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要和离
暮色四合,靖安侯府悬灯结彩。
窗外微风徐徐,院内枝叶沙沙作响,新房内龙凤烛火摇曳,光影交叠。
顾舒晏伫立于榻前,望着楚淮凝还在微微颤抖的身子,蹙了蹙眉,上前走到她身旁,问道:“怎么了?可是哪处不舒服?”
良久,楚淮凝终于抬头。
只是这回再也没有先前每次看见他时的笑靥,明亮的眸中更无半分欢喜与爱意,她冷冷地道:“我说出去,你没听见?”
顾舒晏只觉得她太反常了,随后极快的反应过来,难不成她是在记恨着他一个月未见她?
可他这个月的确很忙。
想到怎么说二人也成婚了,他的确不该长达一个月冷落她。
他坐在她身旁,语气也温和了许多:“还在生气?好了,过来把合卺酒喝了罢。”
楚淮凝冷笑几声。
他这番态度竟与上辈子相差十万八千里。
上辈子新婚之夜,他始终对她冷着脸,何曾这样温柔耐心去哄过她?
“合卺酒?你觉得我会跟你喝这个?”
这下顾舒晏彻底明白了,她这番并不是普通的闹别扭,但凡事都要有个起因才行。
他站起身,冷脸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楚淮凝眼神扫到了榻边案几托盘上放的红盖头,一种难以言喻的怒火搜地就涌上了心头,她面色冷静地拿起红盖头,用力砸在顾舒晏身上。
她淡淡道:“何事?”
继而声调一转,嗓音亦拔高了几分:“我要和离!”
顾舒晏用手按住怀内的红盖头,眼神不错开地望着楚淮凝愤恨的神色,渐渐的,他通身如染寒冰,狭长的眸半眯,似警告道:“你再说一遍?”
楚淮凝怒目而视:“让我说多少遍都成。”
“顾舒晏,你给我听清楚,我要跟你和离!”
顾舒晏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才听到她说这种话。
他将怀内的红盖头抛至床榻上,一双冷冽的眸中蕴满冰霜,沉声道:“你是不是疯了?我们才拜的堂!”
楚淮凝“腾”地站起身:“我是疯了,疯了才嫁给了你!”
还嫁了两次!!
她楚淮凝竟在一个坑里跌倒了两次??
老天垂怜,见她前世伏低做小也捂不热这块臭石头,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而她竟白白浪费掉,又跟这顾舒晏扯到一块去。
思及重生后追顾舒晏的那些行为,她简直难以忍受,她竟又被这男人摆了一道!
想起这两辈子加在一起的委屈,楚淮凝眼圈渐渐发红,泪水不禁流了下来。
她抽抽噎噎,瞪着泛红的双眼:“顾舒晏你给我滚,我要跟你和离!”
她现下思绪乱作一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和离。
顾舒晏的脸色愈发阴沉。
-
靖安侯府内笙歌鼎沸,觥筹交错。
前厅的宴席开满了整个前院。
大理寺这桌酒席,几名身着常服的官员喝得胡言乱语,眼神飘飘忽忽,见新郎官进了新房后迟迟未回,其中几人笑着打趣。
一名男子举起酒杯,不满地嚷嚷道:“这顾大人去掀个盖头怎还一去不回了?”
“你是傻子吗,顾大人如今美娇娘在怀,哪儿还有闲情逸致陪我们喝酒?”
余寺丞笑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顾大人整日端的生人勿近的模样,没料到还是有姑娘能收了他。”
“只是不知道这顾夫人啊,夜里是否会着凉,这顾大人就跟个冰块似的。”
“你们好大胆,竟敢开顾大人的玩笑!”
紧接着是一阵捧腹大笑声。
正在这时,一道瓷碗砸地的声音猛然响起,坐于角落的顾舒展喝的面色通红,双眼紧紧阖着,很快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边上的常随胡庆正要扶上去,却被他用力挥手甩开。
众人看了几眼,继续打趣去了。
新房内。
一身绯色喜袍的楚淮凝还在抽抽搭搭,绵软嘶哑的嗓音时断时续道:“我要和离……我…要休夫……”
顾舒晏始终沉着一张脸,耐心耐烦等她哭到有停下来的苗头,这才提醒道:“娘子莫不是忘了,你我的婚事乃是圣旨赐婚,哪有你说和离就和离的?”
没成想,楚淮凝听到这句话更生气了。
她擦干了泪,愤然道:“那我便去找姨母要一道旨意和离!!”
顾舒晏冷笑一声。
那看来更不可能如她所愿了。
他现在心里有无数疑惑,以他这些日子接触下来观察到,楚淮凝这个人太容易看穿了。
先前她待他,是真心诚意的喜欢。
可现在的她,他亦看得出,是真心诚意的要与他和离。
顾舒晏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竟能让一个人的态度猛然转变如此之大?
他忽地心里一阵阵烦闷,胸腔亦忍不住颤抖,她这番转变,这番冷言冷语,已近乎让他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忍耐力。
可又见她哭地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的心里除了无限的悲凉与酸涩,实在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良久,顾舒晏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到门口时,他背对着楚淮凝,低声道:“你好好冷静冷静,我先去接待宾客。”
门外值守的桂冬和巧兰早在先前听到楚淮凝的哭声后,便心里急得直打转,迫不及待想要奔进去,等顾舒晏走了后,她二人急忙进了房内,关紧了房门。
“小姐——”
巧兰和桂冬一齐惊讶喊道。
眼前这个哭到满是泪痕,杏眸红/肿,发髻凌乱的新娘子真的是她们小姐么?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淮凝止住了泪水,望着门口的二人,哑着声道:“巧兰,桂冬,去帮我打点热水,我要净面。”
巧兰和桂冬忙应了一声。
桂冬去接了热水,巧兰拿着巾帕轻柔的将楚淮凝脸上泪痕洗干净。
清洗了厚重的新娘妆后,楚淮凝一张白玉般的稚嫩面容又显露了出来,方才大哭过一场,圆溜溜的眸还是红/肿一片,长而卷翘的睫毛仍在湿润颤抖。
等楚淮凝收拾好自己后,巧兰和桂冬依旧紧张地看着她,她们总觉得小姐好像很不一样了。
分明早晨在楚府时还沉浸于幸福当中。
怎会见过顾大人后,就成了这副模样?
“小姐,是不是顾大人他——”
巧兰的话话未说完,就已被楚淮凝冷漠打断,她眸中含有冷意,道:“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任何相关,我再也不想听到。”
桂冬和巧兰更不解了,但见她一脸正色,显然不是开玩笑,便只能乖乖应了下来。
楚淮凝收敛好情绪,眼神扫了一眼屋内。
顾舒晏的房间她住了将近一年半,于她来讲也就两个月未回,屋内陈设她现下还熟悉的很。
而后眼神不经意扫到桌上的食物,正巧她从卯时起就未进过食,上辈子她还守礼等着顾舒晏回房了才吃。
重来一次,她为何要委屈自己饿肚子?
楚淮凝一面填饱肚子,一面回想她重生后的所作所为,越细想就越恨不得拍死这两个月的自己。
她怎就如此不长记性??
顾舒晏出去接待宾客还未回,楚淮凝就已经将吃饭沐浴的流程做完了。
她现在心很累,脑子很乱,只想早些休息。
楚淮凝抬眸望了眼漆黑的窗外,无力吩咐道:“帮我把灯熄了,我要歇息了。”
巧兰愁苦道:“这……”
今夜不是洞房花烛夜么?龙凤喜烛按照规矩应当点整夜才对,不等新郎官回来这合适吗?
楚淮凝语气加重了些:“巧兰!”
巧兰抖了抖,笑着嗳了一声,连忙将屋内所有的烛火灭的一干二净。
出了门外,巧兰和桂冬互相交换了疑惑不解的眼神,随后二人一齐叹了叹气。
-
寝屋内熄灯后半个时辰,顾舒晏从荣春堂应付完前院的宾客,回到了风箫院。
而此时,风箫院的正房内漆黑一片。
他顿觉奇怪,不禁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推开房门,伸手不见五指。
微弱的月光从窗缝间悄然倾斜,朦胧中只能见到榻上微微鼓起的娇小身影。
想来这也是她的意思。
新婚之夜,合卺酒不喝,龙凤烛火全灭,这就是她对他的态度?
顾舒晏一股郁结之气在心口不上不下。
随后他进了耳房,沐浴后换了一身素白睡袍,掀开幔帐泰然自若地躺入榻上。
楚淮凝将将入睡,忽地感觉到身旁好似有人,她下意识地踹了一脚,惊吓地坐起身,“你怎么在这?”
顾舒晏也坐了起来,冷笑道:“我为何不能在这?今晚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我不在这还能在哪儿?”
楚淮凝又踹了他一脚:“我管你在哪,总之不准在我的榻上!”
顾舒晏今晚已经充分见识到楚淮凝的娇纵任性了,从前她跟在他身后好声好气各种撒娇,连哄带骗的,他真当她是个和和气气的小姑娘。
没成想,果真是被娇宠长大的,这般的随心随意为所欲为。
他伸手紧紧握住楚淮凝踹来的脚踝,冰凉的掌心握着温软如白玉的脚踝,面上却仍旧维持着平日的风度:“娘子莫不是忘了,这是你我二人共用的床榻。”
娘子,娘子。
她是疯了才听到这个。
上辈子他分明那般疏离客套地唤她夫人,何曾唤过娘子二字?
正在她出神之际,忽地感觉到脚踝处的异样,她脸色一红,猛然回神,又用力往他腰上踹:“你闭嘴,不准唤我娘子!”
顾舒晏不痛不痒,沉静自如地松开她的脚踝,率然地往榻上躺,轻飘飘道:“既然娘子觉得喜烛晃眼,为夫可随了你的小脾气。但分榻而眠,你想都不要想。”
楚淮凝气极了,她两辈子都没发现,顾舒晏竟是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她当初真是为色所迷,竟没看清这俊美清冷的外表下藏着这样一颗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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