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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南言因为下一年三月份中旬要出国,所以期末考试一结束就奔回了家。拖着行李箱刚从出租车上下来,赶巧碰到季穆青和张舒媛拎着菜说说笑笑往小区走。

  季穆青也是半年没见她,心里止不住欢喜,干脆和张舒媛一商量,决定今晚两家人聚个餐。顺便也给还在学校奋斗最后一科期末考的南语打电话叫了回来。

  张舒媛和季穆青把厨,两个闺女做帮手,四个人都是好手艺,晚餐自然丰富,南语在学校这几天受着三秦的毒害,餐盘里都是清汤寡水的蔬菜,见着肉食,简直两眼冒光,难免多吃。

  晚饭后,两位爸爸下去散步,她和南言躺在客厅地板的地毯上看电影,张舒媛和季穆青嗑着瓜子在唠嗑。

  南语无意中发现,季穆青隔一会儿看一下手机或者打个电话,就随口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季穆青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皱着眉头说:“给江慕打电话一直不接,有点担心”。

  张舒媛宽慰道:“不是说又去交流了,应该在忙吧,江慕那孩子做事有分寸,不忙的时候自然给你回电话的”。

  季穆青点点头,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可往后拢碎发的时候,侧头不经意看到南语呆愣的表情,转念有个主意。

  抓着张舒媛的手,语气挂念地说道:“昨天这孩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嗓子沙哑,鼻塞很严重,还止不住咳嗽,我估摸着是发烧了,这次出去交流还要去西北大冷的地方,就害怕他一忙忘记吃药,我得提醒着”。

  张舒媛轻叹了一口气:“也是,整天实验室和学校两头跑,怎么不辛苦”。

  南语听完,想到他极可能是因为那天两人大半夜还坐在小区花园聊天,受凉才生病的,心里充满愧疚,然后烦躁地坐起来顺势倚在沙发沿上,拿着遥控器胡乱调了几个台。

  她恰巧停在了中央一套,播过两则广告后,熟悉的背景音乐响起,是天气预报。

  知性的女播报员指着气象图,柔声地说:“...西北地区将迎来大规模的降雪...”。

  接着南语就走神了,完全听不到电视里的人在说什么,她本来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担心才换台的,哪想到无意的举动又增加她的一份担心。

  室内的三个人,齐刷刷地望向她,南语显得很窘迫,却故作淡然的一笑,表情僵硬,总觉得两只手放在哪儿都不合适,索性把果盘拉到自己面前,抓了一把瓜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南言岂会看不出她这是在强装,心里明明在意地要死,却死要面子不愿意承认。撇撇嘴,拿过沙发上的抱枕盖住自己的脸,忍住不笑出声。

  又过了会儿,季穆青捶着肩膀,似有气无力地和张舒媛说:“还真是人老了,天气一凉,身子骨就会觉得不舒服,这不是前段时间江慕让我把他的书架收拾收拾,把他的书给邮寄过去,我懒到现在还没给他整理”。

  南语心里装着事,本就在客厅坐立难安,突然听干妈这么抱怨道,起身轻咳一声,爽快地说:“不就是把书架上的书封进箱子里嘛,我去帮他整理”。

  不等三人反应,她疾步朝房间走去,可迈上客厅里的一个台阶时,又转身灰溜溜地回来了,顶着如炬的目光,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揣进兜里,还美其名曰地解释道:“听歌做家务,可以缓解疲劳”。

  南言直到她推门走进房间,才哈哈大笑出声,躺在地板上左右翻滚,她的傻妹妹简直是关心则乱,忘记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理。

  这边房间里,南语正在纠结“打电话”还是“不打电话”,接通后,要聊什么,要怎么说才能表达她的关心又不引起误会,但是手机解锁后,发现自己对江慕依旧设置的是来电拒接,抿抿嘴唇,又把手机放进了衣兜。

  木质的书架,三层摆满了他的专业书籍,有发旧的中文版的,崭新的英文版的,从德国带回来的,还有她记忆中一直存在在这里的。

  装修前的老书桌和书架是分开的,小时候,他和她分坐两侧,由于书桌较小,两人写作业时不由自主地胳膊会碰到胳膊,然后极其自然地再挪过来继续写,接着一次一次的碰着,一次一次的挪开,若无其事地。

  如今书桌和书架连在一块儿了,书桌也足够宽敞,可她和他很多年都没安静地坐下来一起写写字或者看看书了。

  南语把同在一层的书装进同一个箱子里,又把书桌上堆放的一摞杂书也顺带封了进去。

  等收拾妥当,才发觉手臂有些酸胀,拉开椅子坐下来喘口气,却瞥见方才挪走的那一摞书里面还有个印着复古大花纹的方盒子。

  南语拿到眼前看了看,也没多想就好奇的打开了盖子。

  最上面的是她上一次给他的塑料文件夹,她知道那是她的病历资料,就拿出来放到了一旁,并没翻看。

  接着是一个棕色的牛皮纸袋,她拎在手里捏了捏,还挺厚,把东西倾倒在书桌上,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南语是在即将升大三的那年暑假病重住院的,姐姐南言听到这个消息,坐在楼道里大哭一阵后,回到病房死活要留下来照顾她。

  所以那年的七月和八月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都是南言陪着她,不分白天和黑夜,无论诊断还是输液。

  但是眼看八月底,南言研究生要返校报到,她却迟迟不走,固执地要等到妹妹确诊。

  南语其实经过这么多天的治疗已经恢复了,为了说服姐姐,她还下床给她跳了一段爵士。后来索性向她保证,每天给她发张照片,一旦她觉得她有异样,就立马回来。南言思量再三,才答应。

  南语都不记得自己给姐姐发过去多少张,她后来甚至嫌这些照片占用手机内存,通通都删除了。

  她也从来没有把这些照片放在心上,可是眼前凌乱散落在书桌上厚厚的一叠,都是她,微笑着的、吐舌头的、挤眼睛的、刷着牙的、吃着早餐的。

  是这那一年,她住院或者在家休息的日常!

  数了数总共一百三十二,每一张上面还标有拍照日期的阿拉伯数字。

  南语知道这应该是南言发给江慕的,却没想到他有心,会把它们都打印出来。

  静静地看着,回想起那些日子,记忆已经模糊了她是如何走过来的,那些手足无措,脆弱不堪的一天又一天,再去回首,早就没有了最初的痛彻心扉。

  但是因为牵扯江慕,她还有止不住的难过。

  她的眼圈在她看见这些的照片的一刹那就红了,眼泪啪嗒滴落在牛皮纸袋上,发出声响,她赶快去擦,方才看见上面的一句话:“生病是一件大事,却不是生病的全部”。

  是江慕的字,遒劲有力的钢笔字!

  她一直觉得生病把她的人生改写成一个悲剧,夺走了她光辉灿烂无比勇敢坚定的未来,她躺在病床上听医生宣判的那一刻就觉得自己的生命容不下其它的东西了。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原来她错了,她可以把生病当成一件重大的事情,却万万不能不能把它看作是生命的全部。

  像是历经千劫万难,终于找到了一个答案,南语捂住脸失声痛哭,大把大把的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一滴一滴打在牛皮纸上!

  这是南语从生病以来,第一次哭得如此放肆,以前顾忌父母的情绪,顾忌亲人的情绪!

  今天她在哭,为自己,也为她终于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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