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近身之痛

　　

　　尚儿在飞驰的战马上快速的思考着，回头凝望不远处掀起的漫天黄土，她很明白，敌人很快就会追上来，到时候，他们这一百残兵根本抵挡不了一个回合。尚儿微眯着眸向后看去，端木大军的骑兵此时据他们不足五百步，

　　身后，端木靖轩神骑营中传来沉闷的号角声，大地的震颤更加激烈，很明显，身后的敌人正在全力加速。

　　尚儿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诸葛允和常孤，一言不发，发狂的抽打着马鞭，如闪电般飞驰起来，尚儿记得这条路，这是去衡水的路，再往前就是渡口，战马必须减速才不至于跌入水中，可是现在的她如此狂奔疾驰，根本就是想一头扎进衡水里。

　　坐下的战马奔跑已经接近极限，而身后的敌人却越来越近，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一身金甲的端木靖轩忘情的抽打着马鞭，精良的赤血马如风般呼啸着靠近敌人，端木靖轩杀气凛然的冲在最前面，夕阳下，粼粼战甲映衬出一抹血红的寒光。

　　“不要减速！！冲过去！！”尚儿低下头，怒吼一声，冷冽的风带着她清冷的喊声传进诸葛允的耳中。

　　冲过去？怎么冲？难道要投水吗？

　　失神之时，却见尚儿并不减速，已经超越了他和常孤，尚儿的疯狂举动震惊了所有的人，但她是他们信任的大公子，不管前方如何凶险，这一百悍卒都会义无反顾的跟着她。

　　两军相距不到两百步的时候，尚儿率领的一百幽州士兵直直的冲进了冰冷的衡水。

　　一百匹战马连同它们身上的人疯了似的往江中落去，空气在这一刻凝结，衡水的急流卷着嘶鸣的战马和士兵的身体上下翻滚，这些幽州士卒长年生活在江边，甚熟水性，一旦入水，必是水中蛟龙。

　　落水前的尚儿最后看了一眼随她出生入死的那些悍卒们，唇边，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她相信，她面前的衡水可以保佑那些突围而出的士卒安然无恙。

　　诸葛允和常孤也被战马巨大的惯性抛入水中，顺水流急速而下，只是，他们却看不到她娇小的身影。

　　“大公子……”常孤在水中寻找着她的身影，落水的时候他肩膀的伤口挣开了，挫骨的痛侵袭着他的全身，却不及他心底失去她的痛。

　　落水的诸葛允长发披散，如星辰般的眸子四下寻找她的身影，她是第一个冲进衡水的人，可如今，却遍寻不到她，诸葛允心，蓦地沉入谷底……

　　渡口，端木靖轩策马杀到，蓦地勒停战马，看着衡水之中上下翻滚的近百个身体，他的心，狠狠地被撞击了一下。

　　在他面前的究竟是什么人？那个冲在最前面的小将竟然想到了这种壮烈的举动！一群疯子一般的人竟然冲进了湍急的衡水，他的神骑营此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在水中求生，却不能发挥自己的本领。

　　他第一次品尝到了失败的滋味，在这个守卫不足一千人的幽州城，他的五万大军竟然让数量不足一千的敌人突围而出，即使得了幽州城，他也没有一丝的喜悦。

　　这份耻辱，是他征战这么多年所没有经历过的！！

　　尚儿再次醒来的时候，没有在疾驰的战马上，也没有诸葛允温暖的怀抱，阵阵冷风袭来，她方才发觉自己身上穿了一套单薄的粗布衣服，微蹙了下眉头，尚儿却记不起是什么时候被谁换了衣服。

　　“死老头！死到临头还想带着家眷逃跑，若不是翻船了，我们也抓不到你！”

　　啪的一声，皮鞭重重的抽上一个据搂着身子跪在地上的老头，周围都是嘤嘤的哭声，尚儿心中一紧，抬头看去，却发现自己竟然还在衡水渡口，在她身边，横七竖八的或躺或坐了一地哀号的男男女女。

　　“死老头！寇天良撤离的时候你不跟着，如今倒想凭借自己的力量跑出去，哼！你真是自投罗网！”

　　啪！又是重重的一鞭，狠狠地抽在老人的身上，老人歪着头扑哧吐出一口鲜血，身子重重的跌倒在一旁。

　　现在是什么一种情况？尚儿心中疑惑重重，自己现在身在衡水渡口，那么身边这些人又是谁？

　　莫非……

　　再次看了一眼身边嘤嘤哭泣的女子和不远处被绑在一起的男人，尚儿忽然明白过来，莫非这就是幽州城内没有撤离的林府众人。

　　可是自己是怎么跟他们混在一起的？尚儿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她只记得自己落水之后呛了几口水，之后的事情一无所知。

　　“死老头，你府里的这些女婢一个个倒是很标致，若是王爷不喜欢，赏赐给我们也是一桩美事。”鞭打老人的端木士兵突然淫笑起来，背对着尚儿的身子剧烈的抖动着，尚儿心中一阵恶心，恨不得冲上去杀了他。

　　可是，环顾四周，尽是老弱妇孺，她自己也受了重伤，听风剑亦不知去向，如今的她，只能静候时机。

　　不远处传来嗒嗒的马蹄声，几匹精良的战马蓦地进入尚儿的视线，最前面的赤血马上，一男子身着金色铠甲，一身的贵气，如鹰冷冽锐利的眸子冷冷的扫过众人，薄唇扬起一丝嘲讽的笑容，修长的身子傲然于马背之上。

　　“王……王爷。”鞭打老人的士兵急忙跑了过去，跪在端木靖轩面前。

　　王爷？端木靖轩？

　　尚儿心头一凛，一股冷风扑打着后背，拨开凌乱的发丝死死的盯着马背上金光闪烁的那个男人。

　　双眸猛然盯住马背上的人，是他？自己夜探端木靖轩营帐遇到的那个男人？

　　他是端木靖轩？怎么会？

　　尚儿只觉呼吸困难，仿似面前的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那夜，他不是说自己叫什么莫烨吗？如果知道他是端木靖轩的话，自己早就一刀杀了他，岂会留他的狗命到现在？

　　尚儿懊悔的闭上了眼睛，眼前却不断晃过端木靖轩那日在营帐内对她投怀送抱的场景。

　　“女婢全都带回营帐，男丁就地杀了，扔进衡水。”

　　马上的端木靖轩环顾四周，毫无情感的声音响起，平静的面容看不到丝毫的波澜，只一句话，林府四百多名男丁就此没了生的权利。

　　一时间，哀号声阵阵，男丁们瞪着腥红的眼眸愤怒的看着端木靖轩。尚儿心头怒吼中烧，她是幽州的守城将领，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幽州的子民无辜惨死。

　　“你这个屠夫！你连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都不放过！”

　　“端木屠夫！你会遭到老天的报应的！！”

　　不等尚儿开口，躺在地上的林老爷突然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对着端木靖轩破口大骂。

　　“呲！”一柄闪着寒光的长矛瞬间刺入了林老爷的身体，老人瞪着眼睛不甘的瞪着端木靖轩，身子在地上剧烈的抽，搐着。

　　尚儿心头一颤，一股热流堵在心口，冷风吹醒她混沌的大脑，她知道，眼下的自己若是开口，便是跟林老爷一样的下场。

　　衡水边成为端木靖轩无情的屠场，被绑在一起的男丁，毫无还击之力，生生的被端木靖轩的手下砍死或者刺死，尚儿身边的女婢们个个瑟缩着身子，闭上眼睛不敢看眼前的一幕。

　　端木靖轩冷冷的扫视四百具尸体，好似在看四百株杂草，沉静冷冽的眼神缓缓的移到女婢这里。

　　驱马慢慢靠近女婢，端木靖轩冷眸打量着坐在地上面色苍白的女婢们。

　　蓦地，一双清透幽冷的眼神进入了他的视线，那双眼睛正紧紧的盯着他，没有一丝的畏惧和躲闪，他的身子无端被她所吸引，想要靠近她探个究竟。

　　“该死！丑八怪！”

　　待靠近了看到尚儿脸上满布的血渍和泥巴时，端木靖轩忍不住冷哼一声，根本不想再看这个女人第二眼，一把拽过身边护卫的长矛，直直的刺向尚儿的胸前。

　　“啊！”尚儿痛呼出声，紧咬下唇，身子却纹丝不动，傲然的看着长矛刺进自己的身子，插在锁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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