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年少君临

　　萧以墨原是萧国十三皇子，其母亲黎妃是萧国宰相之女，黎宰相又是当朝大儒。因此萧以墨母妃家门势力极大，又因为萧以墨自小机灵聪慧所以颇为受宠，只是萧以墨并非嫡子，于情于理都不能入主东宫。萧国当时的太子是萧以洵，母妃于氏家族不同萧以墨这般庞大，但那女子心子深的很，竟也在暗流涌动的萧国皇宫将萧以洵送上了太子之位。

　　照理说，萧以墨若想登帝，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除了文臣这儿的半壁江山，武将榜首的上官家是黎公的兄弟，上官无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父亲会把自己送去保护萧以墨，但那时他只是一名梦想成为黎公那样决断千里的文成的幼童罢了。上官无明是在6岁那年被送进萧国王宫的，他的身份是萧以墨的伴读，入宫第一天他走的后门，就见几名内官将一血肉模糊的宫女拖出了王宫，然后他再没看到过那个宫女，当然连那几个太监也没见着了。带上官无明进宫的是黎蜀，也就是萧以墨的外公，他不像上官那样不适，眼中更多的可谓是无视。黎蜀告诉年幼的上官无明，若是想在这深宫中活下去，那么保全萧以墨，萧以墨自然也会保全你自己。

　　上官年幼的心立马刻下了心中大英雄的嘱咐，至死都守着这句话，只是终究没被保全下来。上官入宫时是世子伴读身份，再说明面一点就是世子的小保镖了。不过上官无明也担得起小保镖的称呼，他三岁习武师傅们都是夸他有悟性的，如今已是三年了，上官无明武极算是同龄人中不错的了。其实身在皇宫，哪里现在就需要上官去保护萧以墨，不过是让二人培养一下感情罢了。

　　萧以墨初见上官无明，就觉得是个粉雕玉琢的糯米团子，男孩子打小就容易混作一团，萧以墨和上官无明来来回回玩了几次木剑就成了一个裤裆的兄弟。他更加欢喜的是，上官太听他的话了，平常师父教的东西若是要抄写有上官代笔，考学不会的有上官告诉他，就是他突然逛着花园想吃树上的山楂都还有上官去摘。萧以墨觉得自己得的不仅是个上官无明，更是一个宝贝。

　　像萧以墨这样的皇子，自小就被黎妃灌输宫廷争斗，加上教他的师父是黎蜀门生，更是被教的早熟。萧以墨本就聪颖，又早早知道若是大哥称王那自己和家族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所以他六岁的时候已经很是老成了。他自然也知道，外公会给自己物色一名小护卫，而且一定是上官家的人。起初萧以墨挺反感的，但他后来发现自打有了上官无明这么号人，他才像个平常小孩儿一样又野又奔放。萧以墨这是解放天性，上官无明可就觉得不是那么友好了，自己的小主子哪有黎公说的那么正经，整一个麻烦精。

　　就算是麻烦精，上官无明还是对萧以墨无比的忠诚。上官六岁入宫，一直同萧以墨一道学文习武直到十六束发之年才入了外朝。他参军之日，也是萧以墨束发之时，萧以墨舍不得这个竹马，却又无可奈何。上官无明随军出征，九州战乱从未间断过，他这一奔就是一年，回来后就做了副将。此时萧国老王身体已是垂暮，萧国王宫暗流涌动，萧以墨也过得战战兢兢，如果不是他外功和上官老将军，怕是早已被吸进漩涡。当然，一个人运气背的时候，噩耗便会接踵而至，黎公78岁未过寿时终于去了，黎家失去了顶梁柱，萧以墨失去了双壁一半。

　　上官第二年回来的时候，封了将军。十八封将，不论是对上官无明还是上官家，都是一个极大的消息。上官无明下朝之后迫切的想告诉萧以墨这个消息，而他见到的却是一名阴沉的少年，同样的十八，同样的年少，却是不同的情状。萧以墨沉着一张脸给他贺喜，言语之间只有冷漠，再听不出什么特别感情。上官不解，只得恭敬拜别，回家才知道他崇拜了十八年的黎蜀在去年逝世了，也难怪萧以墨变成这样。

　　萧以墨的父亲终于快不行了，于氏苦心经营多年的计划终于也到了该践行的时候。黎妃暴毙，萧以墨知道是于氏干的，可萧王已无法处理。萧以洵监国，于氏称后，上官家从都城支离，萧以墨已是陷入了最尴尬的境地。黎家已经忘了，黎蜀以前的门生敢怒不敢言，毕竟所有人都觉得萧以洵是最后的赢家。只有上官家，始终都站在萧以墨身后，上官家又带着萧国大半的兵马，加上军中好友众多，迟早是要与萧以洵一决雌雄的。

　　所以说，你很难理解所谓兄弟情谊，就像上官老将军和黎蜀的关系，就想上官无明对萧以墨。上官无明听到萧以墨被萧以洵禁足的事情的时候，已经是萧王快要升天的时候的。上官买通了小太监从后门熟门熟路的找到禁足萧以墨的院子里，少年没了寻常的阴暗深沉，眼中尽是迷茫与恐惧。萧以墨还是萧以墨，还是从前的萧以墨，上官就因为那个眼神下定了逼宫决心。

　　萧国上官家反了，哦不，是清君侧。至于后人如何评说，或者这件事能不能成功，上官家都是孤注一掷的赌徒，但他们赌对了。于氏在军中势力不深，文臣中也只是一些与黎蜀敌对的派系，至于她的儿子萧以洵虽然是太子，却是不讨喜的。萧王驾崩那天，萧以洵越过萧王诏书立萧以墨的遗诏自立为王。当晚，萧国第一将门上官便带人逼宫，萧以洵早有逼宫准备，但他没想到上官家反应如此之快。

　　血战一夜，萧以洵和于氏被擒在萧王寝宫中，面前是萧王亲笔遗诏，身后是缓缓走来瘦了一圈儿的萧以墨。萧以洵第一次觉得这个弟弟不可小觑，第一次觉得萧以墨就像是暗夜杀手，为了一击必杀潜伏在暗中，即便受尽□□也要不负初心。成王败寇，王位从来都是胜者的奖励，萧以墨成了萧王，萧以洵被永囚地牢，而害了黎妃的于氏，被千刀万剐！

　　萧以墨将片成片儿的于氏放在萧以洵面前的时候，萧以洵不住骂他魔鬼。上官无明就记得萧以墨说的那句话，“我不是魔鬼，那你就会变成魔鬼。”萧以墨称王之后，萧国逐渐强盛起来，上官无明心中明白，虽然萧以墨性格扭曲，但他的确是皇帝的最佳人选。上官家本就是第一将门，那夜之后更是成了帝国第一名门。上官老将军赏无可赏，萧以墨便封了他作外姓王，永世世袭的王。萧以墨把上官无明留在了身边，他谁也不信，唯独信这竹马将军。

　　上官无明在半年里都没出门征战过，但一封封边疆战报却是如雪片一般飘到萧以墨的桌上。上官无明有时也会去看，果不其然是边疆战事太紧，可不论上官怎么说，萧以墨都不想让他再去沙场。萧以墨初登王位，萧国可谓是重新组合，一个帝国总有那么一些阴暗反骨，萧以墨的政权的确是不太稳定，厉害的时候竟然有人在街上散布他逼宫。萧以墨起初不在意，时间久了见到这种人就杀，就算他是个好皇帝，就算他让百姓富足，但饱暖思□□的百姓们总爱谈论这些茶余谈资。

　　谣言不能以杀止杀，只能掐死它的源头。上官无明开始帮萧以墨追查，开始日复一日的抄家灭族，开始变得冷漠。上官以为自己要做一辈子侩子手的时候，边疆战事终于燃过雄关，进了萧国国内。上官从小想做文臣，但他发现迂腐文臣并不能保家卫国，上了疆场之后上官才明白自己渴求什么。他再一次恳求萧以墨，萧以墨的确也是无人敢用，边关一破，那些内陆待久了的将领又如何应对？

　　总是萧以墨千般万般的不愿意，最后上官无明还是得了准许去了北疆。雄关外面是苍茫大漠，雄关之内是萧氏河山，河山之内是上官的家与萧以墨的天下。萧以墨年少君临，上官无明早已决定化身他手中刀刃，纵是当下风沙迷眼，纵是此后万劫不复，但他始终记得黎蜀的那句话——保全萧以墨，萧以墨也会保全你。

　　“不知道你们懂不懂，那种年少热血，那种生死兄弟。”上官无明笑呵呵的回忆着，转头看了看醉梦之中的萧以墨说道：“曾经他年少君临，我作他手中刀刃，那时所向披靡只为了句保全。他待我的确很好，好的让人觉得我们是不是断袖，弄得我那婆娘老是抱怨我心里只有君没有家。呵呵！”

　　骆曼芳皱着眉头问道：“你们关系如此之好，后来你又怎么会被......”

　　上官无奈的撇了撇嘴：“这世上最珍贵坚贞的是人心，最善变的也是人心。我也以为他会信我一辈子，谁想到他最后宁愿信了别人，也不愿意相信我呢。就是对不起我家那位傻婆娘，我就这么走了，算起来也过了十年了，她要是活着应该改嫁了吧。以墨，也老了。”

　　“那后来呢，你还没说你去了边疆之后的事。”油条迫切想听故事，忙不迭打断上官的回忆。

　　“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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