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方亦舒已经完全清醒了，却不敢随便动弹，因为他睡得太熟，她不忍心把他吵醒。静静地盯着他看了约莫五分钟后，她的双手也有些耐不住寂寞，居然鬼使神差地爬上了他的脸，从宽厚的额头，到微蹙的浓眉，再到坚挺的鼻子，直至有型的双唇……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逃过她的‘折磨’，最后，忍无可忍的尹天澈只能把那只不安分的小手牢牢抓紧，“一大清早的，别玩火！”

　　“不早了，我先起床。”知道他已经醒了，方亦舒也不用再顾虑，趁他不不备，一把推开他，准备起身下床。

　　“逗玩小孩就想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尹天澈还没有完全醒明白，也懒得伸手，而是随便拿腿一勾，没用的方亦舒就这么应声倒下，再次回到他的怀抱，“又不用做早餐，这么早起了做什么！继续睡。”

　　“已经睡饱了，我想起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方亦舒很努力想要挣脱着离开，无奈他的手劲太大，她的努力也成了徒劳。

　　昨晚，尹天澈是趁方亦舒睡着了才在她身边躺下，所以她没什么感觉，这会儿他已经清醒了，这个傻女人又该胡思乱想了，“别瞎担心，我说了不会碰你就一定会忍住，乖乖躺着！”

　　“对不起……”虽然对男女之事没什么经验，但方亦舒还是多少从电视或者小说里了解了一些皮毛，男人的需求是很强烈的，逼着自己努力忍耐也是一种残忍的折磨，她完全有能力解除他的折磨，可是……她真的没有做好准备。

　　“话说……你到底打算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去？”在人家心软的时候突然逼宫不是君子所为，但尹天澈真的很想知道等待的期限到底是多久。

　　这个问题是不容回避的，方亦舒也不想刻意转移话题，“那天……不是跟你说了吗，等我妹妹的病完全恢复之后。”

　　尹天澈突然支起头，暖暖的大掌轻轻抚上她的脸，拨弄着鬓角的碎发，淡淡地发问，“你的意思是……等她出院之后？”

　　“嗯，如果能继续保持现在的状况，她很快就能完全康复。”庄医生说亦萱又开始想画画了，这也就意味着她的心智正在慢慢恢复，方亦舒有理由保持这样的乐观。

　　“然后呢？出院之后你打算让她和我们住在一起？”扪心自问，尹天澈不是太愿意和一对双胞胎住在一起，所以，他才想尽快知道方亦舒的打算。

　　“如果你不喜欢……”

　　“我没有不喜欢，只是觉得……如果她真的已经完全康复，就应该学着独立生活，而不是依靠你。”尹天澈略有些着急地打断了方亦舒的假设之言，含蓄地表明了他的态度。

　　“你说的我都明白，亦萱的未来我也有想过，她总有一天要独立，这是一定的，但是在这之前必须有一段过渡期，她必须重新学会融入社会，所以……她可能暂时还离不开我。”一说到亦萱，方亦舒的心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在妹妹没有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之前，她永远也无法安心。

　　“我懂了，她是你唯一的亲人，我当然有责任和你一起好好照顾她，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尽量帮忙。”为了自己爱的女人，尹天澈只能认命地把照顾她妹妹的责任承担下来。

　　“那……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带亦萱出来玩，好不好？”尹天澈总算妥协了，方亦舒当然不会放过趁热打铁的机会。

　　“你说……我一个大男人带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在路上溜达，会不会被围观？”尹天澈并没有直接作答，而是问了一个无厘头的问题。

　　“呃……我们又不会穿一模一样的衣服，而且发型也不一样，没人会特别注意啦。”这个问题方亦舒倒真没想过，一时间也不好回答，只能随口敷衍作罢。

　　“双胞胎姐妹就是麻烦……”尹天澈一脸压抑地闷哼一声，体内残存的一点点欲望之火也就此熄灭。

　　“天澈，问你个问题哦。”说到双胞胎姐妹，方亦舒心里又有了古怪想法。

　　“嗯？”

　　“如果……我真的和亦萱打扮得一模一样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出我吗？”方亦舒和妹妹的相似程度是很惊人的，就连爸爸妈妈也有认错的时候，所以方亦舒才有此一问。

　　“废话，你是你，她是她，我当然能一眼认出你！我喜欢的不是你这张脸，而是你的人，只要你站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有感觉。”尹天澈酷酷地板着脸，很不高兴她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呵呵，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见他面露不悦，方亦舒急忙讨好似的向他靠近了一些，轻轻地在他脸上吻了一记。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在床上对我动手动脚，别怪我兽性大发！”面对她的主动示好，尹天澈的反应竟然是‘大发雷霆’，也不怪他，要努力平息欲火已经很难受了，这女人却偏要不知死活跑来撩拨，他不生气才怪。

　　“哦，我起床了。”如此严厉的警告方亦舒可不敢怠慢，照现在的状况来看，她还是赶快离开比较明智。

　　“真是笨到无可救药！”尹天澈心里的郁闷还没有完全消除，也没心思跟她玩暧昧，索性翻个身，拉上被子，总算可以清净片刻。

　　但，这样的清净只维持了不到十分钟，刚刚才酝酿出一点睡意的尹天澈就被一个带着不满的声音彻底弄清醒了，“天澈……这个衣服好奇怪……”

　　昨晚苏言把衣服拿进来的时候尹天澈也没仔细看，所以，当他看到方亦舒穿着一条带蕾丝的修身淑女裙时，他的视觉感官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以前的她总是习惯穿宽松的深色衣服，把她的美完全遮盖了。而此刻的她，换上了一条贴身的淡蓝色淑女裙，原本清纯脱俗的气质里又多了一分高雅，“很漂亮，哪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我不习惯。”裙子是修身剪裁，让方亦舒玲珑有致的身材尽显无遗，可是，她却不喜欢让别人见识她的美。

　　尹天澈慢悠悠地起身下床，扶着方亦舒瘦弱的肩，“你不习惯是因为没有安全感，现在你有我，我会好好保护你，所以……不需要再刻意遮掩自己的美。”

　　“可是……你不可能时时刻刻在我身边，如果碰上不怀好意的坏人，我要怎么办？”见过鬼自然怕黑，方亦舒始终还是觉得自己的美貌是个大麻烦。

　　“别瞎担心，现在你是我尹天澈的女人，谁敢欺负你，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尹天澈对自己的本事相当自信，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黑白两道的人都要忌惮三分，他怎么可能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好吧，我慢慢习惯。”恋爱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方亦舒也想试着为他做一些改变，她以前的造型和打扮太随意低调，和他站在一起总感觉怪怪的，如果她能打扮得女人一点，多少也能把他们的身份差距拉近一些。

　　尹天澈满意地笑了笑，正想低头吻她，却被她机敏地用手挡住，“不准！你还没刷牙呢！”

　　“就你规矩多！”虽然方亦舒已经开始慢慢改变，但归根结底还是尹天澈变得更多，自从爱上这个笨女人，他已经被调教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她想要的，他会尽量满足；她不喜欢的，他也不会强迫。总之，他就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锦丰酒店坐落在市中心区，虽然出门很早，还是赶上了大塞车，一番耽搁下来，方亦舒终于体会了一把赶着上班的刺激，“只差五分钟就到九点了，我得快点进去。”车子才刚停稳，方亦舒便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甚至不给他吻别的机会。

　　“不是还差五分钟吗！”尹天澈一脸不满地跟着下车，果断地拦在她身前。

　　“老师们都已经到了，让大家等我一个不太好。”方亦舒一脸焦急地解释着，却怎么挣脱不了他的禁锢。

　　“你先把该做的事做完，让他们等好了。”尹天澈的言下之意是——如果不给他吻别，他就不松手！

　　方亦舒也执拗不过他的无赖劲，左顾右盼看了一圈确定没人之后，才害羞地踮起脚尖吻了他一下，然后趁着他双眼迷离之时急忙逃开，“赶时间，只能这样了，拜拜。”

　　来得晚的人很容易成为焦点，方亦舒一向最早到，今天成了吊车尾的，再加上这一身让人眼前一亮的新造型，想不惹人注目都难，“这……这是我们认识的方亦舒吗？”

　　“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虽然造型变了，但方亦舒依然还是那个懂礼貌的乖孩子。

　　“你怎么突然想到改变造型？”录音助理刘沁好奇地问道。

　　“女为悦己者容，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气氛也因此变得凝重起来。

　　“老师，早。”方亦舒急忙转过身，毕恭毕敬地向叶汐问好。

　　“你的心情看上去不错，今天再录第二场应该没问题吧？”虽然少了些随和，但叶汐的语气较之昨天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看来，一定是有人跟她说了些什么。

　　“没问题。”方亦舒谨慎地点了点头，想起叶汐老师昨天的严厉劲，多少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大家各就各位，开始有条不紊地为今天的录音工作做准备，方亦舒却被叶汐单独叫进了办公室，“亦舒，你知道我单独叫你进来的目的吗？”

　　“是因为韩先生的事？”方亦舒小心翼翼地猜道。

　　“还真是个聪明的丫头，既然你知道我的用意，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昨晚，睿扬去了我家，跟我说了一大堆和你有关的事，因为他是我爱的人，所以我相信他说的，他对你……只是同情和欣赏，希望你不要……”

　　“我明白老师的意思，韩先生一直对我很照顾，我打从心里感激他，我对他的感觉仅此而已。老师应该也知道，我有男朋友，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所以……老师担心的事不会发生。”方亦舒的反应略有些激动，甚至不太礼貌地打断了老师的话，因为她不希望老师误会她和韩睿扬的关系，也不希望昨天那样的故意针对再发生。

　　“我看到了，刚才你和他在路边吻别来着，不用说，你这身新造型也是为了他，对不对？”叶汐的脸上总算又露出了几丝熟悉的笑容，虽然她是个较真的女人，却也是个容易满足的女人，只要韩睿扬还是她的，其他事，她都不在乎。

　　“虽然有点不习惯，但是我会为了他努力适应。”方亦舒害羞点点头，满脸都是幸福的笑。

　　“好了，这些腻歪的话还是留给尹天澈吧。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去配曲，我马上就过去。”心里的结总算暂时解开了，叶汐的心情也恢复了往常的开朗。

　　因为有好心情，加上叶汐的细心提点，今天的录音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亦舒的嗓子，恐怕第二场已经全部录完了。

　　正所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好心情也会有到头的时候，原本已经说好了下班之后一起去医院看亦萱的，可尹天澈却临时有事走不开，不能赶来陪她一起，“我安排的车已经等在工作室外面，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吕青，她是我表妹，绝对信得过。”

　　“我知道了，你安心去做事吧。”虽然已经尽量克制，但方亦舒的语气里还是透出了几分失望，当然，她会失望不是因为他不能来接她，而是怕亦萱看不到他会失望。

　　“别生气了，我会尽快处理完手上的工作赶去医院接你。”虽然尹天澈有一颗敏锐的心，但他真正在乎的人只有方亦舒，所以他不会对她的失望深究，只是本能地以为她也会像其他女人那样闹别扭。

　　“你在做正经事，又不是去玩，我才没那么小气呢，你快去忙吧。”方亦舒笑着嗔了几句，匆忙挂断电话。

　　尹天澈的表妹吕青是个酷酷的假小子，看上去不太爱说话，一路上，两个人说的话不超过五句，到了医院之后，吕青也只是说了一句，“表嫂，有任何意外随时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那个……可不可以不要叫我表嫂？”这一声表嫂叫得方亦舒直起鸡皮疙瘩，吕青明明比她大，而且她和尹天澈又没结婚，叫表嫂总是不太合适。

　　“好像不可以，老大这么吩咐的，我只能服从命令。”吕青一脸无奈地耸耸肩，潇洒地转身飘走。

　　方亦舒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了住院楼。

　　在没见到亦萱之前，方亦舒先去找了庄医生，“亦萱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尹先生呢？”这对男女朋友可真没默契，一天一个来，就是不凑到一起，庄雨辰也生了好奇。

　　没想到庄医生居然也对尹天澈如此惦记，方亦舒的心立马紧张起来，“他在做事，来不及赶来，是不是亦萱念叨他了？”

　　“可不是吗，刚才她还跟我说你和尹先生今天会一起来看她呢。”庄雨辰如实回道。

　　“我先去看看她。”虽然早有预料，但方亦舒还是无法想象亦萱见不到尹天澈会有怎样的反应。

　　当方亦舒小心谨慎地走进亦萱住的病房时，看到的是一个趴在桌上认真画画的乖孩子，她看上去很安静，好像什么事也打扰不到她似的。看到这样的情景，方亦舒都不忍心上前叫她。

　　不过，既然来了，总不能这么傻站着，顿了片刻之后，方亦舒还是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亦萱身后，想看看她到底在画什么。

　　当方亦舒清楚地看到画纸上的那副人物肖像画之后，突然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一个不小心，也弄出了动静，警觉的方亦萱急忙起身，“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方亦舒心神不宁地答了一句，眼睛却一直盯着桌上的画。

　　“哥哥没有和你一起来吗？”四下看了一遍之后，方亦萱很快就发现自己想见的人并没有出现，她的失望可想而知。

　　“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脱不开身，所以……”亦萱的反应远比自己想象中更严重，方亦舒的心也越发慌乱了。

　　“真的的因为工作忙脱不开身吗？还是……哥哥讨厌我，不想见到我？”这两姐妹，果真是一卵所生，都爱胡思乱想。

　　“怎么会呢，萱萱这么乖，哥哥也很高兴，他是做大事的人，工作忙得很，一时走不开也很正常，你不要胡思乱想。”方亦舒只得暂时将视线从那张肖像画上移开，认真安抚亦萱。

　　“可是……我好想见他。”方亦萱毫不掩饰自己对尹天澈的思念之情，以她现在的心智，还考虑不了那么多事，只知道依着自己的感觉行事，想他，就直言不讳地说出来。

　　“萱萱乖，改天等他有空，我一定和他一起来看你。”除了做出这种无谓的承诺，方亦舒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好吧，我等着。”方亦萱很勉强地笑了笑，拉着姐姐走到桌子旁，“姐姐，这些画都是我画的，你看像不像哥哥？”

　　“萱萱画得很好，也很像。”看着这张惟妙惟肖的肖像画，方亦舒不禁在心里叹道：老天爷对她们姐妹也算不薄，一个天生一副好嗓子，会唱歌；另一个则生了一双巧手，画得一手好画，即便是精神状况异于常人，这天赋也没有随之荒废。

　　“看不到真人，看看画像也好。”方亦萱倒是听能给自己找安慰的。

　　看到亦萱如此痴迷的表情，方亦舒的心已经彻底乱作一团，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副局面？亦萱明明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嘛，她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喜欢上一个男人，而且那种痴迷的程度完全无法用正常的逻辑去解释。但，这些都不是最让方亦舒头疼的，最要命的是，她们姐妹俩居然喜欢上同一个男人，难道这就是双胞胎姐妹的默契？

　　“萱萱，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哥哥？”心乱归心乱，方亦舒还是想尽量弄清楚亦萱对尹天澈到底是什么感觉，也许，她所谓的喜欢只是小孩子对大哥哥的好奇呢。

　　“姐姐为什么喜欢他？”方亦萱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索性反问一句。

　　“因为……”被亦萱这么一反问，方亦舒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也答不上来，一开始，她只知道被动接受，后来却不知不觉开始为他心动，看到他不高兴，她也会难受，他笑了，她就会觉得心里甜甜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真的很难找出准确的回答。

　　“看看，姐姐也答不上来吧。”方亦萱像个大人似地取笑姐姐，却没有想过自己喜欢姐姐的男朋友会有什么问题。

　　反正已经喜欢了，再纠结原因也没什么用，方亦舒只能另觅话题，“好了，我们不说你为什么喜欢他的问题，我再问你，如果他不喜欢你，你会怎么样？”

　　“哥哥不喜欢我？他跟你这么说的？”方亦萱的情绪立马激动起来，声音也略有些颤抖。

　　“你先别激动，他没这么说过，我只是说如果，如果只是假设，不是真的，懂吗？”亦萱的情绪突然变得如此激动，方亦舒急忙转了话锋。

　　“不是假设，一定是真的……”尽管姐姐说了是如果，可方亦萱的激动情绪还是没法平静，“因为我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所以他嫌弃我、讨厌我！”

　　方亦舒急忙上前把亦萱抱紧，柔声细语地哄她“不！他没有嫌弃你，更不会讨厌你。”

　　“那……他会像喜欢姐姐一样喜欢我吗？”但，这样的安慰不能让方亦萱满足，她想要的不只是不被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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