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雷神天曲
白苏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这一路上再没遇到一个人，而山谷深处的景色出乎她意料，让她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将这万兵谷走穿了。
草木逐渐出现在怪石间，一直到郁郁葱葱，有山泉自高崖之上坠下，形成一处清澈见底的水潭，就连这水潭深处也有着数十个闪闪发光的法器。
这里的灵气浓郁到令她浑身舒畅。
“是因为我修为低下？这么逊的吗……一个器灵都看不上我？？”
她低着头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照出颇是疲累的小脸，哀哀叹了口气。
天光早就昏暗，她本想着离开往谷外走，却又舍不得走到这里的路程。
“也不知道无瑜无瑾怎么样了，应该没问题吧，”
器灵会试炼来访者，而这谷中并无一处打斗痕迹，很可能他们被拉入了另一处空间进行试炼，接下来就要看他们自己的能力了。
为什么他们俩都有器灵看中了，而自己……
好吧她太逊了。
太阳的光辉彻底从山谷上方的崖边消失，谷底陷入两眼一抹黑，她借着寻幽教给她的方法，用符纸升了火堆。困极了想眯着眼睛缓缓神，谁知这一闭眼，居然没有半点抵抗力的睡死过去。
沉寂回荡着虫儿摩挲薄翅的声音，温柔的安抚着夜色中的魂魄。
水潭下，山崖边，山木形成的小型森林里，各种被历史遗忘的残魂兵器，各色的光点晃晃悠悠的靠近这处水潭边上的火堆，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
女孩睡得十分安逸，甚至连那些大神大妖魂魄意识体完全出现在面前都毫无所知。
“是金色的……”
“这个魂魄恐怕不是这孩子的吧，”
“怎么区区凡人会有如此魂魄？”
“有人认识这个孩子吗，这么强悍的魂魄恐怕不是普通人家吧。”
听到这一句，围在四周的意识体和光点都摇头否认表示不认识。
“只有上神才会修出转胎金魂吧，各位上神也不认识？”
“不认识，”
“不认识……”
有人锁死了眉，有人疯狂摇头。
“单看魂魄看不出来什么，”
“这个孩子的肉身明显是个凡人的，虽说资质上乘，却难以修炼到此等境界，”
“魂魄的力量会撑坏她的。”
“既然我等上神仙尊都不识得此魂魄，不知蛮荒雷神和焱神识不识得？”
意识体中有一位老者抚着胡须低声道，瞬间鸦雀无声。
雷神火神在此时的神界也有，但这老者说的可是开天地时的老祖，和现在的上神完全不在一个境界的——蛮荒古神。
“这……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啊，”有人面露苦色，心里明白老者说的是事实。
这处森林，已经很久没有人族闯入了，这小小娃娃不过临境九阶，只身来到这里很有可能凭借的就是那奇怪的魂魄。
“要说雷神焱神，还要往深处走，就看这孩子能不能走到那里了。”有一个妖人模样的灵体好奇的凑过去嗅了嗅，有些忧心。
“如果真的和雷神焱神认识的……那得是，什么人啊？”有人将所有人的疑惑问了出来。
而那个答案，让所有人脸上表情微妙，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谷腹。
“三百多年了。”
“终于要回来了吗……”
“没想到啊，不愧是那位尊上，将一切都筹谋的恰到好处。”
于此地随便一个都能在谷外六界掀起不可小觑风浪的大神大妖灵体，此时此刻脸上除了凝重便是敬仰，一直守在这小丫头身边直到天亮才纷纷离去。
“如此说来，六界又要乱了啊。”
“呵呵呵，度鸦那厮也要紧张起来了。”
白苏朦朦胧胧能听到耳边乱七八糟的低语，却怎么也听不清说的什么。睁开眼睛，面前的火堆已经焚烧殆尽只剩下冒着零星火苗的木炭，东起阳光有熹微映射谷中，能勉强看清幽暗的树林和通往谷深处的路。
她伸了个懒腰，扫了眼周围能解饿的吃食，很好……什么都没有。
前世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饿着肚子荒野作战的时候，她认命的收好燃尽的火堆，取了水潭的水清洗一下再次上了路，浑然不知她的一举一动，被谷中随处可见的残魂尽收眼底。
萧无瑜吓坏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眼前这只狂暴的猛兽很明显是只大妖，是个被前辈仙人困在一柄细剑里的器灵，千年古木一般粗壮的四肢，生有倒勾的利爪，雄狮的须髯鬃毛，以及游龙似的威严悚人的头，结实有力的尾巴跟随着身躯来回走动，暴躁不安。
萧无瑜不敢触怒它，谨慎的来回周旋，寻找机会逃出去。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万兵谷，哪怕有前辈指点，也想不到一上来就遇上如此暴虐的妖兽。
“你……”她尝试着交流，对面这妖兽一声嘶吼便将她的话随着恐惧封印在身躯里。
“这是什么鬼试炼啊……”
萧无瑜手足无措，随后被器灵带入试炼的萧无瑾日子更不好过，他面对的不是姐姐那种即将失去寄生法器的器灵，而是一个法器完好无损，却比妖兽还要棘手的人物。
炎仙宿炀。
听他自我介绍，还是仙界第一任司火仙尊，还认识老师祖卜鹿前辈。
但这位司火仙尊有些八卦，还没怎么打就认输，缠着他追问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小姑娘是谁。
“那是我阿姊呀，我都说了好几遍了！”
“不是那个，”修炼之人步入灵境临境阶便会驻颜，这位司火仙尊的年纪看上去比萧无瑾还要小，蹦跳着穷追不舍不肯将他放出结界：“哎呀不是那个，是另一个小姑娘，你姐姐被妖兽盘枫带走了，本尊说的是另一个……”
“什么？妖兽？那个妖兽很厉害吗，会不会伤到姐姐啊？”一听到这儿，萧无瑾的嘴绷得比宿炀还紧，火急火燎一股脑的问出来。
宿炀问不出来，老实回答：“放心好啦，盘枫好歹也曾是妖界名将，修为不低但是脾气很好的，本体是麒阴狮，听说跟奇丘一族有些关系。”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这儿他终于放下心来，被宿炀再次缠上：“所以说你告诉我嘛那个小姑娘是谁啊！！”
若说璞城山水如同世外桃源，原本认为万兵谷是个不毛之地的白苏见到眼前之景彻底改变了偏见，这比世外桃源还要宛若仙境，无怪乎是人界灵气最充裕的地方。
“虽说昨夜便知有人闯进了谷央的林子，吾没想到汝竟然能一路走到这儿。”
就在这走不到尽头的路上嘀咕着究竟还能不能遇上个愿意认她为主的器灵时，白苏隐隐约约听到一声感叹，那声音沧桑而沉重，恍若穿谷而来。
“何人？”她警惕的看着生长着旺盛仙草的四周，走到这儿了，法器却是寥寥无几，一时松懈到没能发现这个残魂的存在。
骤然，草地狂风四起，有隐隐约约的雷丝夹杂，就连上空的朗朗晴日都变得暗淡，她心下一凉，听无瑜说这谷腹最强的器灵，是蛮荒雷神……这该不会真让她撞上了吧？
有光从风中雷丝脱离出来，缓缓聚集到一起，慢慢形成一位长者模样，身着奇怪的白袍，手中执掌着巨大无比的石锤。
抬眼望去，这大叔面色极善，似带笑意，居高临下打量着她。
她惊恐万分。
这该不会……真的是选中她的器灵吧？
雷神，还有这兵器……
她默默瞥了眼雷神手中硕大的石锤，咽了口唾沫，她现在扭头就走还来不来得及。
“吾名天曲，报上汝的名姓。”
“晚辈白苏前来叨扰，敢问前辈可是蛮荒古神雷神天曲？”
天曲盯着她看了半天，看的白苏满脸冷汗。
殊不知眼前这人看的是透过她躯体里那具散发着极淡金色的魂魄，只有亡者才能透过躯体看到的魂魄。
那金色的魂魄还未觉醒，能将她安然无恙带到这里的，是盘踞在白苏臂膀上的一圈火色密文。
他所熟知的老友啊。
“正是。”
他低吟，不等白苏再次发问又开口：“汝进谷是为寻找器灵而来？”
“是……”
“可是遵照何人所命？”这句话听得白苏匪夷所思，仍旧老老实实回答道：“遵照仙师寻幽前辈所命，进谷寻找合适器灵。”
天曲笑意更浓，摸着下巴微微点头。
“敢问前辈……”她想问这位古神真的看上了她？要当她的器灵？
这么迷幻的吗……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
“器灵之事不急，”“诶？”
那雷神居然毫不见外毫无优雅可言的盘坐在地，坐在了她的面前。
“小丫头，想不想听听吾的故事？”
听故事？？
“这……这算是前辈的试炼吗？”她老老实实问道，对面的上神沉默半晌，“汝听完再问也不迟。”
“是……”
“吾和那边的老东西已经死了两千多年了，与世隔绝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有人深入此地。”他指了指旁侧一处发着淡金色火焰的岩窟，顺应着他的话，那火焰明显炸裂了几声，白苏能听到隐约传来一声无比傲娇的冷哼。
竟然还有一位，难道谷腹有两个蛮荒古神？
莫非就是无瑜口中的凰王？不对，时间对不上……
“那是和吾同一时期的古神，焱神缪阎，小丫头，汝应该听说过蛮荒时期吧。”
白苏点点头，那边金色的火焰并没有想要参与他们谈话的意思，应该是对她不感兴趣，她心想。
（其实缪阎小可爱特别想将这小丫头抱在怀里捏捏ruarua但是被她的前世打怕留下心理阴影了不敢靠近pap~）
“蛮荒时期还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六界修行之人，就连神明都屈指可数，种族，部落与神共存，是个比现在要和乐许多的时期啊，”他感叹，“吾自雷电中降临，生于长空，长于风雨，当时桀骜不逊，可是将各方神主挑衅了个遍，”
“那时候的神，是什么样子的？”白苏没有见过现在的神界上神，在经历过仙界人界的尔虞我诈，她不敢去肖想其他上位的美好。
“样子？哈哈哈，神的世界很简单，除了往来切磋，唯一的乐趣……不，是职责，就是守护大陆上的弱小种族，呵呵呵呵岚幽那小丫头总是这么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偏偏把这种事揽成自己的职责，最终被………”
天曲吐槽了几句，岩窟中的火苗炸裂，让他意识到跑了话题连忙带回，见白苏并无异色才放心的继续说：“当时除了四方神和其他古神，并无其他修炼精进的种族。妖族、人族甚至是怨念恶鬼，一同生活在混沌里。古神便是执掌公正，守护弱势的存在。不过能做到毫无保留守护细微的，也只有四方神中的凤王凰后了。吾与之相识也是因为如此，呵呵呵真是相见恨晚。”
“四方神……是什么？”白苏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概念了。
“那是自吾与诸多古神诞生之前，在比蛮荒还要古老的圣古时期便已经比肩天道的，不灭的存在，应该是现在六界仅剩的古神了吧。”
“东向御龙墟是御龙一族，西向奇丘是金火麒麟，南向凰巢，便是凤王凰后的凤凰一族，北向汤池是金银双乌的居所。尽管有着四方神主的护佑，当初古神有多活跃，后来陨落的就有多惨烈。”
天曲感叹一声，苦笑。
“古神，是怎么陨落的？”
这句话好比在问，眼前的雷神，焱神以及其他已经灰飞烟灭的古神，是怎么死的。
他们这么强大，修为是凌驾于一切的存在，又有什么会让他们同一时期陨落？
“天命。”
天曲的沉默，让焱神缪阎插了一嘴，只是语气间沉重无比。
“天道的压制，就算是神也不可违逆。吾曾与诸神，与先代凤王凰后、御龙帝君、金银双乌，与凰王岚幽，抵御魔族数千年，终究还是抗不过一句轻飘飘的天道，都陨落了啊。”
“吾等实在是没想到，贪婪无心的人族，居然会手刃自己的恩人，凰王的一切付出，终究还是错付了。”
天曲这一声喟叹，一双苍老的混浊眸子却是看着白苏，她不自在的别过头，微微皱眉。
“前辈此言何意？”难不成是人族导致的古神陨落？
沉默将白苏咕咕乱叫的肚子衬托的无比清晰，给了天曲转移话题的机会。
“哈哈哈，小丫头一路走过来要饿坏了吧，缪阎那岩窟周围生了一些灵果，让他给你压压灵气再吃，不然以你现在的修为，会伤及灵根的。”
“休息一晚，你就继续往谷深处走吧，你的命器还在那里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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