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夏薇

　　

　　小门忽然开了，一桌子人不自觉地放缓说笑，朝门边看去。

　　何志斌带着钟亭从隔间出来，感觉外屋乌烟瘴气。他捞起外套，“我们先走了，你们继续……”

　　老万：“才来就走了？不玩了？”

　　眼睛看着何志斌，余光打量着钟亭。

　　“走了，改天再约……”

　　何志斌穿好衣服，抖了下领子，看着牌桌上顶替他的小六，“你随便打，赢了算你，输了找我。”

　　说好的是玩通宵，何志斌临时退场，在场的男人们免不了要开骂。不过眼下这个情形，大家心里都有几分了然，也不好强留他，骂完了又嘱咐他路上慢点。

　　临走时老万忽然看着钟亭，用有些亲近的语气说，“他晚上喝了不少，路上叫他开慢点，不要没个数。”

　　钟亭笑了下，看看何志斌。

　　何志斌看看老万，轻揽住她的肩，唇角一弯，“别废话了，我们走了。”

　　深夜如同一片漆黑的海，车子一路飞驰，很快开回市区。

　　车开进一个欧式小区的地下车库，何志斌拉着钟亭的手腕进电梯。电梯门还未来得及关闭，他一把拉她入怀，捧住她的脸激吻。

　　轿厢在无人的夜里缓缓上升，按压了一路的激情开始释放，他们肆无忌惮地吻着。灯光落在眼睑上，钟亭微微眩晕。

　　不知道是怎么下得电梯，又是怎么意乱情迷地开了门。

　　进屋后没开灯，何志斌勾着钟亭的腰把她整个人压在门上。外套和肩上的链条包被他剥拉下来，甩上玄关处的台面。

　　黑暗中是一串铁链刮蹭大理石的声响，接着，男人下身顶着她，躬起背，脸埋在她颈间又吻又舔。背后，一双大手隔着层细薄的衣料来回爱抚，顺着她的腰际悄然向下……

　　钟亭双手抱着男人的脖子，在阵阵挑逗里，前胸不停往他身上拱。身体里的感觉像波浪一样，一层层追来。

　　进门到现在，视力没有适应光线的变化，她根本看不清这个家的样子。混乱中，她只能看到几抹家具上泛白的微光，叠印着心中忽闪的欲\火。

　　这是另一个世界，混沌、刺激、放荡不羁。

　　背抵着冰凉的门，女人目光迷离。一只手在她背后找搭扣无果，绕到前面。她下巴搁在他肩上，轻轻笑起来，脸紧紧贴向男人的颈，无尽温柔。

　　忽然之间，“啪”地一声，顶上吊灯骤然大亮。袭来的光线像泼来的一面冷水，趴在门板上的两个人定格住动作。

　　一切猛地静止了，一切猛地结束了。

　　怔了一秒，何志斌转过身，眯着眼朝客厅一角望去。

　　这盏奢华的水晶大灯有两个开关，一个在进门处，一个在餐桌边。刺眼灯光下，一个长发女人靠在白墙边。她站姿放松，右手手臂弯曲，指尖还停留在白色的开关上，维持着掀按的动作。

　　发白的灯光毫无阻碍地照下来，把她的脸照得异常白皙。静止中，她微微歪着头，目光直直看向他，隐忍的目光带着暗暗的挑衅。

　　何志斌停顿两秒后，在屋里淡而警惕地扫了一圈，确定再没其他人。

　　夏薇看出他防范的意思，不屑地提起了一点唇角。头向右再偏一点，越过他，看向在他身后、露出半个身体的女人。

　　四目相对的一刻，钟亭大概搞清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轻轻吸了一口气，她镇定地理了下身上的衣衫，一言不发地拿起外套和包包。手臂被何志斌一把拽住，他看着她，“我送你。”

　　钟亭回头看他一眼，挣脱开他的手，开门而去。

　　人走了，何志斌没有去追。

　　沉默地在门边站了会儿，他在身上摸出烟点燃，抽了两口，大步走向餐桌。

　　光洁的实木桌面上摆放着新鲜插花，花瓶旁一只黑色的铂金包。夏薇看何志斌去拿包，她快步过去，和他争抢。

　　男人真正用上力气，女人根本敌不过。何志斌把烟叼嘴上，任凭她拉拽，手上的动作丝毫没受影响。包在他手里被整个倒翻，钱包、纸巾、零零散散的化妆品倾洒下来，蹦了一桌一地。

　　“你还给我……给我……王八蛋！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夏薇夺不过他，扑打他的背。

　　何志斌不为所动，眼明手快地在里面扒拉出一串钥匙。他朝阳台走，中途卸下其中一把，拉开窗，朝黑夜里猛抛出去。

　　返身回到客厅，看也没看一眼哭红了眼的女人，他把剩下的钥匙抛桌上，走进房间、卫生间，把她留在这的几样衣物全部扔出来。

　　夏薇冲到洗手间门口，从背后一把抱住他。何志斌沉下气，扔掉手里衣服，掰开她的手转身。

　　腰上的双手松开力气，在他转身的下一秒再次死死抱住他。

　　女人黏在他身上，头埋在他胸口，哭得语不成调，“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坏……为什么对我这么坏……”

　　夜深得没有边际。

　　高跟鞋声踩在路上，声音空荡清脆。钟亭走了一小段陌生的路，一直没打到车。路过一家亮着灯的24小时便利店，她进去买了包烟。

　　撕掉塑封，剔开锡纸，她站在店门前衔一支到嘴上。打火机在冷风中绽开一朵小小的蓝色火焰，盯着看了一秒，她圈手点燃，轻吸一口。

　　身上的短风衣被夜风吹得敞开，有点冷。

　　烟抽了半根，灰蓝色的马路尽头终于出现了一辆出租车。钟亭走到路边拦车，彻底结束了这个荒唐的夜。

　　10月剩下的几天时间，钟亭的精力都花在工作室的准备工作上，挑选练习琴、店铺装修、员工的招聘，一切走上日程。

　　事情大大小小，她全部亲自操办，没听过都很忙。

　　11月头上，何家俊出院，何母给她打来电话，要她去医院结账。去了才知道，何家人要她来还有一个心思——何家俊回家后要请护工，这个钱她要钟亭提前支付。

　　钟沁知道后有点气不过，钟亭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太软弱，对方像在讹钱。

　　“她要请护工就请护工，万一她钱拿过去了，根本没请人呢？再说了，营养费之前不是都给了？”钟沁在这件事上不是很理解，这不是钟亭的处事风格。

　　阳光充沛的西餐厅里，钟沁用吸管吸着一杯橙汁。做了孕妇，她的皮肤反而越来越好，覆着一层蜜色光泽。

　　“算了，不是我开车分心，也不会撞到他。”

　　“确实是你撞到的人，但也不能讹人啊。”

　　钟亭笑了下，“好了不说这个，说点开心的。最近感觉怎么样？”

　　“能怎么样，胃口越来越不好了，他妈妈现在天天过来给我做饭，我一口都吃不下，不吃又不好意思，烦。”

　　钟亭：“实在吃不下就明说，不要硬吃。”

　　钟沁微微皱眉：“说的容易，真到了那个情境里你就知道多难拒绝了。”

　　“你请了多少天的假，休到现在单位那边还不催？”

　　钟沁查出有孕后，有一项指标比标准稍微低了点，家里有个远亲是妇科医生，用一堆年轻女孩怀孕后的流产案例吓唬她，嘱咐她一定要好好保胎。

　　钟沁胆子小，于是立马把婚嫁全请了，顺带着还请了事假，一直休息到现在。

　　钟沁：“我打算休满3个月，不然总是有点不安心。”

　　“这么久？请得下来吗？”

　　“让爸爸找黄叔叔去打的招呼，没什么问题。”

　　钟亭点头。

　　钟沁说，“对了，让你朋友在外面帮我带两本书吧，有两本育儿书我特别喜欢，是绘本，国内买不到。”

　　“好，回头把书名发给我。”

　　钟沁问：“你那边呢，进展怎么样，工作室。”

　　钟亭喝了口咖啡，看看外面，“挺顺利，明天去装修公司定设计方案，等装修一结束就差不多了。”

　　钟亭找的这家装修公司是一个熟人介绍的，公司在一家高层写字楼里面，规模、价格都比较适中。资金紧张，对比几家后，她敲定这家。

　　接触两次后，她和设计师约好今天来交定金。

　　扎着低马尾的男设计师一直在等她，钟亭在沙发上入座后，他去吧台边倒茶。

　　钟亭无聊地环视店内。

　　不远处，两个男人正坐在窗边的休闲藤椅上聊天，其中一个男人朝她看了看，回头说了两句话，又好奇地调过脸来看。

　　人被注视的时候是会有感觉的。钟亭回头迎上男人的视线，远远地，男人朝她笑了笑，大方走来。

　　认识？她起身。

　　“美女，还记不记得我了？”

　　“……”

　　“那天晚上你跟志斌一起过来打牌，你也没怎么玩就走了……”

　　男人笑，虽然一面之缘，但她给他的印象挺深的。

　　钟亭恍然明白过来。

　　有些后知后觉地，她抿唇笑了下，“难怪有点面熟。”

　　旁边的设计师端着茶杯过来，看看两人，笑，“原来认识我们老板，不早说。”

　　男人看看钟亭，“家里有房子要装修？”

　　“有个店要弄。”

　　男人啧嘴，“怎么不叫志斌说一声，”他看看旁边的设计师，“价格都谈好了？”

　　设计师点头。

　　男人极为爽快地伸手比划，“再给打个八五折。”

　　设计师笑，看看钟亭，“好的好的，你早说是我们老板朋友，直接就是内部价了。”

　　钟亭道谢，男人抬手抹了把自己的寸头，笑道，“哎，谢什么，我跟志斌他们都是弟兄。这样吧，我打个电话给志斌，晚上一起吃个饭，上次你们走得太快了，也没好好认识一下。”

　　说着就要掏手机。

　　“不用了，我晚上还有点事。”

　　“再忙饭都要吃的……”

　　男人不顾她的拒绝，手上动作不停。

　　钟亭来不及再阻止，电话已经通了。男人冲她眨了下眼，对着听筒说，“志斌，知道我这店里今天来了谁么？”

　　那边不知道回了句什么，男人突然笑骂了一句：“去你妈的……”

　　又说了两句玩笑话，男人道：“上次跟你一起来打牌的美女，你晚上有安排没有，我喊你们晚上一起吃个饭，还去老万那边，怎么样？”

　　水会的包厢里，何志斌刚刚按摩结束。

　　套着浴袍，他放松地躺在按摩床上看着电视。店里的小姑娘端来热茶，他打着电话，示意她直接放下。

　　“哪个美女？”他略微疑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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