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三月中旬，气温回暖，万物生机勃勃。
南语开学还是一如既往的课业繁重，过年的时候她很长时间都是呆在姥姥家，只能和江慕保持一天几次通话的频率，可回到自己家俩人也没腻在一起几天，她开学，他上班。
上学期躲着他的那些日子，总会出状况，时不时就能见到他，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现在两人确定恋爱关系了，反而没了见面的借口，她觉得度日如年。
是害了相思病啊！
在徐丽娜的家乡有逝者离世百天祭祀的习俗，因此徐丽娜百天的祭祀她自然不会缺席。
南语提前去了一天，循着地标找到唐琳正在实习的公司，她没去打扰，而是等到她下班的时候像变魔法一样猛然出现在她面前，愣是把唐琳吓得一个激灵。
她乐滋滋把手里的红玫瑰递给她，唐琳扑哧一笑抱在了怀里，不禁感叹道生平第一次收到玫瑰竟然来自一个女人。
两人吃晚饭的时候，唐琳说她现在挺满足的，公司虽然规模小也不是很出名，但贵在职员们还算和气，闲着无聊能杵在一块儿聊八卦，平时写写文案，也算是搞文字工作的，还和本专业相关，多少人羡慕呢！
她还说她知道自己挣多少工资都填补不了医药费这个巨大的缺口，所以也就安慰自己顺其自然，拿着几千块钱的工资吃喝玩乐每天挺舒心的。
她换了国产药，不吃格列卫了，进口药太贵，一年单单是这一副药便是几万块往里砸，负担太重，前几天她妈妈来看她，给了她十万块钱就走了，她也理所当然的收下了。
激素作用，她胖了一些，脸色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惨白。游记她写了有几篇，但是因为现阶段忙着工作，好久都没远行，不得不搁置了。
南语随口说：“工作也算是一次旅游啊，你找个角度拍一拍办公室，写一写感想，也行啊”。
唐琳像是被点醒了，“咦”了一声，直冲她点头表示认同。
后来唐琳问南语和江慕怎么样，南语大大方方承认了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也粗略的说了一些她和他发生的事情。
唐琳没说什么，却拍着桌子，看着她贼兮兮直笑。
南语其实刚说完就后悔了，她害怕自己看起来太幸福，惹唐琳不高兴，可是转念一想又暗自嘲讽了自己一把，她这样认为不仅看轻了唐琳，还看轻了自己。
南语这一次没有住宾馆，而是被唐琳拉回了家，唐爸爸和她的爸爸感觉有些相似，都是面色冷峻的人，容易给人留下严肃刻板的印象。
唐琳搂过他爸爸亲了一口，就把南语推进她的房间，关上门后，带着痞劲儿的腔调说：“我爸就是一个假面阎王”。
这称呼...可把南语乐坏了。
唐琳的床是上下双层的，唐琳睡下铺，她睡上。
关灯后唐琳的脚蹬着南语躺着的床板，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她们直接赶到了徐丽娜的墓地，一如那天参加她的葬礼，每个人怀抱一束花，九朵白玫瑰，九朵白菊花。
九九归一，天堂有路。
因为来看徐丽娜的人还是蛮多的，墓碑前的过路大家挨肩站着，南语和唐琳先去和徐妈妈聊会儿天，才足足百天，徐妈妈自然不会从悲痛中走出来，她的头发白了更多，眼睛红肿，开口说话的时候，面部肌肉松弛，更显得憔悴和衰老。
两个人红着眼都抱了抱这位母亲，没有一天放弃过女儿的母亲。
一直等到从远方赶来的客人都走了，南语和唐琳才走到她的墓碑前，墓碑前的鲜花已经堆压了许多，很是凌乱，两人弯腰整理后，摆放在两侧。
并肩站着各自鞠了一躬，都没说话。
俩人都知道徐丽娜还有心愿没完成，都拼命想去帮她去做，却无能为力，遍寻了那么多人，包括徐爸爸和徐妈妈，没人知道她那未达成的心愿是什么。
南语临走的时候，从包里掏出来一个中国风的红色喜盒，摆到了她的墓碑前，盒顶丝带处有两朵玫瑰花。
盒子里面她放了四颗果汁小熊糖，和四块儿巧克力，是上一年江慕回来送给她的礼物，她一直放在冰箱里没舍得吃。
南语曾经问江慕为什么要送吃的给她，那时他没有回答，前几天不经意提起的时候，他说他在德国想家或是想她总是会先想起来她满身的水果味和不节制地咀糖的动作。后来无意中发现了果汁小熊糖和巧克力的时候，每逢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很好都会吃一颗。这些年不知不觉也养成了习惯，就想着把他熟悉的东西让她也能熟悉。
不是名贵的东西，她却异常珍惜。
关于订婚，关于婚礼，其实她和江慕都还没有商定，这次她带来的这些只是要给徐丽娜报喜。
南语知道她一定特别乐意听到。
唐琳送南语去机场的路上，南语正式邀请她做自己的伴娘，唐琳歪着头，思忖了半天才十分不乐意的应下来。
南语知道她这是在端架子，还有模有样晃着她的手臂催了几次，给足了她面子。
她登机的时候想虽然她和唐琳以后见面的次数会越来越少，但她绝不会忘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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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慕昨天赶报告一直熬到深夜，今天还有四大节课，所以到了最后一堂课的时候，嗓子干痛沙哑，还有些精疲力竭。
他就出了一道物理题，让同学们前后合作想解法，他得空休息一下。
但是题太难了，一大堆男生在那嚷嚷着不会做，课堂闹哄哄的。
江慕并没有在意，他单臂撑着身子，倚在教桌上，随他们胡闹。他既然想趁机偷懒，自然不会出一道人人都会的题目，下面坐着的同学都刚接触高量，这道题还涉及一些凝聚态的东西，二次量化的问题岂会是那么简单。
他相信有同学会在下课之前给出答案，但绝对是少数，物理这条路往深处走，看得就是个人造化。
他兀自出神的时候，有人大声说：“解不出来啊”。
江慕瞥了一眼，不咸不淡地说：“就是要你们解不出来”。
“老师，你这不是在为难我们嘛”
江慕点点头，很爽快地承认：“就是在为难你们”。接着顿了一下，以开玩笑的口吻继续说：“我女朋友告诉我，哪一天不想讲课了，就出题考你们，越难越好，女朋友之命，不从后果会很严重”。
这句话是江慕生日那天，南语在车里坏坏地和他说得，南语应该没想到他会在班里这么公然说起，还让她背这个黑锅。
江慕说完眼神并没有刻意躲开了下面一道目光。带着浅笑，直起身子。
物理系的班级大多是男生，必然不会有女生的矜持和欲言又止的羞涩，听到老师主动爆料，当然要畅所欲言把想问的都问全了。
“老师，你有女朋友啦，什么时候的事”
“哎...师母照片亮出来呗”
“女朋友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
“......”
“你和女朋友怎么认识的？”
询问声此起彼伏，乱糟糟一团，后排有八卦的男生拍桌子站起来，伸着脖子等着他回答。
江慕想想也是好笑，笑自己幼稚，他索性就回答了最后他听清楚地问题：“我和我女朋友怎么认识的？”，摸摸鼻子做思索状，淡淡地说：“我女朋友是童养媳啊”。
语气又温柔，又轻缓。
下面的男生更是沸腾了，有个人大声叫嚷道：“我靠，家养的”。
哄堂大笑
江慕看着他，认真纠正道：“不，圈养的”。
一群人听着老师秀恩爱，哪还有心思解题，七嘴八舌热烈地讨论着是时候找个女朋友的话题。
下课铃一响，同学结伴冲出了教室，似仓皇出逃。
江慕鼠标单击关了讲课的设备，经典的关机声音通过扩音器放大有些刺耳，他拎着课本，抬眼就看到方新洁沿着台阶走下来，双手抱臂倚在第一排的课桌上看着他。
江慕冲她笑了笑，也从讲台上下来了，他从踏进教室就注意到了方新洁坐在了学生堆里，她的来意他不猜测，但是有些话他刚刚似乎已经传达给她。
方新洁抿了抿嘴唇，率先说：“我来道歉的，上回请你聚餐那一次，你没来，陈枫阳胡言乱语说你被一个小丫头缠住了，我就听就去了，后来，你...”她住了嘴，稍加考虑换了措辞：“后来又听了别人误导性的话，误以为南语是个对你死缠烂打的小姑娘，去找过她，说了一些...嗯...”。
她没说下去，觉得不好意思，当时真的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连事实都没分辨清楚，就去找南语谈谈，以为自己是好心，其实在办坏事。
江慕知道她提到的“别人”定是他奶奶，他心里轻叹了一口气，很是感激她为了不让他难堪及时改了口。
他挑挑眉：“不用道歉，你应该没占到便宜，我替她向你道歉”
方新洁想到食堂那天南语就像是个愤怒又不失优雅的小狮子，反驳的话又准又狠的打到她的心坎，不由笑出声，哪会占到便宜，得理的尽是她。
似带着调侃地语气，她说：“情有独钟的男人已经很少了”。
江慕：“不，挺多的，你也能遇到”。
方新洁发自内心的笑了：“谢了”，随后她又喃喃道：“她可真是让人羡慕”。
江慕面容平静，特云淡风轻地说：“不必羡慕，她受了足够多的苦，应该有足够多的幸福”。
方新洁瞅了他一眼，撇撇嘴，起身走了。
心里腹诽还真是护得紧！
江慕没立刻出门，他倚在靠窗那排的课桌上，望着窗外，有些无奈。
回想起那天他牵着南语的手去奶奶家的时候，老人听到他指着她介绍说是自己的女朋友，就气得发抖，可着劲儿骂了这丫头，骂了季穆青，他对上一辈的恩怨不感兴趣，只是想和南语好好过日子。
他反驳奶奶一句：“过日子不是嘻嘻哈哈，难道要愁眉苦脸嘛”。就搂着南语走了。
出门后，他脸色铁青，南语停了步子拉着他的衣袖说：“我去找你的那天晚上，已经明白，知道奶奶这关不好过，或者说是过不去，但我一想到你绝对会坚持自己的选择，就变得很勇敢。人生哪有那么容易圆满，能和你携手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幸福”。
江慕把她紧搂在怀里，吻了吻她的发顶。
他知道他得陪着她，五年也好，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
一辈子，他会更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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