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记忆深处

　　

　　诸葛允身子一顿，下一秒已经飞奔到尚儿面前，大力的将她拥在怀中，生怕她又离开他的身边，拥抱的温度，只他们二人知道。

　　“你回来了？”声音淡淡的，却掩饰不住惊喜和颤抖的沙哑。

　　“放手！我有话说。”

　　尚儿冷眸疏离的看着诸葛允，他们之间早已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尚儿清醒的知道，他的拥抱她要不起，也不能要。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诸葛允对尚儿的话充耳不闻，湿润的眸子疼惜的看着她，双臂依旧环在尚儿身后，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常孤跪在地上，琥珀色的眸子愣愣的看着从天而降的大公子，心，逐渐放下，可看到军司马和大公子抱在一起的场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又升腾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两个男人的拥抱怎么会是这种感觉？说不出是别扭还是暧昧。

　　“常孤，你起来。”尚儿只得自己动手推开诸葛允，一手搭在自己受伤的手臂上，那里缠着一条白色的丝帕，丝帕已经被鲜血染红，血迹斑斑。

　　“大公子，你的伤……”常孤缓缓起身，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尚儿受伤的手臂。

　　“没事，只不过是伤口又挣开了，常孤，今夜委屈你了。”尚儿伸出没有受伤的胳膊轻轻拍了拍常孤的肩膀。

　　常孤心一酸，不知为何，他也想像军司马刚才那样紧紧的抱着大公子，感受一下大公子是否真实的回来了，可是，他知道自己不配。

　　被晾在一边的诸葛允，默默地看着尚儿，若不是刚才她身体的温度还残留在自己的怀里，他真的不相信她是活着从端木靖轩军营中回来了。

　　“军司马大人，我有要事跟你商议，请你注意一下你的言行。”尚儿冷眸结冰，淡淡的看了诸葛允一眼，他的眸，忧伤无奈，凝着化不开的失落，可是，这分失落和忧愁是尚儿无法去解救的。

　　“我知道，是我唐突了……”诸葛允苦笑一声，强迫自己将双眸转向窗外。

　　冷冽的晚风吹起城楼上黑色的大纛，阴郁的杀气正逐渐覆盖幽州，覆盖着戾焰国的苍穹之间，今夜，不出五更，端木靖轩必定突袭幽州。

　　黄土覆盖下，不知又会有多少悍卒与天地同眠。

　　“今夜，突围。”过了许久，尚儿在诸葛允身后缓缓的吐出四个字，诸葛允和常孤俱是一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突围？！”

　　“对。突围。”

　　“其实，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不突围的话，我们仅存的六百悍卒根本不可能抵挡端木靖轩的五万大军，到时候，除了送死别无他路。突围虽不一定成功，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只是……”

　　诸葛允眉头纠结，努力让自己用平静的语气来分析眼前的战局。

　　“只是，我们现在突围等于是违抗军令是吗？将军临走前嘱咐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死守幽州三天以上，如今，我们只守了一天就选择突围，即使我们能够突围出去，按照军法，我们也应该被依法处斩，对吗？”

　　尚儿面色凝重，诸葛允的忧虑她都明白，可是眼下，她只能选择这么做，她必须为还活着的六百悍卒争取一线活下去的权利。

　　常孤站在尚儿身后，不发一言，他也是一个久经沙场的人，眼前的形式自然能看透几分，如今死守下去必死无疑，突围说不定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大公子，你执意要突围，莫非是今夜在端木靖轩军中得到了有力我军突围的情报？”诸葛允身子一滞，猛然想到了这一点。

　　“军司马大人，果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尚儿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那三封书信。

　　“这是我在端木靖轩军营中得到的书信，军司马大人过目。”尚儿将书信递到诸葛允手中，诸葛允俊颜一沉，很不喜欢她总是这样疏离的称呼自己军司马，可是，他又能奈何她呢？

　　“什么？恒江水涨，无法渡船？”诸葛允低呼一声，握着信的手有轻微的颤抖。

　　“对。这是我们没有料到的局面，我们只有六百悍卒自然无法打探出后方的情况，可是端木靖轩手中的精良斥候却能探听到我们想要的消息。

　　想来，将军他们定已安然渡江，恒江之上，历来凡是水涨之时，无论大船小船都不敢强行渡江，莫不说江水之中的漩涡急流，光是江上那久久不散的迷雾也让船只寸步难行。”

　　尚儿说着眼底迸射出一抹寒光，看来，上天都在帮她，让她可以放开手脚与端木屠夫决一死战。

　　“你决定了吗？”诸葛允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忧愁。

　　“是。我意已决。”还需要多说什么吗？当初既然决定带领一千悍卒死守幽州，她的心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只有他，对曾经的过往始终放不下。

　　“我也得到一个消息，也许有利于我们突围。”诸葛允无声的叹口气，幽幽说道。

　　“什么消息？”尚儿和常孤同时发问，天衣无缝的默契让诸葛允胸口一阵发闷。

　　“幽州城的百姓并没有全部撤离，如今还有一大户人家林家没有离开，一共是897户。”

　　“林家？”那不是幽州第一大户吗？尚儿一愣，惊讶的看着诸葛允。

　　“对，本来他们应该跟将军的军队一起撤离，可是我刚刚得到消息，那个林老爷不知为何，在全城百姓撤离的时候竟然将林宅897口人全都藏进了地窖，具体原因无人知晓。”

　　诸葛允皱着眉头，直觉告诉他，那个林老爷不顾林宅众人的性命冒险留下来，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这么说，我们既使不能突围出去，也可以混在林府的下人中，静候机会。是吗？”尚儿甚是聪明，立刻就猜到了诸葛允的想法。

　　“对，这也是我们的第二条生路。”诸葛允抬头看着尚儿，他很想告诉她，他不是怕死，只是不想太早的离开她，还有很多话，很多事情，他都没来得及说给她听，做给她看。

　　“既然如此，我们今夜三更时分突围。”尚儿暗自握紧了拳头，浑身凝结着一股肃杀之气。

　　屋子里面蓦地陷入了沉静，空气中只闻三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那好……我出去准备。”过了许久，诸葛允幽幽开口，颀长的身子慢慢挪到门口，每走一步对他来说，都是一种锥心的痛。

　　“等一下……”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叫住了诸葛允。

　　“恩？”诸葛允蓦然回头，一丝期待涌上眼底。

　　“你刚才说林家一共多少人？”尚儿的眼神有些飘忽，根本没觉察都诸葛允期待的眼神。

　　“这个……897口人。”诸葛允身子一滞，眸子瞬间黯淡，低声回答着尚儿。

　　“我知道了，没事了。”尚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诸葛允看着她，失落的眸子隐着一丝忧伤，慢慢地走出了屋子。

　　“897？”897……897……89757……89757！

　　记忆中，一连串熟悉的数字侵袭着她的大脑，好似以前的她每天都跟这些数字打招呼一样，好似那是她的一个代号。

　　89757？！这个数字代表了什么？

　　尚儿微闭着眼眸感受即将着即将到来的决战，房间内流动的冰冷气息让她的思绪异常清醒，思维逐渐扩散开来，尚儿慢慢回想起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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