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这个时间你不在补习班上课,居然在这……两个未成年人在公共场合做出这种事,像话吗!”
任时光怒瞪一眼那个男生,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你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班主任是谁?!”
“够了,教导主任哦,问这些干嘛,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任姝允不耐烦将她往旁边推开。
任时光更加火冒三丈。
这个年纪不是不可以恋爱,十几岁小花的年纪,当然要恋爱啊。但是应该上课的时间里,在大街上这样!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过去的事。
她恨铁不成钢地拉住任姝允,爆发出奇大的力气,将个子比她高的任姝允拽着走,“你不想要我管,那就做点让人安心的事,现在马上跟我回家!”
“喂……”
男生还想跟上去,被郝嘉诚牢牢拦住,警告道。
“你以后小心点,别再对任姝允乱来。”
任姝允一路被拉着走回小区,期间挣了好几次也没挣开。任时光大概是真的很生气,手上的劲儿出奇的大,牢牢揪着她的衣服。
“放开……衣服都扯坏了……”
“不想让全小区人都听见的话,你就安静地跟我回家!”任时光低声呵斥。
走到楼下,正好遇上刚买菜回来的许绢——郝嘉诚的妈妈。
“姐妹俩怎么了这是?”
“阿姨。”任时光轻声打了招呼,“没事,闹着玩呢,我们先回家了。”
许绢笑呵呵和任时光说了两句,转身就沉下脸,把跟在两姐妹后头的郝嘉诚拉回自家楼下,用力戳他的脑袋,“和你说多少次了,别总掺和她们家的事,我知道你和时光从小一起长大,心疼她,可是你看看她妹妹和她妈妈什么样子,特别是她妈,每天花枝招展,小区就这么大,她想招惹谁啊,自己老公死了一滴眼泪也没见她流过,也不出去工作,就靠那点补偿金和女儿打工的钱过日子,可真行……你爸也是,那天还悄悄送了吃的过去,以为我不知道,我是不乐意说他免得吵架。反正你别管她们家的事,对你没好处。”
许绢不喜欢任时光的妈妈,这是郝家上下都知道的事。上大学前,他联合郝爸爸几次偷偷接济任时光家里,差点害他爸被罚跪三天三夜搓衣板。
郝嘉诚几次想开口,都被许绢打断,好不容易才找到缝隙插话进去,“妈,我只是和时光出去逛街,又没……”
她妈妈斩钉截铁,大手一拍他脑袋。
“听我的,你在学校多照顾时光可以,但她们家事你别理就对了。”
大门被砰一声踢开,任姝允气冲冲走进家里,紧跟在后头的任时光生气地跟过去,堵在房间门口。
“你做对了什么,还敢踢门发脾气?”
任姝允侧身站在全身镜前,不悦地抚平衣服上的皱褶,“我都说了我不用你管,你不要这么假惺惺行吗,看着恶心。”
任时□□得眼眶通红:“你不去上课也就算了,这附近来来往往这么多熟人,万一被看见了,你不想想别人在背后怎么说你!你已经高二了,不是小孩子了,不想要我多嘴,就管好自己的行为。”
“别人怎么说我,我不介意啊,你这么在乎别人的看法,你自己装给他们看好了,别拉我下水。”
“任姝允!”句句被顶撞,任时光心口处针刺般痛了几秒,强忍着鼻酸:“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你以为一边上课一边打工赚钱很容易是吗,你觉得我拿钱给你交补课费很轻松吗?我不奢望你能考名校或者成绩有多厉害,就希望你好好上课,不要做奇怪的事而已,这很难吗?你这样子,让我怎么和爸爸交代。”
“你闭嘴!”像突然被打开开关的人偶一样,任姝允蓦地尖叫起来,红着眼睛,死死地瞪着任时光,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满足你的希望,呵……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是我让你付学费吗,我让你养我了吗?是我害死了赚钱养家的爸爸吗?”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几乎没有了任何温度。
“是你害死了他。”
任姝允面无表情,残忍地重复道:“是你,害死了爸爸。那天如果爸妈不是因为你吵架,爸爸就不会半夜去店里,他如果不去,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魏善龄从房间里循声走过来,望着僵持的两人,冷淡地皱起了眉头。
“你们又在吵什么,别吵了。”
她走到任时光跟前,面色不悦,“你做姐姐的,多让着点她不行吗,别事事都要计较。”
任时光低下头,掉下一大颗眼泪。咬紧下唇,委屈道:“妈,你知道她今天在外面做了什么吗?”
几度张口,她还是没办法直言自己看见的画面,只说道:“我给钱让她交补课费,不是让她出去玩的。”
“贪玩很正常,你不要给了点钱就把你妹妹绑住,让她什么都听你的,不过就那点钱而已,别总挂在嘴上。说多了,别人还以为你妹妹是你养大的。”
任时光心口更疼了,仿若冬天雪地里被人浇了盆冰水,四肢冰冷。
“不过就那点钱吗?”
她苦笑,眼泪却忍不住一直往外飙,声音哽咽变得嘶哑:“那点钱,我每天要把工作时间排得满满的才能攒起来,一年到头没有买一件新衣服,不敢和同学出去看电影喝咖啡,觉得那几十块太浪费。可是我也会累的!我也想要穿得漂亮,我也想和别人一样享受生活……妈,你总说是我害姝允失去了父爱,那我呢,爸爸去世的时候,我不过也就是她现在这个年纪而已!你为什么只讨厌我,为什么只怪我一个人,太不公平了。”
魏善龄面色苍白,嘴角微微颤抖,看向任时光的眼里没有一丝生气:“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错吗?!要不是因为你,我们那天就不会吵架……”
“一直说是因为我吵架,可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因为什么问题而吵!”任时光攥着拳头,狠下心,一字一句道:“非要说责任的话,和爸爸吵架的人是你,如果那天你不和爸爸吵架,不也就没事了么!”
任姝允撇开脸,既不反驳,也不愿意看见她们。
魏善龄闻言,无力地倚在墙边,整张脸霎时失去了血色。
如果她此时有力气,她肯定会控制不住给任时光一巴掌。
但此刻她瞳孔失焦,筑起的那一道坚不可摧、又自欺欺人的城墙,已经轰然倒塌,破败不堪。
她用力咬着牙,齿间冒出森寒的话音。
“你走,滚出这个家。”
看见她妈妈那副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任时光反倒松了口气。
当年给她爸送殡之后,她妈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第二天便又衣着光鲜出去唱剧了。这么多年来,也没见她表露过一丁点儿伤心的情绪。她原本以为,她妈妈真的冷血麻木到了那个程度,但看到她刚才那个失魂落魄的表情,她明白了,也许她只是不敢表露,只是不敢直面现实罢了。
她回家没带什么行李,如她妈妈所愿,头一扭,便麻利地滚回了市区。
如同打了一场硝烟漫天的仗,身心俱疲,在巴士上差点一路睡到总站。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租住的小楼前,她看着亮起的灯光,明明是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心情反而莫名安定下来。
走到二楼,在程煦门前站定,安静地待了一会儿,拍打在心里的惊涛骇浪慢慢褪去。
她靠在门上,仿佛这样能吸取到什么能量似的,左脸紧贴在了门板上。
“学长……”
她嘴里轻轻呢喃。
犹如心电感应一般,话音还在唇边,门里忽然传来旋转的开锁声。
她愣了一下,着急慌忙往后退,结果左脚绊右脚,结结实实摔了个四脚朝天。
程煦打开门,便看见任时光从容地收回小短腿,变成了打座的姿势。
“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会在这里……练瑜伽?”
任时光若无其事的样子,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讪笑道:“那个,家里也没什么事,我提早回来了。觉得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这个位置正好吸收日月精华……”
她随手往天空一指,半个太阳都下去了,晚霞布了半边天。
编不下去了,她尴尬地收回手指,撒腿就跑。
阁楼门前堆了好几件木制半成品,像是放东西的架子,还有奇怪的棍子,任时光疑惑地摸了摸,程煦慢吞吞跟上楼来,手里提着工具箱。
“学长,这是什么?”
“置物架。”
“为什么放在露台……你要用来晒咸菜?”
“……”
程煦走过去,搬起组装好的一部分,勾了勾下巴:“开门。”
任时光不明照做,随即愣愣地看着程煦把东西搬进了她的小房间里。
她房间不算很凌乱,幸亏回家之前收拾了一下。
但是床上摊开放了几条不同颜色的男士内裤……
任时光一把扑过去,胡乱将它们扔进旁边的纸箱里。
“学长,不要误会!这个是因为我要拍照,要上传图片到网店……”
程煦默默扫了一眼屋子里,没说什么,只是打开了工具箱,开始将搬进来的东西一件件组好。
“学长,这是你特地买给我用的吗?这样不好吧,太浪费钱了,其实我不用这些也可以把房间收拾好的……”她双手握在身前,不好意思地点着脚尖。
见程煦要搬大块的板子,赶紧凑过去搭把手。
将木板固定好,他才淡淡地回应道。
“不是特地买的。”
“哦……”
任时光怔了一下,为自己的自作多情红了脸。
随后,又听见程煦缓缓而来的下一句。
“这是我自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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