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这几天状况不太好，像是感冒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用洛瑶的话说就是，这种天气都会感冒的人都是奇葩。
周末的天气特别好，我临时决定出去转转。转了几次车，又走了半个小时山路，终于到目的地——罗家村。罗家村距离C市市区有大概两百公里，是个尚未开发的小山村。
这两年流行赏油菜花，春暖花开的季节，一到周末，C市近郊的赏花地都挤满了人，那感觉倒像是去看人。卖菜籽是罗家村人的主要经济收入，因此村里种满了油菜花，到了花期，远远望去像是一片黄云挂在山腰。因为未经开发，知道这里的人不多，连周末都没什么人，实在是个赏花的好地方。
只是现在这个时节，花期已近尾声，好多油菜地都已经落花结籽，已经没了花开遍地黄的盛景。我拿着相机一路拍照，景色是一方面，技术也实在有限，怎么拍都不太满意。
走到油菜地深处，我再次举起相机，咔嚓一声，一个同样举着相机的人映入相框中。我放下相机，对面的人也放下相机。
竟是秦皓轩。
我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仿佛时间在那一刻停止。
他慢慢走近我，有些欣喜，却似乎并不意外：“原来你还记得这里。”
我耸耸肩，虽然是瞎话，却编得合情合理：“我们杂志社刚好要做个赏花的专题，记忆里这里还不错，就过来看看。好像来得晚了些，提前几周过来应该更漂亮。”
“人多了，挤得跟蜂窝一样，你舍得吗？”
我抬眼看他，微微一笑：“又不是我的东西，我有资格舍不得吗？”
这句话一语双关，他听了不再说话。
我不理他，转过身继续向前走，身后却传来连续按快门的声音。我转过去，又被他抢了一张。
“嗯，效果不错，你今天的衣服和这里很配。”他一边看相机一边说。
“你又偷拍我？”说完，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我想起以前每次和秦皓轩出去，他从不会好好给我拍照，总是趁我不注意偷拍，还说什么这样拍出的照片才自然好看。
我之所以喜欢摄影，大概也是因为他的关系。有些事情一旦成为习惯，就很难改变。
“你该感谢我把你拍的这么美。”他得意的说。
“给我看看。”我忍不住跑了过去，他的水准，我很了解。
“还是等冲出来再看吧。“秦皓轩说着把相机举到肩膀处。
秦皓轩有个怪癖，拍到满意的片子一定要冲出来，为此他在家里捣腾出一个房间做冲印室。
“我就要现在看。”见他将相机举高，我那股倔劲就上来了，一只手吊住他的胳膊，跳着用另一只手去拿他的相机。
秦皓轩像是专程跟我作对似的，眼见我跳得吃力，他却坏笑着伸直手臂将相机举到最高。无奈他实在太高，我怎么跳都够不着。看着他得意的样子，我有些气恼，索性用两只手撑住他的肩膀往上一冲。
不知是否用力过猛，秦皓轩被我撞得有些晃动，而我不但没够着相机还几乎是紧贴着他的身体滑了下来，且双脚一沾地，就重心不稳的向后仰去。正当我以为自己要摔个脑震荡什么的时候，秦皓轩飞快的伸手揽住我的腰，将我拉到他怀里。
两个人就这么紧贴着站着，我有些尴尬，抬头却发现他正低头看着我，声音很温柔：“怎么这么野蛮，相机摔坏怎么办？”
靠，原来他担心的是相机。
距离很近，他温热的气息打在我脸上，痒痒的，我呆呆的看着他，不由入神。
上天真是给了秦皓轩一副好皮囊，棱角分明的脸上漂亮的五官如同刀刻一般，浓黑的眉毛微斜的横在眼睛上方，眼睛又黑又亮，宛如两颗墨玉，微微眨眼，那眸子似蒙上了一层水雾，有些朦胧的迷离。
我看得呆了，心砰砰如小鹿乱撞，一种熟悉莫名的情愫在心底滋生。
不知是否贴得太紧，我感觉秦皓轩的眼神有了变化，喉头不自觉的转动，虽然隔着衣服，我还是能感觉他下身的异样。
我忙低下头，咬着嘴唇说：“谁叫你这么小气，摔坏了活该，反正我也赔不起。”一边说一边试图推开他。
他却不放手，反而伸出另一只手把我圈到怀里。我的脸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
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呼出的热气直攻我的耳畔和脖颈，我渐渐感觉浑身发软，同时感到有坚硬的物体抵在了我的腹部。
当他试图捧起我的脸的时候，我凭着最后一丝理智奋力推开他。我背对着他，有些语无伦次：“这里视角不好，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秦皓轩很自然的笑：“让我看看你拍的。”他说完再次走近我，直接拿过我的相机。
他看了我拍的照片，微微皱眉：“比起以前倒是进步不少，不过在我看来还是菜鸟。”
我虽有些不服气，但又无法可说，和他比起来我也真是菜鸟。我记得他说过，他若是有个哥哥或者弟弟，他一定离开陵越，背着相机走遍世界。
我们一路走走拍拍，遇到不好走的路，他会先过去，再转身牵我。遇到需要俯拍，我高度又不够的时候，他会蹲下来让我骑在他的肩膀上拍，起初我还有些放不开，多试几次也就习惯了。
我每拍一张他都拿过去看，然后给出专业意见。不可否认，经他指点，拍出的效果好了很多。
他说：“其实拍照就跟做事一样，仅仅是相差一点点角度，效果却大大不同。”
我听了微微发怔，我跟他是否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偏离太多，所以永远不会有结果。
一路上，秦皓轩居然讲了几个笑话给我听，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倒不是因为笑话本身好笑，而是他正经得像在背书似的样子实在让我觉得好笑，他却以为是他讲得好我才笑得这么开心，备受鼓舞的讲了好几个。
当他要讲第五个笑话的时候，我连忙打住他，说你还是走霸道总裁路线比较好。他追问为什么，我说没什么，就是我再笑下去，肚子会痛。
其实我想说的是，这种逗逼路线还是比较适合郑秦。想起郑秦，我又有些愧疚，他对我应该很失望吧。
太阳西斜的时候，我对秦皓轩说，该回去了吧？他点头说好。我们便一同往回走。
我边走边抱怨：“为什么这里不通车，我好累，给匹马让我骑也行啊。”
他听了就真的在我面前蹲下来，说：“上来吧，我背你。”
我犹豫了一下就真的趴到他背上，他的背很宽很结实，我趴在上面有种不真实的踏实感。我知道下山的路不长，我很快就会从他背上下来，但这一刻我真的觉得好暖，甚至觉得幸福，我真的好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不仅鄙视，甚至厌恶。心底似有个声音在骂：林犀，你是犯贱还是疯了？这些天心理防线被他攻陷也就算了，难道行为上也要对他缴械投降吗？你的那些坚持、愤怒、不甘心难道就这样土崩瓦解了吗？
同一时间，我听到心底还有一个声音说：不管是犯贱还是疯了，既然今天已经错了，就错到底吧，一次就好。
秦皓轩见我不说话，问我在想什么。我说没什么，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他顿了顿，问我是否还记得我们上次来这里的情形，我说当然记得，那次突然下了好大的雨，我们俩都淋成了落汤鸡。
他问我记不记得我有次在家里烧水，因为太累睡着了，差点把房子烧起来？我说记得。
他问我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是在哪里？我说记得。
他问我记不记得有次愚人节，我闲来无事居然想扮鬼吓他，结果自己却被吓得哭起来？我说记得。
他又问我记不记得以前每到冬天我总是手脚冰凉，每次上街都要把手放到他的手心取暖，晚上睡觉也总要把脚伸到他怀里？我说记得。
他问了好多，我都说记得。
最后他问我：“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只想谈一场认真的恋爱，如果选择了某个人就要一生一世在一起？”
我说：“我记得。”
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当时他说，愿意陪我认真一次。只是记得又怎么样，我做到了认真，他做到了吗？
我们回到市区，天已经黑透了，两个人都饿了。秦皓轩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想吃肉，大块的肉，我要补充能量。
最后，他带我去了“流年”。秦皓轩与“流年”的老板私交不错，所以只要一个电话，一定给他留出位置。
一进门，又遇到餐厅经理，他笑嘻嘻的跟我们打招呼：“秦先生、林小姐，好久不见。”
他果然是认得我。
“流年”的菜一直很对我的胃口，我吃了满满两碗饭，在他面前我也不想装什么淑女。秦皓轩却没怎么动筷子，一直坐在对面淡笑着看着我，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回到了从前。
我停下筷子看他，回到从前？真的可以吗？
吃完饭，他送我回家。车行到一半，前方突然出现一辆警用巡逻车，秦皓轩刚把车停到路边，一名年轻的交警就过来敲车窗，原来是查酒驾和无证驾驶。
秦皓轩把驾照递给交警，又配合做了酒精测试，就准备开车离开。当他将驾照丢进置物箱时，里面一个形状特别的盒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个盒子？”电光火石间，我挡住他的手，把那个盒子拿了出来。果然和我每天收到的装糖果的盒子一模一样，打开，里面仍是满满一盒糖。
“是你送的？”我很是惊讶的看着秦皓轩。
他看着我，狡黠的笑：“居然被你发现了，这可怎么办，算上今天才73天，时间还没到呢。”
我微微一怔，他居然记得，而且还当真了。
那时我跟秦皓轩已经在一起一年多，有段时间他特别忙，我们有时一个星期也见不到一面，即使见了面，他也总有看不完的文件。我不免有些郁闷，偶尔还会抱怨，说他不够浪漫。我本是句玩笑话，他却听得认真。
有次他坐在书桌前看文件，我窝在沙发上看书，突然，他走过来挨着我坐下，问：“在你心里怎么做才算浪漫？”
我一直不是个喜欢幻想的人，对浪漫这事也比较迟钝。我想了想，笑嘻嘻的答：“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有个男孩特别喜欢一个女孩，但女孩不太喜欢男孩，于是男孩就每天悄悄送女孩子一颗糖，一共送了一百天。等女孩习惯了这份甜蜜，男孩就问她，一颗糖能不能换你一颗心？于是女孩就接受了男孩。”
事情虽然不算特别浪漫，我却喜欢男孩这份单纯执着的坚持。
我记得秦皓轩听完，若有所思，却终是坏坏一笑：“故事是好，不过不适合我们。”
我问：“为什么？”
他轻轻一拉，把我禁锢在他怀里，说：“男孩子送女孩糖，只是要得到她的心，但是你的心已经在我这里了，我还要换什么？”
我嘟嘟嘴：“少臭美了，我才没有。”
“没有吗？那我现在吃了你，你的心总在我这里了吧。”
“不要，你走开……哈哈……”
爱有多销魂，就有多伤人。我不愿回忆，是因为回忆太甜，甜得蚀骨。
“虽然没有一百天，但我送了你一盒，那我可不可以换你一颗心？”秦皓轩看着我，神情专注的问。
我看着手中的糖盒，心中千思百绪，不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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