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那晚从酒店出来，我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在车上，我一直哭。司机师傅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见我哭得伤心，又是从酒店跑出来，以为我被老公抛弃了，一直絮絮叨叨的安慰我，等到了目的地，还一再坚持不收我钱。我无法解释，只好丢下钱走开。
我知道秦皓轩一直跟着我，我下车的时候，他也到了。我只能佯装没看见，匆匆走进小区，我知道他就在我身后看着我，却没有回头。我跟他隔着的从来不止一个转身的距离。
那晚，我就坐在卧室的窗台上，望着楼下男人指尖跳动的红点，看了一夜。
他在吸烟，吸了一夜。
跳动的红点，如同燎原的火种，跳在我眼里，扎在我心尖，一点一点，烧得生疼。
那日过后，我跟秦皓轩有大约半个月没有见面，但他每天都会打电话给我，我不接听也不挂断，就任由电话响。
邓琳琳不明所以打趣说：“谁这么不知趣，难道不知道我们林大美人已经名花有主了？”
我懒得解释，索性将电话调成静音。好在秦皓轩不算太执着，虽然天天打，但并不会连环call。我上午不接他就下午打，下午不接就晚上再打，一次只打一个。
我不接听，他就发短讯，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问我在干什么，忙不忙，有没有按时吃饭之类的，我不回他，他又像写日记似的告诉我，他每天干了什么。
见惯了做事果决冷冽的秦皓轩，这样婆妈的他让我觉得有点怪，有点暖。。
如此过了两周，有一天晚上我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他又打电话过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按下接听键。
“你终于接我电话了。”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有些疲惫。
“……“
“林犀，你在听吗？”
“你还在上海吗？”我记得他前天说要去上海的分公司。
“没有，我刚下飞机。”
短暂的沉默后，我说：“那你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你不要挂断，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
“你不要说，我明白，是我太心急了，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重新接受我。”
“皓轩……”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再打给你。”
挂了电话，我拿出一粒药丸吃下，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已经连续失眠很多天了。虽然感觉累极了，却还是睡不着，就算睡着了也会被噩梦吓醒，我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每天早上去上班，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我都想来一辆车把我撞失忆就好了，但我又不敢真的去撞车，没把握，怕一不小心赔上小命或者撞残了。
这期间许幕阳约我和兰蔚吃饭，看到我憔悴的样子都很担心，尤其是兰蔚一个劲的让我保重身体，看她焦虑的样子，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
这段时间的工作也完成的不好，但社里不但没有苛责我，反而主动减少了我的工作量，算一算我大概有两个月没出过差了吧，但发到手里的钱却有增无减。社里有人不满，但也不敢公开说什么，因为有传言说我不但帮社里拿到陵越和众恒的订单，陵越集团甚至还有意投资我们的网站。
我不知道这些消息从何而来，也没精力去查证。
有一天晚上，我下班有些晚了，过马路的时候没注意是红灯，还继续往前走，一不小心真的险些被车撞到。司机没有发火，反而走下来扶我，竟是郑秦。
那天他从我家走了之后我们就没再联系，没想到会这样遇见。
不知是被吓到，还是这些天没有睡好，我突然觉得天旋地转，郑秦的脸在我的眼前逐渐模糊。
等我醒来，天已经黑透。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郑秦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我。他见我醒了忙起身过来扶我，并帮我把床摇高，同时在我的背后垫了个枕头。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记得吗？你刚刚晕倒了。”
我想起刚才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哦，麻烦你了，我当时在想事情，一时没有注意。”
郑秦的眼里透出一丝隐隐的疼：“医生说你只是没休息好加上有些贫血，其他没有大碍，休息一下就可以回家了，不过你的手估计是摔倒的时候擦伤了，应该需要几天才能恢复，这几天别沾冷水。”
“嗯，好，谢谢你。”我这才发现手掌和手臂上都贴了医用胶布。
“以后小心点，别那么横冲直撞的，这次还好是遇到我，要是遇到一个车速快的，后果不堪设想。”他看着我，像是在哄小孩子。
“嗯，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两个人都沉默了，安静的病房里，气氛有些怪怪的。见惯了贫嘴的他，对这样沉默的他感觉很陌生。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刚刚让护士去楼下买了点饼干。”还是他先开口。
“不用，谢谢，我只是觉得有点累。”
“刚刚你的电话一直在响。”
“哦。”
“我以为有急事，就帮你接了。”说着他把电话递给我，“是皓轩打来的，我告诉他你晕倒了，他这会儿应该也快到了。”
“郑秦，我……”他说的无比轻松，我却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用解释，我明白。”他在我床边坐下，淡淡的笑。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着你。”
“原来奶奶口中和皓轩交往了三年的女孩是你。”他望着窗外，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语。
“你……”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是吗？”他忽的转过头看着我，“其实我一直不确定，直到那天在你家看到那张照片，就是你站在油菜地里照的那张。我在皓轩那里也看到过类似的照片，同样的背景，穿着同样衣服的女孩，只不过他那张照片拍的是女孩的侧颜，而你的是正面，皓轩告诉我说那是他拍的他最爱的人。”
我有些尴尬，我想起他曾问我那张照片哪里来的，我随口骗他说是大学摄影社的同学帮我拍的，想必他当时一定很失望吧。
“我跟他早就分开了。”
“但你心里还有他，或者说你们都没有忘记对方，那次郊游我就感觉你们俩有些怪怪的，但我没往那方面想，直到我在医院遇到你，你说你是去看同事，但当我走进病房，我看到皓轩在偷笑，而他的床头放了很多你们杂志社放的杂志，据我所知皓轩是不会喜欢看哪类杂志的。”
郑秦微微垂下眼，黑色的眼眸显得有些黯淡，那种黯淡刺得我心发紧、发疼。
“……”
“上次去你家，我故意提起皓轩，其实我真的很想你告诉我，你跟他认识，告诉我你跟他已经过去了。可是你什么都没说，甚至拒接他的电话，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你放不下他。这些天，我没有去找你，我想让自己静静，只是虽然我能控制自己不去找你，却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你。”
“郑秦，你……”
“是的，我喜欢你，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起我就喜欢你，我一直都好想告诉你，好几次话都到了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来。”他说完，转过头用手抹了一下脸，继续说，“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那次我明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你一问我，我又退缩了，我常常会想，那个时候你还没有再见到皓轩，如果我坚持，你会不会答应我？”
我只能用沉默回答他。其实我也曾这样想过，如果他坚持，我会不会答应？但“如果”没有发生，也就没有真正的答案。
有些人错过了一时便错过了一世。
正当我不知该如何化解这份尴尬时，突然听到有人敲门，然后秦皓轩走了进来。他好像走得很急，微微喘着粗气，连头发都有些乱。
“你来了，那我先走了。”郑秦朝秦皓轩笑笑，站了起来，继而又转过头看我：“好好休息。”说完，他走过去拍了一下秦皓轩的肩膀，就径直向门口走去。
“郑秦。”我忍不住叫他。
他转过头，笑着对我挥了挥手，又转身离去，没再说话。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愧疚到了极点。
“感觉好些了吗？”秦皓轩在我床边坐下，关切的问。
“本就没什么要紧，打完点滴就可以回家了。”我冲他笑笑。
秦皓轩伸出手，我以为他会像从前一样拍拍我的头，本能的别开脸。他尴尬的缩回手，笑得有些落寞:“没事就好。”
我也觉得有些尴尬，明明是很熟悉的人，却总有种疏离的感觉。关键，我讨厌这种疏离。
“这盒子里装的什么？”为了化解尴尬，我指着他手里拿的盒子随口问道。
“刚开车经过紫兰饼店，想起你以前喜欢它家的起司蛋糕，就给你带来了。”
“哦。”其实我早就看出是紫兰饼店的盒子，不过是明知故问。
“吃吗？”他打开盒子，把蛋糕递到我面前。
“嗯，好。”我挣扎着想接过来，却发现一只手打着点滴，另一只手缠了胶带。
“还是我喂你吧。”他见我不方便，笑着用小勺将蛋糕送到我嘴边，“好吃吗？”
“好吃。”
蛋糕有些甜，我的心里有些暖，虽然我告诫自己不能，却无法拒绝他的温柔。
秦皓轩没有问我为什么和郑秦在一起，喂我吃完蛋糕，他一边拿纸巾帮我擦嘴一边说：“很久没喂你吃东西了，但是好奇怪，我怎么觉得这样的场景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我呆呆的看他，没有说话。我想起和秦皓轩交往那会儿，我特别喜欢吃甜点，偶尔出去玩看着店里做工精美的点心就流口水，但由于怕长胖，总是看得多吃得少。秦皓轩知道我喜欢，经常给我买各式不同的点心回来，不仅C市，偶尔去国外也会给我带回来，我常常嗔怪他害我犯罪，他却捡了网上流行的一句话安慰我，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啊。于是我每次都经不起诱惑，而且时常会撒娇让他喂我。
和他分开后，我就很少吃这些了，因为每次吃都会觉得心痛。
“呵呵，我们不说这些。“他见我不说话，就没有再往下说。
秦皓轩问我这几年是否去很多地方，我问他怎么知道，他说从杂志上看到的。他告诉我，这几年我去的地方，他几乎也去了，虽然每次去那些城市或者国家，都来去匆匆，但他总会挤出些时间去看美景、吃美食，只可惜从来没有遇见我。
他跟我讲了许多他这几年经历的事，起初我听得很认真，但慢慢的我就觉得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到后来连他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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