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黄雀在后
囚车继续沿着长平街游-行，沿途的百姓群情激奋，就连押解囚车的衙差身上都沾了不少烂菜叶、臭鸡蛋。
“你这个杀千刀的，还我女儿命来，她才十五岁啊。”一个大婶哭得肝肠寸断，要不是旁边的人死命拉住，怕是就要冲到囚车边了。
“我的女儿啊。”另一个大娘面容憔悴，直接哭倒在地。“我的女儿都已经许了人家，要不是你这个恶魔，我的外孙都能走路了。”
“我的倩儿自小乖巧懂事，那日还是她的生辰，我带她去庙里求了支签，还是支上上签，没想到，没想到当晚就被害了，我的倩儿啊。”
……
众人一听，更是火冒三丈。自从出了少女干尸案后，后唐多少人家心惊胆颤，生怕自己女儿惨遭不测，能尽快成亲的，一刻都不敢耽误。
乔装一番的安以深和单弋拉低斗笠，混在噪杂的人群中，看着囚车从面前慢慢驶过。
单弋看着囚车已经走远，轻声问：“世子，我们…”
“去法场看看。”
此刻的法场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围观的百姓，大家都想看看这个恶贯满盈的囚犯到底是三头六臂还是天赋异禀，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残杀了这么多无辜少女。
喧闹声、讨伐声一浪高过一浪，死囚佝偻着背，低着头，跪在法场中央，长发披面，死气沉沉，毫无反应。
旁边的刽子手手握大刀，身材魁梧，睁着眼睛足有铜铃大小，加上络腮胡子，很是粗犷的一个汉子。
柳无涯端坐在台上，看看日头已经升上了半空，便从签筒中拔下一根斩首令牌，用朱砂笔画了个圈，随即扔在地上，掷地有声道：“斩！”
刽子手得令后，大口饮下一碗烈酒，尽数喷在锃亮的大刀上，算是祭了刀。拔下犯人背后的亡命牌，大刀一挥，血光一片。胆小的百姓吓得捂住眼睛，但大多数百姓看到囚犯已经伏法，兴奋地大声欢呼，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安以深和单弋从法场回到西秦公府，单弋见世子一路上一言不发，也深知缘由，便安静地站在一边。
“今晚，你找个机会夜探柳无涯的府邸。”良久，安以深说了这么一句。
“是。”单弋应下，转念一想，便问：“世子是不是猜测，今天是柳无涯和朝廷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安以深冷笑一声。“能够一夕之间屠尽巫腾谷满门，凶手绝不是一个人。而且谷中的亲卫不乏武艺高强之人，凶手怎么可能是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大汉。依我看，如果不是朝廷无用，就是幕后凶手太过狡猾，拿个替罪羊就想蒙混过关，哼~”
“世子，属下尚有一事不明。”
“你说。”
“那些人炼制幻颜丹，为何不同时找十几个少女一次性炼制好，反而要每年在后唐各州府分批作案，这难道不引人怀疑吗？”
安以深笑了两声，摩挲着腰间那枚茜素青色的荷包，道：“因为幻颜丹的药引很特殊，须是纯阴之女方可。”
“纯阴之女？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
“恩，纯阴之女本就寥寥无几，而在后唐，女子的生辰八字，除了父母兄长，轻易不会与外人说，那些人能够找到这么多药引，已是通天的本事。”
“所以世子认为那凶手就藏在明邺城？”
“幻颜丹的效用只能维持十年，而最后一年，服用之人对幻颜丹的需求会越来越大，可能三两个月就要服用，也可能一个月或者甚至半个月，如果压制不住，那服用之人必会受万虫噬骨之痛，最后爆体而亡。而且我发现最近几次案发时间越来越短，而且案发地点离明邺城越来越近，我相信他们此刻就在城中，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查出害母妃的真凶。”
“属下定不辱使命，助世子早日破案。”单弋漏液而出，身轻如燕，几个跳跃就到了柳府，夜深无人，一路畅行无阻。可在书房里翻了好久，也没找到要找的文件，难道柳无涯这么警觉，东西都另藏在他处？
此时，正好一队巡夜侍卫经过，单弋连忙翻乱书桌上的折子，将旁边书架上的书抽出扔在地上。
巡夜侍卫听见动静，立马进书房查看，却见地上一片狼藉。“快去禀告大人。”而此时，单弋早已跳上旁边郁郁葱葱的大树，伺机而动。
柳无涯和下属王康匆匆而来，见书房已被翻乱，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回大人，属下巡夜听见动静，才发现遭了贼，还请大人责罚。”
王康急着说：“大人，最近风声正紧，恐怕是为了那案子而来，还是先看看东西可还在。”
“慢着。”柳无涯呵斥一声，扫视了一圈。“这不过就是一个幌子，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过是为了让我们主动暴露，你这样贸然去查，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王康一惊，立马跪下。“属下惶恐，差点坏了大事。”
“无碍，今后莫要冲动，凡事多看多听。”
单弋没想到这柳无涯识破了他的计谋，只能无功而返。“世子，属下无能，未能寻得一丝线索，还请世子责罚。”
“既然柳无涯在查，我们就坐收渔翁之利，免得被凶手察觉，反失了先机。”安以深笑道。
北固城，西秦公府。
冷剑进了书房，见秦公拿着一枚黑子，盯着棋盘研究残局。见有人进来，皱着眉头，问：“什么事？”
“主子，明邺城传来消息，说是小世子已经着手在查少女干尸案了。而且前几日，唐王下令处决了一个凶手，只是小世子似乎不大相信，还派了单侍卫夜探柳府。”
“幻颜丹出自巫腾谷，他从这方面查，不足为奇。”秦公似是看到一个突破口，立马将黑子放下，整个残局便有了回春之势，见此，秦公心情甚好。“如果他连这点微末伎俩都看不透，就枉费了我这些年培养他的心思。”
“小世子天资聪颖，属下怕小世子查到什么，与秦公起了嫌隙。”冷剑的话还没说完，秦公便猛地一拍桌子，斥责道：“查到又如何？身为西秦后人，国恨难道还比不上家仇？一己之仇有何重要？我拖着这副残躯，为了西秦，当年忠儿死在我怀里，我明知凶手是谁，却忍了十几年，为的就是复国大业。他既然要查，我就让他查，让他慢慢查。”
“主子三思啊！”冷剑大喊了一声。
“勿再多言，我心意已决。”秦公阴鸷的眼中闪过一道杀气。“命令下去，迅速在两国边境集结五万人马，你再通知海安国的内应，与他们演一处好戏，我倒要让唐王那老匹夫难过两天。”
“可小世子还在明邺城，万一唐王一怒之下，杀了小世子可如何是好？”
“他要杀，十几年前就动手了，何必大费周章，在我孙儿的吃食中动手脚，害得他从小到大，体质孱弱，连高深的武艺都学不了。后唐留着我爷俩，苟延残喘地活着，不就是想让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后唐日渐强盛，我偏不如了他的意。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终能复国，我苦心筹划十六年，必能拔开乌云见明日。”
“主子宏图大志，必能得偿所愿。”
“你不是一直说我不够关心以深吗？既然他那么想留在明邺城，我我就助他一臂之力，省得他日后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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