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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周裕心里浮出一丝疑影,想起往事,又生出几分怒意。

        夔王虽然极力的撇清干系,但仍不得不防。说到底,都怪父皇当年太过宠爱他,夺走了他贵为嫡子应得的关注和宠爱。他的母亲再受宠又怎样,还不是生了个病弱儿,若不是用药养着,如今坟上的草都要埋人了。

        好在他如今多病缠身有没有子嗣,不然也不会留他到如今。瞧着还算安分,就再多留他几年。

        这些念头像是疯狂的野草一样飞快的从他心里闪过,攥紧了他的心,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猛地站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狠狠的吸了两口冷风,稍稍压制住了心头狂烈沸腾的执念。

        父皇啊,你给了你最爱的儿子世间最令人羡慕的宠爱和关怀,没想到如今却成了他的催命符吧?

        周裕闭了闭眼,克制着自己暂时忘却这些妄图掌控他的心魔,端起小太监新呈上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让他猛地一震。

        清心酿!

        这是皇后生前亲自配的茶,总共只有两小罐,一罐给了太后,另一罐送来了御书房。还记得当时皇后温柔的笑着跟他解释着这茶的由来。

        “陛下国事繁重,夜里总是睡不好,这些日子都憔悴多了,臣妾特意请教了太医,亲自配了这茶来,就取名清心酿,希望可以让陛下得片刻静心舒怀。”裴音虽然在笑着,但眉眼间浮着关怀和忧虑,能让人真切的感受到她的心意。

        裴音啊……

        他忽然想起了她,在她离开快要两个月的时候,他又忽然很想很想她。

        周裕起身离开了御书房,孙得喜还没有从慈宁宫回来,随侍的小太监急忙跟上前去服侍。

        他没有坐歩撵,一个人慢慢往坤宁宫走,身后跟着众多服侍的宫人,快要到坤宁宫的时候,他看见前面有几个人结伴走着,却是衡阳和淑妃带着各自的宫女要往坤宁宫去。

        周裕立在原地,看着二人的身影渐渐走远,他没有让人叫住她们,有些出神的看着她们走远的背影。

        似乎,她们不想要旁人的打扰,就想着安安静静的到坤宁宫走一走。

        就算这个打扰她们的人是他也是一样的。

        等二人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周裕也转身走了。他见天色还早,就想着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命人传了歩撵过来,由人服侍着去了慈宁宫。

        几乎是周裕的身影一消失在拐角处,身旁服侍的宫女就贴耳告诉了淑妃:“娘娘,刚才陛下在咱们后面。”

        淑妃听了,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什么。

        她慢慢环顾了一圈皇后生前经常呆的偏殿,书案上还放着她之前爱看的那几本书,从她跌倒摔伤了头昏迷不醒以后就再也没有碰过。为太后抄写的佛经还在书案上摆着,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为衡阳做的寝衣还没有做完,就放在她寻常下棋看书的大炕上。这里的一纸一针一线都历历在目,仿佛只要一回身,就能看到皇后从帘子后面走出来,笑着问她:“阿婉,你又来这么早?我命人给你送的山药糕你吃着怎么样?每到冬日你总是胃寒,时常作痛,就算是早起,也要想着吃碗热饮再过来,免得空着肚子吃了冷风又要喊肚子痛。”

        季婉忽然觉得心口痛的很,眼眶一酸就流下泪来。当着衡阳的面,她绝不敢痛哭,急忙把泪擦了,扭过头去,几步走到书案前,装作收拾那些佛经的样子,让自己的情绪稍稍冷静一些。

        衡阳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捧着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看她的样子也像是哭过一样,眼圈通红,鼻尖也红红的,脸颊上还有清晰可见的泪痕,见了淑妃在收拾那些没有写完的佛经,勉强笑道:“姨娘你瞧瞧,这几件衣服如果穿在我身上好不好看?”

        若是在人前,衡阳会称呼她淑娘娘;但私底下,衡阳总爱喊她姨娘;平日母后会教导她,莫要与淑娘娘生分了,她可是同母后情如姐妹,叫一声姨娘也使得。

        季婉急忙看去,见她抱在怀里的几件衣裳都是皇后年轻的时候穿过的,颜色清新活泼,当初她还开玩笑道:“这些都留着,将来给阿满穿;我还有几件首饰也很好,待牧儿娶了亲,给他媳妇。”

        可如今,衡阳还没穿上这几件衣裳,牧儿还没有娶亲,她倒是先一步走了,将这些人留下,不停的想念着她。

        季婉笑着夸了几句,又拿起那些佛经,道:“这些佛经我拿回去,待我抄完了,给太后送去。好阿满,你不要总是闷在宫里不出来,时常到外面走一走,去给你祖母请个安,和你姐姐妹妹们一处玩一玩;若是你愿意的话,去求了父皇,往靖国公府住几日也使得。”

        梁帝除了衡阳还有两个公主,不过那两个公主年纪尚小,一个七岁,另一个才四岁,都是位分不高的嫔妃生的;平日衡阳总是与皇后、淑妃待在一起,不然就是跟着皇子们一处念书,倒是很少和妹妹们一处玩耍,如今让她去找她们玩,一是差着年纪,二是也不甚亲近,话也说不到一块去。

        再说靖国公府,如今魏锦怀着孕,若是她过去住着,又要费心照顾她,倘或再累着,裴清又要跑宫里来跟她闹。

        还是到太后跟前去好一些,如今想一想,替她老人家抄抄经养养花倒也是桩妙事。

        衡阳答应了,又四处走了走看了看,命人把皇后的一些旧物安置好,同淑妃一起出去了。

        且说穆念亭跟着周牧在北监念了几天书,下了学就去太后宫里抄写佛经,又收到了姐姐亲笔写的信,信中呵斥了他一顿,命他好生念书不要惹祸之类的,又由梁帝的人跟着在眼前看着,时时劝诫不要做这个不要做那个的,他也着实安分了一些时日。而周牧是个勤奋好学的,虽说他的骑射功夫不行,但他于读书一事上尚有些天分,也会时时提着穆念亭的耳朵念叨着读书明理明智的话,让穆念亭都快被念成那些酸儒一样了。

        倒是他的义父曾进宫看过他一次,给他带了些外头的吃食并几件小玩意,令他高兴了几日,缠着周祺去校场上跑了一圈,打了几场马球,又问着裴清顾昀二人的事,痴缠着要同二人比赛打马球。

        周祺受不住痴缠,被他牵着衣袖,一手牵着马,一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他二人进宫倒是便宜,不过你想在宫里同他们打马球却是不可能。再过几日便是除夕,宫里宫外都忙得很,怎么有空闲让你热热闹闹的打马球呢?不如等上元节过后,进了二月,我跟陛下讨个恩典,带你出宫住几天,再安排一下,找几个人同你打球过过瘾如何?”

        话都这么说了,穆念亭还能怎么办,只好蔫头耷脑的应了,又抱怨周祺这么久不来看他,“义父许久没有来看我了,我呆在宫里快发霉了,我就不能出去跟着你住吗?再不济,我住进武昌郡王府也行啊,或者应川伯府也行啊!”

        周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道:“你们多年不回来,府中一应家什都要重新收拾,哪里就能住人了?再说应川伯府,如今陛下要你留在宫里,他们就是想把你接出去也不敢,何况,你表舅舅在外地谋任,家里只有妇孺,你去了,连个接待你的人都没有。依我说,你就老实留在宫里,等陛下消气了,自然就好了。”

        他说的应川伯府是陈显的姑母府上,如今的主君是陈显的表哥赵佶,领了圣命,驻扎在塞根。那里临近北丹,武安侯在战场丢了性命以后,赵佶就继续奉命驻扎,每年能奉召回来一次就算好的了。偏生应川伯府也是个子嗣不丰的,除了赵佶的一子一女,就剩下老母亲带着妻子和几房妾室守着,穆念亭若去了,还不知要闹到何等的人仰马翻。

        看来,把他拴在宫里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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