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回钟麓
白苏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眼前这个叫寻幽的仙师,认得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
并且为之而来。
她一个雀占鸠巢的人,若是被发现,会落得什么下场。
她不敢多想。
寻幽看着她,看她哪怕心慌意乱却依旧能面不改色的对上自己,恍而一笑:“那……姑娘可知,明小姐生前,是个痴傻疯癫之人。”
白苏蚌埠住了。
她现在装疯卖傻还来不来得及?
“公子方才说了,那是生前。”既然已经被戳穿,白苏也不再和他兜圈子,伸手将实在不会穿只能披在身上的宽大衣袍往上扯了扯,大大方方坐在仙师对面的椅子上,
“明小姐已经死了,公子总不能让我这个后来者为之偿命吧。”
“不会。”
等她坐下来,才意外发现,这桌饭菜居然有属于自己的主食,干瘪的肚皮再次不合时宜的一番抗议,直到寻幽为她夹来一只鸡腿,肉香彻底让她全线崩盘。
“本尊需要你,当好明家小姐。”
本着不吃白不吃先填饱肚子再谈判的原则,白苏瞬时进入狼吞虎咽状态:“???”
寻幽丝毫不避讳她狼狈的吃相,仿佛这一桌子菜就是为她一人所点,托起茶盏悠悠啜饮:“明家小姐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我知道,你得保证她是活的才能完成任务呗。”白苏嚼着囫囵一句。
“并非。”
他托着茶,失神道:“你确实父母双亡。”
“明兮母亲,是人界王朝长公主,生下那孩子后不慎感了疫病薨逝了,她父亲,也就是前任明家主,是王朝首席国师,在不久之前才结束的人神之乱中,不幸战死。”
白苏停下筷子,目瞪口呆。
这身世,怎一个狗血了得。
“当下人界朝局动荡,五位国师中,首席明瑭最负声望,如今战死,其他三族以及现在的明家,各自为政已成一片散沙。你知道明兮为什么会被害死吗?”
她眯了眯眼,艰难的从这些有限的信息里刨出利害关系。
“我是不是那个首席国师的唯一子嗣?”
“嗯……”寻幽弯了弯眉眼:“也是王朝皇室唯二的血脉。”
小丫头张着嘴,忘记了咀嚼。
这是赤/裸/裸的要断人子孙啊!多损呐!
“那我若是和你回去……是不是还得装一个疯子?”
“反骨人人皆有,只是掀起战争需要理由。”明家千金这个无比敏感的身世,正适合作为导火索祸水东引,西禹燕家早有反意但明瑭在世时甚知收敛,若当真被这般嫁祸,明家燕家的争斗便首当其冲。
究竟是谁,谋划了这一出好戏。
“不必,”一直沉浸在思虑中的人终于回了白苏的问题,只是话音里有限的温柔荡然无存,低沉到白苏恨不得钻进碗里。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杀气?
吃饱喝足,寻幽不得不忍着一脸嫌弃,替她穿好身上的衣服,在看到她手臂露出来的深深浅浅的伤口时,终忍不住问道:“能只身对付如此数量的月狼,你又是何人?”
白苏轻笑:“公子,我也得有些筹码傍身才行,等到我不用再作为明小姐活下去时,自会告知。”
寻幽沉默了,她也知这个选择前路凶险,但……有这么狗血的身世能为小康一搏谁还愿意去过苦日子呢。
汾城东边断崖上,少年少女兢兢业业的守望城池,以防燕家派来调查异动的人扰了他们做事,等到寻幽带着白苏优哉游哉返回时,已是过了一天一夜。
少年眼含泪水的迎上来,想要大声哭诉自己守在寒冷断崖上的百般不易,在看到小师叔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身影一瞬间,被粗暴的姐姐揪着衣领扯了回去。
“小师叔。”少女端端正正冲他施礼,也将注意力放在他身后。
“此二人,为洱山掌门二弟子三弟子,长姊萧无瑜,次子萧无瑾。”
白苏从他身后阴影里走出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这姊弟二人的长相,随即便被少年魔音包围:
“哇你就是明家千金吗?好小一只哦,你怎么这么瘦,一点也不像千金小姐。听说明家小姐是个傻子,你也不像啊……”小胖子嘟嘟囔囔凑过来,围着她上下打量。
白苏猛然白眼一翻咧嘴龇牙,吓他一跳。
“啊啊啊好可怕!”
“小师叔,守了一天,没见到一个燕家派来的人出现在这里。晚辈不解,按理说这么大的动静,不应该就这样忽视。”萧无瑜将自家幼稚鬼的影子扫出视线外,认认真真汇报着。
寻幽看向和萧无瑾“打闹甚欢”的白苏:“燕家暂时,顾不上这里了。”
“什么?”
师叔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她清楚这之间一切关系,不消片刻便明白过来,略微慌乱:“有人借明小姐失踪一事,引燕明两家纷争?”
“燕家主本就野心昭昭不服明家,明前辈在时他不敢妄为,现在……果然第一个针对明家吗?”
寻幽静静听着她的分析,把萧无瑾招呼过来,让他去寻马车。
“明家新家主,并非甘居人下之辈。”
萧无瑜听着那声似有若无的叹息,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您……您是怀疑,主导明小姐失踪这一切的,是明家?”
“先回钟麓。”
白苏一直以为所谓修炼之人,可以随意操纵着宝剑御剑飞行,直到见到官道旁停置的马车这一原始载具,严重怀疑自己穿了个假的修真/世界。
“马……车?”
她强忍住第一次长途坐马车的不适,将半个脑袋伸出窗外,生无可恋的任凭马车摇摇晃晃施施而行。
萧无瑾像是看傻子一样睨了一眼:“你想怎么去,走着去吗?这里离京城要六个月脚程呢。”
白苏将下巴搭在窗沿上,有气无力:“那,坐马车呢?”
少年扬脸一笑:“至少能节省一半车程!”
“你们仙家……不都有什么法术,还有御剑吗?”怎么也沦落不到乘坐马车吧……
她脸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真心觉得前世那群把运兵卡车开成越野的兵蛋子都没这么让人痛不欲生。
“额……”萧无瑾有些尴尬的挠挠头,缩回目光看向姐姐。
“我们修为尚浅,还没学会御剑,”萧无瑜被甩了这么一个话题,也有些羞愧,“还有那些疾行法术,我们也……还尚未掌握。”
姐弟俩无比自卑的同步捂脸。
“修为……”白苏呢喃,瞥了眼坐在最边上打坐静修的寻幽,“这位……仙师,修为如何?”
她身家性命可全搭在这位仙师身上了。
“小师叔?”
“我们小师叔的修为那自然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嘿嘿,当然,比我们师尊差一点。”少年目光晶亮,咧着嘴便把寻幽夸了一通。
“……”白苏面无表情的扭回头,对中二少年的盲目崇拜不予置评。
“你是担心万一真出了事,小师叔护不住你吗?”萧无瑜见她衣着单薄,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条毛毯递给她,“你放心,小师叔的修为在仙界也是独当一面的,这种小事,不必忧扰。”
“就是就是,我们小师叔可是参加过‘覆巢之乱’的!那些寂寂无名之辈,又怎会是小师叔的对手,你说对吧姐姐。”
“对你奶奶个腿!”萧无瑜没来得及捂住那张蹦豆子的嘴,只好后知后觉赏了一巴掌。
“覆巢之乱……是什么?”
白苏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似乎并未在意两人奇怪的态度。
萧无瑾:“……”
萧无瑜:“……”
白苏无辜眨眼:“怎么了?吃苍蝇了?”
另一边,寻幽蓦然出声:“有些事,不该知道为好。”
盛京钟麓,听闻是可怜的王朝皇族韶氏唯一能支配的疆土。
昏昏沉沉随着马车颠簸逐流了两个多月的白苏听闻临近京城,猛然坐起撩开车帘。
山路崎岖,放眼望去皆是灼眼的枫树,再往远处观望,只剩下缥缈的云雾翻腾,不见远景。
钟麓城的美在于险,山险水险,就连城池都跟疯了一样的建在陡峭的山林间,并以铁索栈道相连,这种绝崖之城,绝非普通凡人能建的出来。
偏生能给人一种生在云水间的逍遥滋味。
其壮丽,无愧于人界唯一一座称得上“八奇”名号的城池。
而皇族宫群,正是这石林城池中,最中央的那一座。
白苏扒着车窗,连眩晕都被抛在脑后,一双眼睛贪得无厌的巡过美景,如似土鳖找不到溢美之词。
等下了马车,一行人在车上用过买过的物件眨眼消失。萧无瑜看出她的惊讶,拍了拍腰间绣样精致的宝囊:“此囊名虚怀,仙家纳物之用。”
土鳖直呼神奇。
栈道不知用的什么材料,有着老木的纹路却在雾气常年侵浸下未曾腐朽,栓连着板块的锁链随着一行人的走动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走在前面的寻幽不知何时放缓脚步,面无表情与迎面而来的一队卫兵擦肩而过。
正顺着朦胧雾气中依稀能见到的其他山崖城池轮廓,兴趣盎然为白苏讲解钟麓风土的萧无瑜不甚在意的扫了眼,那士兵黑亮铠甲上,有一圈亮银的雪鹫族徽。
这一圈族徽,仿佛就为了印证寻幽之前的猜测而存在。
钟麓城群向来由皇家侍卫巡视,何时需要明家的士兵插手。
萧无瑜紧张兮兮的牵着白苏越过这群士兵,堪堪松了口气,谁知这兵列队尾,懒懒散散跟着一位黑袍学士,那人布冠纱帽,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假笑,手腕一抖铺开宣纸折扇,雪白的扇面上漆黑墨迹一笔狂草——“召”。
那人笑眯眯的行了注目礼,自迎面一直盯到错肩而行,就在三个孩子稍稍松口气的下一秒,那人“哗啦”一声收了折扇,冰冷的扇骨压在萧无瑜的肩头,如坠千山。
“这位姑娘,鄙人见您略微眼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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