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干嘛非要分出孰轻孰重来，对我来说……你们都很重要。”这话答得太过心虚，方亦舒索性闭上眼睛，不看他，也就不会心慌。
“别说这些好听的话哄我开心，你和亦萱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和我才认识十几天，这种感情怎么可能一样！”尹天澈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他也没想过从现在开始就完完全全霸占方亦舒的心。
方亦舒蓦地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尹天澈的表情，“知道不一样你还问？”
“傻瓜，我只是想要一份希望，想要个盼头，你怎么总是不开窍！”尹天澈一脸苦笑地捏了捏方亦舒的小鼻子，语气中满是无奈。
“有时候，我总觉得……你一定是上辈子欠我的，所以老天爷才会安排我们这一世再相见，让你有机会偿还上一世欠下的债。”方亦舒的思绪又开始漫无目的地四处乱飘，说出的话也越来越没根据。
偏偏，还有人乐意附和她的胡言乱语，“也许吧，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大难题，就算把你牢牢抱在怀里，我也感觉不到拥有你的踏实，总觉得你随时都会离开我。”
“你不要胡思乱想啦，我才没那么傻，有人宠、有人爱多好呀，我干嘛要想不开！”方亦舒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这些让她痛心的话。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去睡，我去书房把下午没做的事做完。”恋爱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到目前为止，尹天澈还没有完全弄懂吃透，所以他才会惶惶不安、觉得没有安全感，好在现在的他已经培养了不少耐心，他不会再急功近利地逼着方亦舒长大。
身心惧怕的方亦舒乖乖回房，只是，洗完澡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双眼紧闭，却难以成眠。刚才，她不放心地给庄医生打了个电话，得到了亦萱到现在还是不肯吃东西的消息，亦萱的心理承受力远比她想象中更差，如果事情继续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别说完全康复，亦萱的状况恐怕会比之前的状况更严重也不一定。
庄医生在挂断电话之前说了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的意思很明确——亦萱的抑郁症状是因为尹天澈而起，也只能由尹天澈去解决。
“如果天澈真的可以帮助亦萱解开心结，我愿意放弃他……”这是方亦舒辗转反侧一整夜之后做出的决定，在她心里，妹妹的幸福和快乐比任何事都重要，为了成全这份幸福，她愿意牺牲一切。
煎熬的一夜终于过去，天已经大亮，方亦舒艰难地收拾好心情走出房间，带着勉强的笑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看着方亦舒又穿上了过去的宽松衣服，尹天澈似乎不太高兴，“不是说要努力适应吗？只坚持了一天就放弃了？”
“我的衣服都是这种类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昨晚回房一直到早上起来洗漱更衣，方亦舒的心思都在想别的事，哪里有空注意到自己的衣柜里多了些什么，所以她才会理所当然地辩解。
“你没看见衣柜里多了很多新衣服吗？”尹天澈一脸不悦地拽着方亦舒回房，把衣柜拉开让她看个清楚。
“我……没太注意，这是什么时候买的？”的确是自己疏忽大意没用心，方亦舒只能不安地低下头。
“真不知道你这个脑瓜子里面都在想什么！”尹天澈怒气未消，随手挑了一件白色连衣裙递到方亦舒手上，“去换上，看你精神恍惚的样子恐怕也没心思做饭，我们出去吃早餐。”
“你总是这样，做任何事之前都不跟我说一声，就算是被动接受，也应该有心理准备不是吗？”如果是昨天早上，方亦舒一定会被他为自己做的一切感动得扑到他怀里，可是今天的她就算再激动也会努力忍着，严格来说，她的自残计划从现在就已经正式开始。
“你这是什么意思？给自己的女朋友买几件衣服都要事先得到同意和批准吗？”方亦舒只是随口一问，尹天澈的反应却很激动，在他看来，爱一个人就应该给她最好的，这是身为男人的责任。
可惜，这样的无私给予对方亦舒来说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特别是当她做出放弃他的决定之后，这种感觉也变得尤为强烈，他对她越好，她就越内疚，分手之后受到的伤害也会越大，她不知道该如何收拾残局。
“你爱换不换，随便你。”方亦舒久不出声，尹天澈也越发不耐烦，随手把衣服扔下之后便离开了方亦舒的房间。
方亦舒未作任何辩解，把裙子挂好之后便跟着离开了房间。当尹天澈看见方亦舒依然穿着一件咖啡色T恤站在眼前时，他的火气也一股脑涌了上来，“你是存心想跟我斗气是不是？”
“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你干嘛要这么较真？你口口声声说不介意我的外表，为什么要逼着我穿那些我不喜欢的衣服？”在这个时候和尹天澈对着干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但对方亦舒来说，却是让他更讨厌自己的绝佳机会，她会毫不犹豫地昧着良心跟他吵。
“我逼你？是谁说会为了我慢慢习惯的？既然做不到就不要随便给别人希望！”尹天澈自然会不客气地吼回去，把心里的委屈和不满全都宣泄出来。
“知道了，只要能让你高兴，我什么都听你的！”方亦舒终于妥协了，但谁都听得出来，她的妥协并非出于自愿。
方亦舒还没来得及走回房间换衣服，就听到了大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她成功了，脾气不好的尹天澈被他气跑了，可是，为什么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尹天澈气冲冲地离开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将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这里是离开小区的必经之路，只要他守在这里，应该能等到她。
事情正如尹天澈所料，他如愿等到了方亦舒，可是，这个倔强的小女人居然敢无视他的存在，迈着大步从他身旁经过却连个招呼也不打！
尹天澈气急败坏地下车追上，强硬地拽着她纤细的手腕，“方亦舒，你当我是死人？”
“是你自己先走的，我怎么知道你愿意搭理我？”方亦舒这张会唱歌的嘴越来越会说，无论他的质疑有多强势，她总能找到辩驳之词。
“……”尹天澈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死死地拽着她，用行动给她威慑。
“放手！我们还没讲和呢。”方亦舒赌气似地小声吼了一句，试着想挣脱。
“好了好了，一声不吭摔门而出是我不对，逼着你穿淑女裙也是我不对，你说，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乖乖陪我去吃早餐？”情侣在路边闹别扭很容易招来围观，尹天澈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她吵架，最后拉下面子的人还是他。
方亦舒一脸错愕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的气消得也太快了吧，居然这么快就低头认错了！这样一来，她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乖，路人都在看呢，别耍小性子了，先找个地方吃早餐要紧。”方亦舒依然不为所动，尹天澈只能继续哄她。
方亦舒侧过头四下看了看，的确有人在驻足观望来着，看来这里的确不是闹别扭的好地方，“我去前面路口那家豆花香买豆浆，你停好车子再来吧。”
“真是个爱记仇的女人！”尹天澈一脸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乖乖上车，把车子开回小区的地面停车区。
当尹天澈匆忙赶到豆花香时，方亦舒已经帮他买好了咸豆浆和香酥油条，也算一种另类的讲和吧。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那些衣服，我会让苏言过来取走。”豆浆喝了一半，尹天澈终于又把话题扯回到那几套淑女裙上。
“我不是不喜欢那些衣服，只是不喜欢你的做事方式。”方亦舒只顾着埋头喝豆浆，始终不敢和他正面对视。
“我懂了，以后在做任何决定之前我都会先问过你的意见，不过……这个要求不只针对我，对你也同样适用，知道吗！”尹天澈也算是个生意人，想占他的便宜可不容易。
“知道了。”方亦舒心虚地点点头，一口气把喝完半杯豆浆，“今天要和另一个主唱配曲，得早点过去，我可不可以先走？”
“另一个主唱应该是男的吧？”尹天澈神经过敏地猜道。
“你应该认识的，萧骏。”说起那个男主唱，方亦舒心里也没底，人家毕竟是红得发紫的大明星，不知道和他一起工作会面对怎样的麻烦。
“韩睿扬一定的疯了，居然选这么个名声不好的歌手跟你配唱，不行，我要打电话提醒他一下。”一听说萧骏这个名字，尹天澈越发担心了，这个家伙可是个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他可不放心让方亦舒和这种人在一起工作。
“你别瞎操心，工作室那么多人，他能把我怎么样！”方亦舒故作轻松地安慰道。
“你别管，我自有主张，你先去吧，我坐会儿再走。”尹天澈正寻思着打电话给韩睿扬之后该说什么，也没心情送方亦舒去上班。
尹天澈不打算跟去工作室，方亦舒自然求之不得，身边没了他，总算可以清净片刻，好好打算一下该怎样才能让他一个人去医院看亦萱。
方亦舒前脚才刚离开，尹天澈便迫不及待地拨通了韩睿扬的电话，“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找那种人和方亦舒合作录音？”
一大早接到尹天澈的电话让韩睿扬颇为意外，不过，在听完这两句不客气的质疑之后，他很快就宽心了，“这是我公司的事，轮不到你来过问，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说服萧骏点头的，你别给我添乱。”
“我不管，萧骏和方亦舒一起工作时你一定要在场监督，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绝不饶你！”为了确保方亦舒的安全，尹天澈甚至不惜让韩睿扬一直跟着她。
“今天是亦舒和萧骏第一次配曲，不用你说我也会过去看看，你放心，我会好好看着亦舒。”难得尹天澈如此信任自己，韩睿扬当然乐得帮他照顾亦舒。
“另外有一件事我想事先跟你说一声，韩睿谦最近惹了几件官司，如果你还有点良知，就别管他。”让韩睿谦入狱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尹天澈难得发了一回善心，事先跟韩睿扬通了个气。
韩睿扬何其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睿谦的官司的尹天澈蓄意所为，“你想干什么？”
“方亦舒的妹妹就是被韩睿谦强BAO之后才会突然疯掉，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她们两姐妹还没有走出那场悲剧带来的阴影，他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正如尹天澈所说，他做事从来不怕让人知道，即便韩睿扬可能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也不会改变他的决定。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想起父亲生日那晚发生的意外以及前天在医院看到亦舒的妹妹发狂时的惨剧，韩睿扬也无意劝阻尹天澈，这个弟弟的确不成器，也该受点挫折。
“你不要以为是我故意害他，韩睿谦犯了官司是事实，我只是帮律政署提供一些有利的证据，至于他会有怎样的下场，要等待法官的判决，如果他真的什么也没做，谁也定不了他的罪。”这是尹天澈第一次在电话里和韩睿扬说这么多，他的耐心也到此为止，“我最后再说一句，方亦舒现在是你公司的员工，你有责任保证她的安全，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麻烦，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很高兴你愿意跟我说这些，放心，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亦舒。”虽然尹天澈的语气还是一如往常的冷漠不善，但韩睿扬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改变，毫无疑问，这样的改变都是亦舒带来的……
早上十点整，韩睿扬亲自带着当红歌星萧骏去了工作室。大家各自介绍完自己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工作。
方亦舒很快就发现这位名声不好的大明星看起来和传闻中有点不太一样，一袭黑衣加上一副宽大的墨镜使得他看上去有种生人勿近的酷劲，除了正常的工作交流，他甚至懒得多说一句话，总之，从他身上完全看不出花心的影子。
看来娱乐新闻的水分真的很多，甚至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形象。好在方亦舒从来就没想过出名当明星，也不用担心这些复杂的潜规则。
不过，传闻也并非完全不实，至少萧骏做事严苛、凡事要求完美的说法倒是完全属实，原本只需要半小时就能搞定的合拍工作居然折腾了两个小时还没解决，眼看着午饭时间就要到了，大明星依然没有要离开录音室的打算，“不好意思，麻烦把第三段再调高一个音。”
“反正已经耽误了，吃了饭再来录吧。”细心的韩睿扬刚才就发现亦舒在摸肚子，看来这丫头是饿了，最后只能由他出面，把工作暂停。
“不行！录音是要靠感觉的，一顿饭吃下来再好的感觉也会跑光光，大家辛苦一下，把最后一段录完再去吃。”萧骏的倔脾气在圈内可是出了名的，只要他不说停，老板发话也没用。
“没关系，只要调好音调，几分钟就能录好。”为了不让老板难做，方亦舒主动上前表示愿意继续录音。
“很好，认真才能出精品。”萧骏赞许地点点头，酷酷的脸上终于闪出了一丝浅淡的微笑。
经过众人的努力，合拍配曲的工作终于完成，按照计划，萧骏应该马上离开赶下一个行程，却不想，吃完午饭后，他却没有要走的打算，“我决定了，今天下午把开场曲部分录好再走。”
开场曲的其中一段是男女主角的对唱部分，必须由方亦舒和萧骏一起完成，想起萧骏的认真劲，方亦舒已经开始害怕了，如果不发生奇迹，这短短十分钟的开场曲恐怕要花费半天时间才能完成。
不过，录音工作迟迟不能完成倒是给了方亦舒不和尹天澈一起去医院看亦萱的绝佳机会，眼看着下班时间就要到了，大明星却说还没有找到感觉，照目前的进度来看，晚上加班是躲不掉了。
下午五点整，尹天澈准时出现，为了不给方亦舒难堪，他没有贸然靠近，只是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说他已经到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有事赶着离开？”亦舒盯着手机发呆的情景没有逃过韩睿扬的眼睛，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关心一句。
“韩先生，我本来说好要和天澈一起去医院看亦萱的，现在他已经到了，我要怎么跟他说加班的事？”尹天澈已经到了门口，方亦舒也没打算瞒着韩睿扬。
“没关系，如果你真的想和他一起去，我可以向萧骏解释，把录音工作推后。”虽然是在工作的地方的，但韩睿扬最先考虑到的还是方亦舒的需要。
“不用了，工作要紧，人家也挺忙的，难得来一趟，还是顺他的意比较好。”若是换做之前，方亦舒肯定会接受韩睿扬的好意，但今天情况特殊，如此光明正大的借口摆在眼前，她当然会好好利用，然后说服尹天澈一个人去医院看亦萱。
“既然你已经决定留下完成工作，就照实跟天澈说就好了，我相信他会体谅你的。”因为亦舒要面对的人是尹天澈，韩睿扬能做的事也有限，最多只能给她一些言语上的鼓励和支持。
“嗯，我先出去跟他说一声。”方亦舒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走出了工作室的大门。
方亦舒出来时没有带包包，尹天澈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还不能走？”
“对不起，录音工作还没完成，我恐怕走不了。”方亦舒照实回答。
“是不是那个大明星故意刁难你、欺负你？”尹天澈一整天都在担心方亦舒会被那个名声不好的大明星欺负，这会儿听说她要加班，也更加深了他的担心。
“你别瞎猜，他没有刁难我，只是……他做事太较真，总要做到完美才肯罢休，所以才会一直拖到现在都没录完。”方亦舒急忙拦在尹天澈，生怕他一时冲动跑进去找萧骏理论。
“还要多久才能录完？”尹天澈强忍着怒火，低声问道。
方亦舒一脸无奈，“我也不知道。”
“那……去医院的计划是不是改到明天？”在外面工作难免会出现一些不可控的意外，尹天澈也无意多做纠结，现在他只想知道方亦舒接下来的打算。
“不要，我答应过亦萱会和你一起去看她的，无论如何总得有一个人去才行。”话题总算说到了重要问题上，方亦舒的态度很是坚决。
“你又要我一个人去？”尹天澈的语气和表情已经清楚地透露出一个讯息——他不乐意！
“你不想去？”方亦舒很傻地明知故问。
“你跟她解释一下，我们明天再去。”尹天澈的回答还算含蓄。
“我就知道，你还是拿她当外人。”在一起久了，方亦舒也知道尹天澈的弱点在哪里，虽然这样做很不厚道，却是情非得已的无奈之举。
“方亦舒，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了？”尹天澈一脸不悦地微蹙着眉，轻轻抬起方亦舒的下颚，逼着她和自己对视。
“求你了，替我去看看她，好不好？”小气男人又摆臭脸了，方亦舒只能压低语调，温言软语地求他。
“如果我答应替你去医院，你会给我什么好处？”尹天澈天生邪恶，在他面前，方亦舒只是个刚入门的小学生。
方亦舒一脸挫败地瞪了他一眼，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他一下，在他还没来得及****之前迅速逃离，“这里不方便，回家再好好补偿你，拜拜。”
“我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爱上这种女人……”尹天澈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乖乖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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