁，我以前也没少往上撞铁板啊，就没撞开过……”
铜墙铁壁的当事人在旁边，眼角剧烈地抽动了两下。
俞明睿不太信，仍然狐疑地抛出疑问：“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那这时间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觉得程煦会把普通朋友带回家，连我都快要被赶出去了。”
程煦：“你知道就好。”
任时光觉得这事说来一匹布那么长，不太好解释。
“这么说吧，我是楼上的租客，你就想我是来串门的，这样容易理解一些。”
“楼上居然还能住人？”
“当然了，”任时光不高兴地鄙他一眼，“我就住着呢。”
邻居串门，听来合情合理，但并不能打消俞明睿的想法，反而更笃信了程煦喜欢任时光——也许还不仅仅是喜欢。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程煦又不差那点租金过日子，好端端给自己找个邻居做什么，还不是为了近水楼台。
俞明睿心想，这两人都到这份上了，居然还没能成功牵手，不是真迟钝，就是真傻！
一直时不时被翻黑历史，明明是当事人却插不上什么话的程煦，终于忍无可忍，恨不得立刻马上把俞明睿踹下楼去。他正要开口下逐客令，任时光却先行动了，比起先前准备离开的动作，这回干脆利落了许多。
“那什么，你们慢慢聊啊，我回去还有事做呢，我先走了。”
程煦跟着送到门口，冷不防又拉住任时光，再度伸手贴到她额头上，掌心感受到的温度没什么异常，又俯下身去和她平视，看她眼神清明，才放了心。
“晚上早点睡，万一还是很不舒服的话，打电话给我。”
“嗯，好。”
“还有……刚刚俞明睿说的那些话，不用放在心上。”
任时光不知道他是希望自己不要记得美国妞那段，还是让她不要在意俞明睿误会他们的那些话，但她也没问出口，总归是点头答应了。
等任时光一上楼，程煦立马进屋，沉下脸将整晚胡言乱语的俞明睿给轰出了家门，随即憋闷地改掉了两道门的门禁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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