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随着嘟嘟嘟声响起，尹天澈很快就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代价，方亦舒已经挂断了电话，等他再打过去时，电话已经处于关机状态。
方亦舒的行为摆明了就是心虚后的刻意逃避，她一定做了很多不能或者不想让他知道的事，这一点毋庸置疑！
尹天澈再次将矛头对准方亦萱，“你老实告诉我，几天前，她跟你通电话时都说了些什么？”
“姐姐她……她没说什么，就是……简单的闲话几句。”这四年来，方亦萱几乎是活在自己编织的美丽谎言里，撒谎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
“这件事很严重，关系她的安危，你最好给我说实话。”为了逼亦萱坦白，尹天澈只能出点狠招。
听到安危一词，方亦萱的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安危？姐姐怎么了？”
“最近这几年你是不是经常和她见面？”尹天澈的脑子里藏着一大堆疑惑，一个问题没有得到解答，他已经迫不及待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没有……没有经常，就……趁你出国的时候见了几次，今年……只见了一次。”被吓坏了的方亦萱已经方寸大乱，吞吞吐吐地说了实话。
“该死，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见面，一定有鬼！”尹天澈懊恼地低吼着，脑子已经乱成了一滩浆糊，越想越觉得今晚的一切都是方亦舒刻意安排好的，却怎么也想不通她这么做的真正目的。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姐姐她……她不让我告诉你我们见面的事。”方亦舒又开始习惯性的边哭边说，不夸张地说，这几年她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赖在他身边的。
“你和她见面的时候，她好不好？身边有没有其他人？”虽然已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尹天澈却还不满足，他想知道更多。
“姐姐很好，她身边……没有其他人，每次……都是她一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尹天澈如此激动的样子，方亦萱怕得要命，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你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怎样才算异常？我只知道……每次见到姐姐的时候，她……她都笑得很开心。”方亦萱倒是没撒谎，两姐妹难得见面，方亦舒怎么可能让亦萱看到她的不开心。
“笑得很开心……”尹天澈一脸木然地重复着亦萱的回答，再看看那张写满无辜的脸，他很快就意识到再向她追问太多也是枉然，方亦舒是谁啊，她要是有事，第一个要瞒着的人就是方亦萱！
“姐姐她……她到底怎么了？”看着尹天澈失常的表情，方亦萱越发担心了。
“她没事，你继续睡吧。”尹天澈已经被方亦萱是抑郁症整怕了，他不敢给她太多刺激。
这个时候，方亦萱怎么可能睡得着，“不对，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一定是姐姐出了事。”
“这件事还需要证实，我会处理，你别添乱，乖乖睡觉。”尹天澈冷着脸交代一句，拿着方亦萱的手机迅速离开。
首先，他要确定这个手机号码属于哪个城市。
凭他的本事，这点小事只要五分钟就能知道结果，答案是——泞城。
把思绪好好梳理了一遍之后，尹天澈的脑子已经清醒了很多，确认电话号码的来源之后，他第一时间找到了苏言，“我们在泞城可有熟人？”
“有，少爷有身份吩咐？”老大已经很久没有用如此严肃的语气发问，苏言的心也紧张起来。
“吩咐下去，让那边的人帮忙查一个人的下落。”
“谁？”
“方亦舒。”
“是，我这就去安排。”时隔四年，再听到方亦舒这个名字，苏言总算明白了老大为什么如此紧张、如此严肃……
这一夜，尹天澈都没有睡，他在等待和方亦舒有关的所有消息，可惜，从凌晨暴风雨停止一直到第二天太阳出来，他只收到了一个消息——
方亦舒已经离开了普阳！
这也更加确定尹天澈的猜想，她就是心虚，所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连夜逃了！
现在，摆在他眼前的路只有一条——去泞城。
在他刚做完这个决定准备让人订机票时，苏言已经帮他想到了更周全的行程安排，“我已经查过了，早上的班机只有一趟，现在过去可能有点来不及，下午最早的一班机也要到三点半，如果再有延误，可能傍晚才能到。依我看，不如直接坐快速铁路过去，随时都有车，两个小时就可到达。”
“知道了，我先准备一下，八点准时出发。”虽然一切都是未知，但尹天澈的决定已经不可动摇。
方亦萱出现的很是时候，正巧听到了尹天澈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要去哪里？”
“去泞城，找你姐姐。”尹天澈一边上楼，一边答道。
“我也要一起去。”既然是和姐姐有关的事，方亦萱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到底是怎么回事暂时还不得而知，你别跟去添乱。”尹天澈一脸冷漠地回道。
“求求你，带我一起去，我也很想知道姐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情急之下，方亦萱只能上前苦苦哀求。
“你去了又能怎么样？你就只会给她添麻烦！”尹天澈不客气地低斥一句，快步离开。
尹天澈的话算是点到了方亦萱的痛处，的确，自从遭遇那场意外，她就成了姐姐的拖油瓶，无论遇到什么事，姐姐总是会先为她着想，她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存在，姐姐可能不会离开尹天澈……
最后，她只能目送着尹天澈匆忙离开，而她自己，也该从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清醒过来了。
尹天澈离开后不久，方亦萱就接到了姐姐打来的电话，因为害怕亦萱的电话还被尹天澈控制着，方亦舒一直不敢开口，直到听见亦萱叫她，才回话，“萱萱，天澈在你旁边吗？”
“他不在，刚刚出去了。姐姐，你现在是不是住在泞城？”
“你是怎么知道的？”方亦舒心里咯噔往下一沉，不祥的预感随即笼上心头。
“他告诉我的，现在……他出门就是为了去找你。”知道事情很严重，方亦萱没有撒谎，把事情都向姐姐一一坦白。
“找我？他这么跟你说的？”尹天澈的行动力一向惊人，方亦舒是知道的，可她还是没有心到他居然能如此敏锐地察觉到她异常。
“嗯，他看上去好着急的样子，姐姐……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虽然姐姐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但方亦萱还是没法放心。
“别担心，我很好，只是……昨晚碰巧和他见了一面，他……他又有点神经过敏了。”方亦舒的心已经纠成了一团乱麻，她以为自己回到泞城就安全了，这会儿却突然听说尹天澈马上就要来找她，凭他的本事和人脉，即便是在和普阳隔了几百公里的泞城，也一定能找到为他办事的人，到时候她该往哪里躲？
“是……只要是和姐姐有关的事，他的反应总是很激烈，我在他身边四年，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想要讨好他，可是……他心里惦记的人始终还是姐姐。”姐姐亲口说没事，方亦萱好像也不怎么担心了，现在，她要把满肚子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萱萱，我现在没空跟你说这个，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你乖乖在家等他回去。他找不到我的，就算被他找到，我也会说服他回去。”若是以前的方亦舒，一定会好言好语地哄着亦萱，可是现在，她的心思已经被另一个人、另一件事牵绊住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做才不会被他找到。
方亦萱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电话那端已经没了回音，看来事情真的很严重，而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担心归担心，回到泞城之后，方亦舒还是先去了一趟医院，几天没见俊彦，她心里的惦记可想而知，不过，她始终还是担心尹天澈安排的人会顺藤摸瓜找到这里，也不敢多做逗留，不到十一点就离开了，现在她的心很乱，只能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躲着。她天真地以为，只要她不出现，扑了空的尹天澈也不会非要把她揪出来不可，到时候，一切都会恢复平静。
方亦舒担心的倒也有理，能被尹天澈找上的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泞城毕竟不比普阳这样的繁华大都市，要找一个人并非难事，当他在中午十二点到达泞城火车站之后，已经有人给了他确切的消息，根据苏言提供的照片，她在泞城安排的人很快就查到了今天早上方亦舒曾经在泞城市红会医院出现过。
“医院？”一听到这两个字，尹天澈的心猛抖了一下，无论方亦舒去医院是为了什么，只要和这个词搭上关系，准没什么好事。
“少爷别太担心，方小姐去医院可能只是为了看望其他病人。”看着老大的表情突然变得深沉凝重，苏言忙上前安慰。
“一切都是未知，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要亲自去看过才知道。”尹天澈面无表情的答着，心里的一根弦猛地绷紧，虽然还没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却清楚地感觉到了几乎窒息的难受。
泞城的新火车站距离市区的距离比尹天澈想象中远得多，虽然车子开得够快，路上也没遇上太离谱的堵车状况，却还是用了四十五分钟才到市区。一路上看着窗外的秀丽风景，尹天澈大概也猜到了方亦舒为什么会在这里一呆就是四年，凭心而论，她更适合在这里生活。
当然，尹天澈火急火燎地赶来这里并不一定非要带她离开，他只是想知道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要突然跑回普阳和他玩壹夜欢情的游戏。
“少爷，已经快一点了，要不要吃了午饭再去医院？”进入市区之后，距离最终的目的地也不远了，苏言适时提醒道。
“不用了，不见到她的人，我什么也吃不下。”在苏言面前，尹天澈毫不掩饰自己的焦躁和担忧。
“恕我直言，这四年来，少爷为什么没想过找她？”这个问题已经在苏言心里憋了很久，现在方亦舒已经重新出现，她不用再憋着。
“是她自己要走的，我为什么要找她？”尹天澈的回答很明显是在赌气，四年可以改变很多事，却没有磨光他的孩子气。
“可是现在……”
“你别乱想，我并没有想过带她回去，只是想知道她到底在干什么！”因为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尹天澈还可以自欺欺人地胡言乱语。
老大的语气突然变得如此激动，苏言只能乖乖闭嘴，现在是非常时期，惹恼他没什么好处。
车子很快就驶入了市中心的主干道，根据GPS的指引，距离目的地红会医院大约还有三公里的路程。距离真相越来越近，尹天澈的心已经开始七上八下地狂跳不止，他已经开始在心里设想方亦舒见到他之后可能会有什么表情……
随着一声刹车声响起，车子稳稳地停在红会医院大门口，下车之前，尹天澈煞有介事地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是匆忙赶来，他还是尽量想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
才刚走进医院的大门，尹天澈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学术楼的热闹人群吸引了去，经过苏言一番打听，原来今天下午有慈善团体要来参观，院方会组织一些有需要的患病的儿童和那些有名望的慈善家见面，希望他们愿意伸出援手帮助这些可怜的孩子。
方俊彦也在这群孩子当中，作为会场里年纪最小的孩子，他的出现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这其中就包括尹天澈。
只一眼，他的脑子里就闪过了一个强烈的感觉——这个孩子，长得很像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老大一直傻站着不动，就像被勾了魂似的，苏言不可能坐视不理，“少爷，这孩子……”
“他长得很像我，对不对？”大脑一片空白的尹天澈面无表情地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言也傻眼了，完全摸不着头绪。
很快，活动组织者就把方俊彦抱上了台，把话筒凑到他嘴边，柔声问道，“小俊彦，你有没有什么要对台下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说的？”
突然面对这么多人，妈咪又不在身边，小俊彦多少还是有些紧张，不过，他并没有怯懦退避，顿了几秒钟便开始发言，“妈咪说，只要我乖乖住院治疗，很快就可以出院，可是……住院费好贵，她付不起。”
“所以呢？”主持人继续问道。
“如果有好心人愿意帮忙，妈咪就能少吃点苦。”小俊彦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发言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你的住院费我会帮你出。”虽然还没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尹天澈心里的冲动已经无法忍耐。
“真的吗？”方俊彦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一脸兴奋地从抱着他的漂亮姐姐怀里滑下来，一步步走到那位说要帮他付住院费的叔叔面前。
“当然是真的。”尹天澈缓缓蹲下身，双手情不自禁抚上那张苍白的小脸，“小朋友，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方俊彦。”小俊彦乖乖答道。
这孩子姓方，他真的姓方……
尹天澈的心越来越乱，也越来越痛，他需要不停地深呼吸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
“少爷，你该问这孩子他妈咪叫什么。”见老大迟迟不开口，苏言急忙上前小声提醒。
苏言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被方俊彦听到了，他想也没想就给出了回答，“我妈咪叫方亦舒。”
他说他妈咪叫方亦舒，那么……他的爸爸又是谁？
尹天澈很想问，却又害怕会听到类似‘我没有爸爸’之类的回答。
会场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陪着俊彦一起来的悠雪急忙上前将俊彦抱起来，“俊彦，跟叔叔说谢谢。”
“谢谢叔叔愿意帮我付住院费，妈咪一定会感激你的。”小俊彦一脸认真地乖乖道谢，声音却越来越细弱。
陪俊彦一同前来的除了悠雪，还有他的主治医师黎医生，俊彦的身体出现任何异状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俊彦，你是不是不舒服？”
小俊彦轻轻点点头，瘦小的身子似有若无地颤抖几下。
“医生，他得了什么病？”尹天澈已经没心思追问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谁，现在他只想知道俊彦的病情有多严重。
“白血病。”黎医生已经抱着俊彦朝会场出走去，给出回答的人是悠雪。
尹天澈没再多问，本能地转过身，跟着医生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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