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发艺年会
我一直等到天色昏暗，才唤来韩小莉他们几个，说：“等会儿全部给我打起精神，只要音乐一响，就让模特开始走秀，不管看的人有多少，一定要微笑，千万不要看到没有几个人在捧场就板着脸，因为下面苏薇的摄像机全程记录这个过程。”
韩小莉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了。”
YOUKI笑着走了进来，看着我的员工的所有的作品笑着说：“这就是你们的作品？”
我羞愧的抓了抓头发，说：“是，第一次做，多有不足，你帮忙指点一下？”
YOUKI抽了一根烟说：“指点谈不上，但是模特服饰倒是做的有模有样，色彩绚丽，从汉代的服饰到今天的流行时尚元素，把握的虽然说不是很好，但是基本到位。我觉得这个几个模特的出场可以改变一下，会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看着YOUKI指的那三个穿着古代服饰的模特说：“怎么改变？”
“惊鸿，霓裳，雪落，简而言之，犹抱琵琶半遮面，在天愿作比翼鸟以及独钓寒江雪的唯美。”
苏薇点了点头，说：“说的不错，需要一个吊威亚，这三个模特率先出场，苏薇的酒吧里有个调酒师，技术不错，可以用来安排在开场，以星星之火促成燎原之势。引出惊鸿、霓裳、雪落。”
我大致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苏薇的构思，说：“麻烦你出场了，古筝、笛子，琵琶后场配乐，《雨碎江南》。”
落非说：“那么开场你又如何做到现代打碟现场音乐与中国古典音乐不相互排斥呢？
听了落非的话我顿时一愣，没有说话，没想到到了关键的时候却被自己弄得乱了阵脚，一片杂乱。
落非看着我笑着说：“苏紫是压轴出场的，一定要循序渐进，将观众引入你的作品情景之中。”
我坐在地上看着苏薇，苏薇也看着我，良久之后我说：“如果非要苏紫压轴，反而达不到预想的效果，苏紫第一个出场，如果可以，苏紫一个人做两个造型，前后对比一定要强烈，最好是一个突现绝世，一个突现传承。”
欧雅走在我面前蹲下说：“为什么一定要每一个模特都出现特写镜头呢？如果背影以情入景，或则以景入情，只是率先接受的群众不同罢了？有什么区别呢？”
我看着欧雅说：“你是说，让三个模特作为背景出场？甚至让苏紫也作为背景出场，为的就是营造气氛？”
欧雅点了点头，说：“是的，如果我是一个观众，绝对不会坐在一个干巴巴的发艺年会上看上三个小时。”
欧雅的话甚至直接让我瞬间顿悟，我点了点头，说：“好，就这么做。”
晚会的时间还未到已经有不少人坐在广场看着巨大电子屏幕上之前的宣传视频了。
我站在后台透过橱窗看着这一切说：“苏城，让你的调酒师去吧。”
苏城点了点头，小爱立即拉下了所有电闸，几乎一瞬间T台上一片黑暗，唯有白茫茫的雪花不断的落下。
我皱着眉走出酒店站在舞台侧面看着这一切。
黑暗之中突然闪出一丝明火，蓝色深邃，犹如无底深渊之中的一束光明，能够为人们带来光明。
韩小莉站在我身边看着这个场景说：“这个效果确实有一丝震撼。”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主意突然从空中吊下三个人，手里拿着喷火的东西瞬间将整个舞台点亮，那喷火的罐子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干胶，三种红黄蓝三原色犹如黑夜里的萤火一般，飘忽不定，顿时台下瞬间一片惊呼。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总算还算是不错。”
我话音刚落小爱突然跑过来对我说：“尹非老师，没电了。”
“什么？”我瞬间一声怒吼，说：“怎么可能？隔壁都有电，唯独我们这一栋楼没有电？”
小爱为难的说：“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没电了。”
“那怎么办？想办法呀？”我愤怒的吼道。
苏城立即唤来几个员工说：“快，地下室有一台发电机，最快的速度搬出来，一定要快。”
我生气的蹲在地上，一切都准备就绪，为什么会突然没电？
我原本以为还有一台发电机可以用的，可是苏城却告诉我那台发电机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报废了，我的心瞬间跌入绝望，整个人突然像是被抽走灵魂似得瘫坐在满地的雪花上。
看台之下顿时议论纷纷，说：“怎么好好的设计大展变成了调酒舞台？这有什么好看的，大冷的天的，还在外面，走回家去。”
我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看着观众一批一批的离去，如同我的心一般，开始渐渐冷到极致。
“他妈的到底怎回事？”我突然一下站起来吼了一句，将他们几个吓了一跳。
韩小莉扯了扯我的袖子说：“尹非老师，你别这样，我们不如改个时间吧。”
“改什么时间？你以为顾客被你耍了一回还能被你耍第二回吗？”我气愤的吼着韩小莉，我是第一次对韩小莉发火。
看着韩小莉眼睛里喊着泪水，我的心又开始软了下来，说：“算了，天不助我，我能怪谁？想办法弥补吧。”
突然后台一片吵杂，一个声音刺耳的喊道：“杀人啦，救命啊，小爱，小爱你醒醒。”
我几乎立刻朝着后台跑去，还记得我被满地的雪花滑了一跤，等我满身是雪的冲到后台的时候，只看到小爱倒在血泊里，不省人事，而始作俑者却已经消失不见。
我几乎癫狂的抱着小爱往医院奔，根本没有注意脚下的雪花到底有多厚，路面到底有多滑。
第二天小爱住在医院，我去看他。
小爱脸色苍白，胳膊上腿上都缠着绷带，笑着对我说：“尹非老师，你笑一个。”
我靠着窗台看着他，说：“砍你的那个人已经逃跑了，公安局已经立案了。”
小爱笑着说：“其实，昨晚我看到乔尼在本来想打个招呼的，谁知道他上来就砍我，后台太黑，我也没有注意，就弄成了这个样子。”
“乔尼？”我疑惑的看着小爱说。
小爱惊讶的说：“小莉老师没给你说？乔尼还跟小莉老师聊了几句。”
我点了点头，说：“哦，说了，我昨天抱着你跑过来给忘了。”
小爱摇着头说：“你的忘性真大，你说，我不会不能做美发了吧？”
我看着小爱失落的神色说：“不做美发，你做什么呢？我们既然已经到了这个行业，已经没有了退路，但凡有一点点的的希望我都不会去做美发这个行业，除了一天到晚的打扮得跟个鸭子似的有什么好的？我想带着你们转型，但是我现在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到底转型做什么？开办一个美发学院也许你们也会有一个稳定的作息时间，但是这样你的工资会很低。可是不做美发？我们到底去做什么呢？已经拿起了剪刀的手，无名指扣在剪刀上，就注定是一辈子的事情，没办法放下。”
小爱背着我擦了擦眼角，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说：“我的胳膊伤到了左手的手筋，手指已经不能弯曲了，没有了力气，我如何夹得起发片？”
我看着小爱没有说话，起身快步离开了病房，站在病房外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回到店里小莉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一个顾客看着我说：“尹非老师，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我站在外面等着你们的年卡发放呢，突然就没了后面，这不是耍我们玩的吗？”
我歉意的笑着说：“不好意思，昨天突然停电了，所以就没有继续。”
顾客白了我一眼，说：“你们不知道准备备用电源吗？这可不是理由，昨天我带着我的几个朋友过去看，结果他们回去把我说了一顿，真是的。”
我笑着说：“不会的，我会继续举行的，年度绝世纪念卡还会发放一百张，日期我会通知的。”
顾客喝了一口咖啡说：“那行吧，你尽快吧，不然你们总是这么折腾我也受不了啊。”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抱着陈墨阳走上了楼梯，站在楼梯口我喊道：“小莉，你上来一下。”
到了三楼会议室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韩小莉，说：“你是害怕我会不给老板活路还是害怕我会去找老板报仇你才不说昨晚那个人就是乔尼？你见了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韩小莉低着头不去看我，声音低沉的说：“对不起，老板是我的师傅，我不想看到他倒闭的场面，更不想看到你跟他决裂。”
我笑了一下，说：“老板是你的师傅，我是你的老板，你是我的员工，是吗？在心里我把你当我的妹妹看，在店里，你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从来没有拿你当一个外人。这五年来，能陪着我说说心里话的人你从来都是第一人选，如果你当初跟着我只是为了早点成为发型师，恭喜你，你做到了，你成功的学到我所有的技术，你甚至可以自己出去开一个店跟我对着干，你有这个资本。”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我看着韩小莉失望的说：“你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可以告诉你，老板的店，我绝对不会让他在这个城市立足，哪怕我不做这个城市的美业龙头他的店都不会存在。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我从来不会强迫任何一个员工必须留下，我也不会扣你半分钱的工资。”
韩小莉哭着点了点头慢慢的走到门口朝着我鞠了一个躬，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韩小莉走后我几乎疯狂的拿起烟灰缸砸在了会议室的桌子上，我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玩弄过，甚至还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一直觉得韩小莉是被逼的，直到她点头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错了。
小爱的左手已经残废，这辈子几乎已经毁了，而我却有着必然的关系。
我站在会议室剧烈的咳嗽着，拿起烟猛地吸了一口，我已经无路可退，而老板的这一下子却直接将我打入了谷底，让我找不到脱身的办法。
那天我想是入了魔似的拉起凳子走了出去，陈墨阳站在门口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回过头看了一眼韩小莉和陈墨阳，说：“小家伙，晚上到琳达小姨的宿舍睡觉好不好？”
陈墨阳点了点头说：“好。”
我笑了笑，扛着凳子走了出去。
外面的雪花依旧在下，我穿着工装扛着凳子朝着老板的总店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我的头发已经覆盖了一层积雪，直到路人看着怒气冲冲的我指指点点。
我不知道小爱到底做错了什么需要付出一辈子的代价，既然罪孽来源于欲望，欲望来源于嫉妒，那老板这嫉妒是否真的有些没有了来由？
老板的这个报复的方式是不是真的有点极端了？如果他愿意跟我公平竞争我又怎么会今天搬着凳子去找他算账。
小爱说：我放弃了美发，何去何从？我又能做什么呢？
是啊，除了这个，真的所有的美发人都是迷茫的。
站在老板的店门口，我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大喊道：“张红安，你给我出来。”
老板姓张，叫张红安，这是我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去提起的名字。
老板抽着烟走了出来，看着我说：“你这是做什么？”
我双手举着凳子二话不说就落在老板的身上，骂道：“牲口，除了下阴招你还会什么？有本事冲我来。”
老板伸出手立即去挡，我一凳子砸在老板的身上，可可姐立即跑着过来将老板护在身下，看着我骂道：“陈尹非，你要做什么？我爸做错了什么？”
我举着凳子砸向老板，说：“做错了什么？我今天将你老爸的胳膊废了他就知道他昨天做了什么了。”
可可姐的老公第一时间冲了出来，拿着一瓶洗发水砸在我的脸上，我一个不稳鼻子被打出了血，凳子瞬间偏离砸在了可可姐的头上，顿时鲜血流了出来。
我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可可姐的老公生气的一脚将发愣的我踢倒在地，几个发型师瞬间冲出围着我拳打脚踢，我的头磕在路沿石上鲜血直流，将一地的积雪染红。
那一刻如同做梦一般，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手里紧紧地抓着凳子用力的甩了出去，将一个人砸翻在地，我如同一个疯子一般用力的挥舞着凳子。
四周围满了观众，他们用手机疯狂的拍照，而我疯狂的拿着凳子砸着除了我之外的人，嘴里吼道：“有本事就来找我，别找我的员工，我的员工招你惹你了，打的他以后不能拿起剪刀，你们还是不是人？”
我不知道我吼了几遍，我几次被他们打翻在地，满脸都是鲜血，没有一个人的样子，直到我昏倒在雪地里。
我还记得我最后一下将凳子扔在了老板的大门之上，那一声玻璃破碎声让我的心也彻地粉碎，粉碎的彻底，忘了所有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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