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儒家三百年书生意气
中楠山下有一男一女，也是一老一少。
老人背后依旧背着个简易的篓子，他眯着眼睛看向山头那边笑道:“灵儿，你说皇帝老儿为何不效仿那两千年前的古帝，随随便便派出个几万铁骑，将常书一流乱杀一通呢。”
那名少女的身份显而易见，胡清灵面无表情，神态却露出恭敬:“回义父，灵儿猜测，是因为常书有功与大秦。况论，他曾是柱国大将军，皇帝也不想明面上调动军队绞杀，从而背负过河拆桥的骂名，所以只好由黑衣卫暗杀。”
“这样做为，神不知鬼不觉，尽管常书退位退了兵权，可他还是民众心目中的柱国大将军，皇帝也还是那个严明的君主，所以两者都不会有污点。也算是以礼相待吧。”
老人眼中浑浊，微微点头道:“不错，很好。黑衣卫乃大内深处的秘密，皇帝老儿派遣黑衣卫夺长生药确实是礼待了那常书。这常书年岁与我相当，是没个几年活头的人了。他交出扣在手中数十年的兵权，也是为了最后一搏。”
“这常书没了兵权，就没了部下吗？他这几十年的位置可不是白做的，这老头私底下养了六千多号常家军，可不是谁都能知道的事。再有，朝廷柱国大将军一手交兵权，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啊，其中环环相扣的厉害关系，数也数不清，道也道不明。这常书这么一闹，谁看不出来这其中有猫腻。这事在天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老儿再发动兵权去绞杀，难免会落人口舌。如果再被那些个北地士子闹起来，龙椅也得晃上一晃。”
“况且，常家军若是对上大秦铁骑，那常家军就会顶上叛国、起义的大帽子。大秦开朝三百年，这种形式的污垢，每代皇帝都是不容存在的。毕竟这头儿一开，便如堤坝大开，便有洪水万里，难测啊。”
胡清灵安静的聆听。
老人略有所思，又悄然问道:“古代典籍也让你看过不少了，你且说说两千年前的古帝为何不是和气的求药而是蛮横的抢夺。”
胡清灵脱口而出:“回义父，天然屏障奈何雾被破解，不周山大就大开门庭。而海族氏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与其送出全部长生药而后被毁灭，不如毁灭长生药而后毁灭。”
老人看了她一眼，她连忙低下头去。
老人笑道:“不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海族此举不明智啊，即便送出全部长生药又如何，氏族尚且还有机会留有种子延续。不周山上共工氏族乃原著，繁衍千年，早已今非昔比，那孤岛上的邻居海族氏反而软弱无比。海族氏凭借什么灭绝了共工氏？王桓之不敢与人说道一二，老夫却没他那顾虑。哼！高高在上的仙人，真是狗屁！共工氏供奉千年的仙人到头来还不是为补天庭之缺义无反顾的舍弃信徒。”
“如今天庭完璧，天地永隔，再想长出长生药纯属天方夜谭。那海族首领祝融即便吃了整株长生药，在海里也绝对活不过一年半载。古帝数万铁骑原地驻守整片海域五年之久，不曾有一日懈怠，那海族首领祝融无处容身，多半被海水淹死了。”
“可惜，茫茫大海啊，长生药怕早已被海鱼兽虫尽吞腹中。常书手中那一朵怕是机缘巧合而得的漏网之鱼，这常书空有长生药却不知用法，此等天物岂能如此暴殄，皇帝老儿与王桓之自以为志在必得，哼哼，尔等坐拥整座江山何用，老夫今朝有酒今朝醉！”
“灵儿，去把长生药给老夫取来下酒。”
胡清灵心中一震，脑海里闪过一张熟悉又不熟悉面孔，她急忙甩了甩头，身形一掠而出。
老人背对中楠山，摘下篓子，并向里不紧不慢的塞满杂草，直到满满涨涨的。
“王桓之，这世间你最知我，我最知你。”
“你也最是误我！”
篓中杂草突然自焚，紫火无烟。
中楠山上，常书手掌作爪，有赤色元力在指尖绕动。
“呵呵，黑白狮鸾通幽杀通玄？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常书大将军身着亮黑官服，双爪探在前，勾起，暴掠而去。
黑狮白鸾手中短刀一同竖立，刀锋一黑一白。面甲之下只字未语，眼眸紧紧盯着暴掠而来的常书，两人迎之而上。
喝！
刀锋与手爪激烈碰撞，溅起火星无数。
双方第一次交锋便没有半点试探之意，常书通玄境实力，元力浑厚了到极点。黑狮白鸾虽止步通幽境，但，两者丹田内元力相加，也并不弱于通玄境高手，可见，黑白狮鸾通幽杀通玄也不是无的放矢！
......
王扶摇目不转睛的盯着通玄一战，自己的境界凭借大周天二重，勉强，再勉强的可算作破甲，但真正威力如何，王扶摇自个偷着试过，不如何。
他当下需要做的除了不断攀升大周天之外，就是战斗经验了，至于技法，暂时搁置。战斗经验何其重要，它与境界和技法相辅相成，不论少了哪一样都在武道一途走不长远。技法可早修可晚修，修习技法最好的时机在通幽境。可世上有几人通幽？所以凡是习武之人，都是先学技法，再依仗技法提升境界。
而王扶摇深知其中弊端，通幽之后便可通过技法一力降十会，也就是，只有在通幽之后，才能真正发挥出各种技法的玄妙之处！所以说，只有破入通幽境，才算是在武道之路上登堂入室。
有着通玄境水准的一战，放在外行人眼里那是可以打赏到天亮的绝活。可在有心人眼里却是锁紧眉头，眼珠子干的生疼的脑力活。
......
常书眉头紧锁，急急退去。
他微微一笑，慢慢褪去官服。
“后生可畏啊，通玄境后便可以感知外界的精神气，说白了，就是借力。老夫如何也想不通两位是如何斩断我与外界的联系的？两位传言中可通幽杀通玄正是凭借于此吧。”
白鸾举着弯刀默不作声，黑狮向来话多，他淡淡的道:“如何斩断？死人不配知道。你借不得力，就空有通玄境界，只剩下的通幽大成实力，也是枉然。我与白鸾心灵契合，体内的元力也不弱于你多少，你如何能赢。”
常书点了点头，挽起袖口，因褪去臃肿的官服此刻更显得老当益壮了些，他嘴中呢喃:“是老夫小觑了两位。”
......
战场不止一处。
项无双无缨长枪遥遥指着一人，那人正是与常书同时现身的青年，像个唇齿红白的书生，其余四人皆向他靠拢，看似地位颇高。
他重重踏出一步，转头对身后四人笑道:“王扶摇可杀可不杀，剩下几人都可杀得，双方阵仗都已经落定，生不出多大变数，就看各位能耐如何，配不配长生了。”
一提到长生二字，四人又是一口鸡血咽下。
黑衣卫左提督李显甄撇了一眼对面五人，不耐烦的勾了勾手。
他身后的十五位墨甲黑衣七八分伍。
项无双身后的三十六阵兵甲士皆手掌抚地，抓起一把沙土放入腰间布囊。
这处庭院显然容不了众人大显身手，除却常书与黑狮白鸾，其余人都不约而同的飞掠而出，各寻生死处。
而王扶摇则爬上墙头，左手拖着腮帮子，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右手却始终放在扶龙剑柄上。
常书大提精神气，不是能阻老夫借力吗，那好，我便不借。老夫即便使通幽境的手段，尔等也望尘莫及。
常书脚下入地三分，周身刮起旋风。
他周身赤色元力涌动中，他双手猛击地面，一道暗劲脱手而出涌入，一瞬撑破身前土地，撑出一道巨大的裂缝，迅速蔓延至黑狮白鸾二人身前。
二人相视一眼，重重踩踏地面，身体离地一丈，那道暗劲破土而出，带着赤霞。
黑狮白鸾奈何身体腾空，借力不得，索性手中短刀挡在身前，极力催动自身元力硬拼一记。
可常书祭出的那道赤霞何其迅猛，不待黑狮白鸾准备充分便蛮横的撞在其短刀上。
王扶摇只见黑狮白鸾被一道赤霞撞出墙外，院内围墙瞬间倒塌大半！就在王扶摇留心二人险情时，他背后汗毛炸起。
一个通体透明的巨大赤色手爪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王扶摇身后三四丈距离，只差几个呼吸间，大手便要生擒王扶摇。常书不去看黑狮白鸾，回身带着一脸的和善笑意看着王扶摇。
“只要抓住你，何须多费手脚破局，呵呵，人老了，就不想多动弹咯。”
此时哪能容得王扶摇再三考虑？
火上眉梢之时，扶龙剑瞬时出鞘。
二重大周天气上黄庭，下丹田中鼎炉剧烈颤动，鼎炉中内丹金光耀烨，竟涌出一股雄浑的元力，一气上黄庭，直通三大丹田。
王扶摇捂着下丹田部位，脸色痛苦，这股元力也太蛮横了吧，是想害死我吗！C！
他脸色煞白，扶龙不经意的脱手，掉落在他的身前。王扶摇按捺不住，额头青筋暴起，从嘴里吐出一口浊血。血洒在扶龙剑身上，发出滋滋声，像是泼在了灼热的铁上般，血液迅速蒸发干涸！
扶龙剑身上，那片干枯的血迹很是刺眼，王扶摇满头大汗，下丹田处疼厉害，可他没看见的是。
那片干枯的血迹起始呈黑红色，后逐渐变成深红色，深红色血迹不再变化，竟沿着扶龙剑身上的前秦国礼纹路逐渐扩散，直至，整个剑身上的前秦国礼纹路被勾勒成深红！
王扶摇身后赤色巨手呈握下之势！
王扶摇大骂一声:“C！”，旋即他强忍着剧痛，硬着头皮，抓起扶龙剑。
扶龙剑握在手，以往入手沉甸甸的扶龙剑竟轻如鸿毛？王扶摇不敢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握在手中的剑。扶龙？怎么像是握住了一把空气般不真实。
可扶龙剑金光大盛！剑身上的深红色前秦国礼纹路一瞬间变成金黄色，宛若被金汤灌注！
王扶摇猛然瞪大眼睛！
原本黑色的眸子顿时被染成金色。
他一身白衣如雪的儒袍随风张扬，他神态恬静，像被仙人附体，如有神助。
他瞪着金色的眸子，右手扶龙剑缓缓抬起，剑尖轻轻刺向那透明有形的赤色巨手心。
像刺入了水中。
常书心里咯噔一下，面色一变，缓缓抬起左手。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左手手心处那一滴猩红。随后他看向王扶摇那边，其手中扶龙剑刺破赤色巨手，剑入一寸。
什么！
常书心头凛然，左手猛然紧握，原本摊开的手掌变作拳，拳中无一丝余地。
此子留不得！
赤色巨手猛的握下！
王扶摇胸襟中有无匹剑意生出，腾燃，剑意三百年！
儒家三百年书生意气皆系与一剑之上。
不知是何人手笔。
此时，王扶摇白衣鼓荡，金色的眸子里充斥着盛气凌人意！
书生意气，扶龙剑意，完美契合！
常书左手手心生出一道血痕，血流不止。
那赤色巨手一分为二，轰然破碎。
......
中楠山下，那位无篓可背的老人不紧不慢的坐下身，从怀里取出一枚棋子，并捏在手上轻轻捻动，旋即暴怒起身！
“王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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