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锁魂链
谢必安慢悠悠地解开衬衫左手腕的袖扣,解下缠绕在上面的链子,银色的,镂刻着好看的花纹。“你一个小姑娘家家,我不想对你动粗。但是,你若是不知好歹,那我也没有办法。这条链子原本不是给你这样的幽魂用的,但事已至此,你就勉为其难受着吧。”谢必安慢条斯理地说着,仿佛在和朱萸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说话间,谢必安的手中的链子变得长大,朱萸本能的一阵恐惧袭来,慌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要回家!
下一瞬间,她已经出现在家里,自己的卧室,卧室保持着今天早上朱萸出门时的样子,被子卷成一团坨在床角,从宜家带来的,被老妈diss了小半个月的毛绒蟒在枕头旁翻着白眼盯着这个不速之客,床上,柜子上,书架上,到处都是熟悉的味道,朱萸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忽然觉得好累,当了一晚上的鬼,竟然比做了一辈子的人还要累……
家里空无一人,电视却还开着,门口的鞋子凌乱,妈妈的家居拖鞋不见了,爸爸的外套还挂在门口,可以想象他们出门有多么匆忙……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她死去的消息,正要赶去见她最后一面吧,想着他们悲痛欲绝的样子,朱萸第一次觉得自己太不孝了……
今天是重阳,家里提前一星期就插上了菊花和茱萸,与别人家不同,重阳是这家人最重要的节日,因为朱萸就出生在九月初九重阳节的午时,这是一年之中最凶的日子最凶的时辰,算命的说这个命数大凶,容易招惹邪祟,好在这姓氏够正,可以朱萸为名,最是辟邪……可惜,这邪,太大了,她避无可避。。
朱萸看着沙发旁的边柜上,小小的相框里那个女孩笑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心头一苦,那是高中毕业,高考结束之后的同学聚会上,孙笑拍的,果然,只有在真正喜欢你的人面前,才能有最放肆的笑容,也只有那个人才能看见你最美丽的面孔。。朱萸是喜欢孙笑的,而且她一直知道孙笑的心意,也一直等着他的表白,可惜,告白之后竟是告别,还是永别,确实让人有些唏嘘,这就是生活,岂能尽如人意……
“喵……”老咪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它绕着朱萸转了两圈,转身窜上了沙发,大剌剌地趴了下来。
“咪子……”老猫抬眼看了看四周,举起爪子,舔了起来……
朱萸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摸摸它,却什么都碰不到……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谢必安没说错,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唯一的出路就是忘记这里的一切,跟着他离开,想着谢必安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抽回被他握住的手……
“摸不着就别摸啦!”
朱萸吓了一跳,卧槽,这老猫成精啦!!!很快她明白过来,并非猫说人话,只是她能听懂猫叫的含义了。
“咪子!你能看见我?”
“你是幽魂而已,谁都能看见啊,只有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才会看不到。。”
老猫窜下沙发,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走进朱萸的房间,走到床边,它回头冲着跟自己进来的朱萸狡然一笑,纵身上了床,一脚踹走那条蛇,扭了扭屁股,重重地坐在了朱萸的枕头上。
“我去!!”朱萸向来是不让它上床的,可现在……她顿时明白老猫刚刚那一笑,明显就是你能奈我何的意思。朱萸知道这次是栽了,她索性挨着老猫也躺了下来。
“你怎么死了?”老猫淡定地翘着腿舔着自己的屁股,头也不抬地问。朱萸有种感觉,仿佛在它眼里,这个问题和“你吃了么?”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不过是问候人的不同方式而已。
“咳!”朱萸轻轻咳了一声,假装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不就是掉下来死了呗。”
“自杀?还是意外?”依然是无所谓的腔调,老猫的心思全在屁股上的那一撮结团的毛。朱萸的心里忽然就有些不好受了,她和咪子好歹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如今怎么说也是天人永隔,可在它眼里,似乎都没有屁股上的一撮毛重要!
“怎么啦?”老猫斜了朱萸一眼,将刚刚舔过屁股的嘴凑了过去,低声说,“难不成,你是被杀的?”
“可不么,被杀了。”朱萸努力地装出一副比老咪子更轻描淡写的样子,“被人从70楼,推下来了,摔成个大肉饼……”
“卧槽!!你认真的啊?”老咪子瞪圆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你说你在家都老老实实的,顶多也就是偷偷零食,欺负欺负我,你到底在外面都干了什么啊,怎么就被人杀了呢?你们愚蠢的人类真的是太无可救药了!!”
朱萸的怨气轰地就上来了,“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得罪人才被杀的?你看我从小到大那么怂,我能得罪谁去啊?我都不知道自己招谁惹谁了!!人死了连个凶手也找不见,我可太冤枉了!!!”朱萸越说越恨,周身泛起一层青灰色的光,表情似乎都狰狞了起来。
老咪子看了朱萸一会儿,忽然扬起前爪,一巴掌就糊了过去,朱萸一吓,来不及躲闪,肥猫爪穿过她的脑袋,挥散了拢住朱萸青雾,"你是不是傻啊,这世上所有的生灵都是知死不知生,就算是愚蠢的人类,这样事关生死的基本权利,你们也是有的呀!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是谁杀的。"
"你能不能别老是愚蠢愚蠢的!那我就是……"朱萸忽然愣住了,"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知死不知生?"
"我的意思就是……"咪子话没说完,忽然停住了,它忽地翻身站起来,伏低了身体,眼睛紧紧地盯着窗外,窗外一声金属的轻响,老猫嗖地一声,远远地蹿开了。
朱萸正准备翻身坐起来,谢必安那张高贵冷艳的脸忽然就怼在她的面前。她收势不住,只觉得鼻尖一凉,正蹭上谢必安的鼻子。她莫名觉得心口一跳,胳膊一软,又重重地摔回床上。
“走得倒挺快!”谢必安打横飘在空中,俯视着身下的女孩儿,他的手上仍然攥着那条触目惊心的链子,链子向下蔓延着,朱萸觉得自己一动都动不了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链子扑一声穿进自己的身体,疼痛突如其来地包裹了她的全身,她忍不住弓起了身体,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天空已经出现一抹亮色,谢必安牵起锁魂链那头的朱萸,说,“跟我走吧……”
门锁响动的声音。爸爸妈妈回来了……
“谢必安,求求你,让我见见我爸妈,求求你……”
卧室外,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的声音传来,妈妈的哭声,爸爸的劝解声,大咪子在他们身边努力地说着,“朱朱在卧室……”
可惜,他们听不懂。
“谢必安……求求你……我保证不跑了,求求你……”
朱萸被谢必安牵着,向窗外走去,她努力地想要回头再看一眼,她努力地张开嘴巴说话,可惜一切都是徒劳,她绝望地闭起了眼睛,一滴眼泪从干涸的眼眶里滴了下来。
谢必安听到了朱萸想的一切,他有些惊讶,惊讶于自己到了现在竟然还会被这些事情动摇,人世间的离情别绪他少说也已经过万亿,却依然会被他们打动,他们的爱与恨被死亡搅和得如此浓烈,如此让人不忍直视……他暗自苦笑,难怪那人总说他难当大任,永远都只能做个小小的鬼差,有时甚至,连鬼差都做不好。他摇了摇头,决定像过去一样,假装没有听见。
“走吧……你们这一世的缘分已经尽了,何必徒增烦恼……”谢必安一抬头,看见朱萸脸上挂着一滴泪水,他沉默了片刻,抬起手将她脸上的泪珠擦去,泪珠在他的掌心滚动片刻就凝住了,像一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子,谢必安牵起朱萸的手,将它放进朱萸的手心,“这是你这一世最后的留恋,带着它去下一世吧!”说罢,转身带着朱萸离开了家。
朱萸的哭声在谢必安的脑中炸响!谢必安有些后悔,不过也就是几分钟的相见罢了,何苦要做得这么绝情,他放慢了脚步,开始纠结。几乎就在同时,他听到了朱萸对他进行的惨无人道的人身攻击,谢必安那一点微弱的悔意迅速消失殆尽,他紧了紧锁魂链,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朱萸身不由己而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地跟着谢必安,她用尽了自己所有的脑洞,用极具创意和杀伤力的方式对他进行腹诽,这还不够,如果视线能杀人的话,她早就已经把谢必安干掉好几万次。
这是人世间一个极其平常的清晨,谢必安牵着锁魂链,锁魂链连着朱萸,他们一前一后安静地在街上走着,街上很空,昏黄而温暖的路灯在他们走过之后,一盏一盏熄灭。偶尔有结束夜班匆匆回家的人靠近或穿过他们,就会感受到一阵寒意侵体,他们将脖子缩进衣服里,步履越发惶急。秋风温凉,谁也不会知道,这是一个灵魂留给人间最后的叹息。
忽然,谢必安停住了脚步。朱萸一个不提防,猛地撞在谢必安的后背上。她看见他们面前的半空中,一团黑雾滚滚而来。
这……这是什么?
好久没遇见过这样的煞气,谢必安皱着眉头盯着那团黑雾。明知道引渡使在,还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如今的恶鬼都好大的胆子!谢必安右手一扬,锁魂链从朱萸的胸中疾飞而出,盘绕回他的手腕,朱萸的脑子忽然一片清明,谢必安不知何时变了一个模样,他一身缟素,白袍子纤尘不染,周身充满了凛冽的寒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随即,便听到谢必安好整以暇地对她说,“你最好别想着逃走,否则被吃了,我也救不了你。”
“被……被吃了……被谁?……”
不等朱萸反应过来,谢必安已经飞纵两步冲进那团黑雾。他的白衫在黑色的雾气中隐约可见,还有锁魂链撞击的声音,野兽嘶吼的声音……
朱萸愣怔了片刻,转身就跑!“老娘死都死了,还怕被吃吗?”朱萸一边想着,一边往家的方向跑去,她还不能完全掌握瞬移的能力,这紧要关头,她只能向家的方向冲,没跑出两步,一团黑色的冷雾斜刺里冲了出来,朱萸硬生生地刹住脚,距离那团冷雾不超过十步。朱萸的目光与冷雾中那双暗红色的眼睛撞在一起,那双眼睛正贪婪地盯着她。
“我去……”朱萸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背后谢必安和那怪兽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朱萸的眼珠左右闪了闪,有点心虚。
“你,你,你别过来啊!”
这样的威胁,一点用的没有。
黑雾中红光一闪,朱萸一秒也不耽搁,再次转身,向着谢必安的方向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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