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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正文完结


翌日,雪停风止。

        这是连日来最晴朗的一天,碧蓝天空上,晕着光圈的太阳射出几道耀目光线,照得树梢屋檐上的积雪冰棱熠熠生辉,折出明亮斑斓的光透过窗棂洒在内室幔帐之上。

        冬日的幔帐厚实不透风,床榻里还是幽幽暗色。

        林晚宜阖着眼,平稳的鼻息好似还在睡梦中,被褥下的手却紧紧攥着身侧留有余温的皱褶处。

        年关将至,既然皇上旨意已到,那便一刻也耽误不得。

        林晚宜了解自己,睡前是哭够了,但是一觉过后,早晨临道别时免不了一顿哭,不想他们上战场搏命的人还要反过来因她而分心,所以昨夜就将想说的话都说了,就连已经上榻安寝的林晏昼都被她叫起来,小心保重的话嘱咐了一箩筐。说完照应他们明日走时安静些,别搅了她的睡梦。

        天微亮时沈意远醒来,按下想亲她和蛮蛮的念头,借着幽光看了林晚宜许久,起身时动作极轻。

        林晚宜睡得浅,他醒时,她也醒了。

        知道他在看她,知道他推门出去,知道他和二哥哥一道出发了。

        听着隐约传来渐远的马蹄声,她才睁眼,滚烫的泪珠自眼尾滑落。

        “蛮蛮,爹爹可厉害了,不会有事的。还有舅舅,都不会有事的……”

        虽然心里清楚戎人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但是守城容易攻城难,没人敢确保兵戎相见时能万无一失。

        她没着急起床,而是仔细回忆了一番上辈子的事情。

        上辈子这时候,她正病得严重,甚至不知道北戎起了战事,自然也想不出沈意远有没有平安度过此战。

        还有身死后在茫茫白雾后看见的悬在空中的那本天书,虽然那本书大多在写顾星皓和李清月之间的感情,但是顾星皓在朝为官,书中也会提到朝堂局势,北戎这一战,好像稍微写了几笔……

        不管是书上写的还是她亲历的,林晚宜对上辈子发生过但这辈子尚未发生的事情的记忆已经完全模糊了,唯一清晰记着的就是顾星皓和李清月会顺利成亲,所以这会儿她想得头都疼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想不出来,林晚宜也没有钻牛角尖,转而借着李清月和顾星皓的成亲日子推测起来。

        皇上赐婚的时候顺带为他们定下了婚期,是在二月里。他们成亲的场面不算小,热闹喜庆的鞭炮锣鼓声连病榻中的她都听到了。

        还有十来天就到正月了,距离他们的婚期不过两个月的工夫,这场仗若不顺利,按照顾星皓和左相的性子,不可能大操大办这般惹眼。再有就是镇北王的名声那般响亮,真出了什么事情二哥哥不可能一点反应没有,她或多或少会听到些风声的。

        所以这一战一定顺利,他也一定会平安。

        越想越是这个理,林晚宜心安了不少。

        正是置办年货的时候,康呼城的百姓虽然会讨论几句战事,但毕竟地广人稀,前线的战火未曾蔓延至康呼,况且年节当前,驱散了打仗带来的阴云,城中一团迎新春喜气。

        林晚宜见此状况慢慢有了些感悟,刀没真正落在自己身上就不会疼到骨子里。

        前头有北戎的将士挡着,戎人的刀只伤到巴城、沙城等边界六城中的百姓,康呼这里对边界六城逃亡的百姓而言太远,零散而来的几个流民并不能调动起康呼百姓的恐惧之心。

        当然会因战局而悬心,会因胜仗而喜悦,但是该过的节日还是照过,不会过分影响自己的生活。

        算起来康呼城离巴城等地不过百余里,康城百姓尚且如此,遑论千里之外的望京。

        北戎的捷报、戎人气势的衰败、再加上没有亲见血腥场面,这道强攻旨意才下得这般轻松。

        不过他们想得也没错,戎人困于巴城,气数已尽,这一战不会太久。

        林晚宜开始筹备过节事宜,将康呼所居的宅院中布置得喜庆极了。

        红绸灯笼融雪色,娇娘日日盼君归。

        只是战况不如想象中那般顺利,巴城位置特殊,北、西两面环山,是天然的御敌屏障,不需要耗费过多兵力。戎人将全部精力耗在东、南两面高耸的城墙之上,北戎将士架登云梯、抬撞门柱,戎人倒火油、滚巨石、搭弓箭,耗了三四天都没有进展,戎人不曾有什么伤亡,反北戎这边折损了兵将。

        入了战场沈意远和林晏昼都不曾和林晚宜通过信,这些是只要稍微关注巴城战况的人皆知的消息。

        随着破城日子的拖延,林晚宜心内愈发难安,每日上香时更加虔诚。

        即便知道没什么结果,睡前还是会反复将上辈子之事和那本天书上所写的东西仔细回忆一番。虽然想久了免不了一阵头疼,但好在还是有所收获,她隐约忆起书中写顾星皓成亲前朝中有大事,顾星皓也借此事升了官,成亲时才风光无两。

        大事且带着喜气,北戎一战必然顺利,戎人就此归顺朝廷也说不准。

        每次都要想到这种程度林晚宜才能安然入睡。

        是日大雪,林晚宜是因为眼皮上的跳动而醒来的,起身后用热帕子敷了眼也没止住乱跳的眼皮。沈意远和林晏昼在战场之上,她难免多思,心神一直难宁。

        秦桑绿枝陪在她左右,说了一天的俏皮话也没能缓解她的心情。

        太阳隐在灰白的云层后,天还未黑透,秦桑就劝林晚宜早些安歇。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姑娘别多想。睡不够的时候也容易眼皮跳,今夜好好睡一觉,明日就好了。”

        秦桑说得有道理,眼皮跳并不能代表什么,况且有些事情越想越慌,不如早些睡下,明日继续打听巴城状况。

        林晚宜歇下,虽然心中纷扰未除,但身子一日比一日重,阖眼便能睡,只是睡得不太安稳。

        戌时末近亥时,门外有动静传来,窸窣脚步声起又停,比原先更寂静几分。

        林晚宜心陡然一颤,忽地睁眼。

        “秦桑进来。”

        秦桑绿枝皆在,脸上是掩不住的慌乱,踌躇着不敢出声。

        林晚宜看她们这样子心大乱,攥着幔帐边沿,咬紧牙根只能挤出一个字:“说。”

        秦桑绿枝不敢隐瞒:“王爷身边的人来传,王爷、王爷和二公子出事了。”

        秦桑的声音轻而小心,却如炸雷入耳,林晚宜眼前一黑,摇摇欲坠,倚在床靠上才没有倒下:“扶我起来。”

        这辈子和上辈子有了差别,就二哥哥而言,上辈子他并不在北戎出征将士之列。

        来人是沈意远身边的参将,林晚宜强撑着精神出去见他。

        原来是巴城久攻不下,为免北戎将士无谓牺牲,不再蛮攻击,选择智取。

        巴城外两座山脉,北边是王行山,西边是天雪山,山脉交界处有一狭口,叫虎煞狭。虎煞狭层岩峭壁,地势险峻,猛虎入狭也不得出,这才得此威名。

        戎人死守,巴城城墙难以攻破,唯一突破点便是这人人胆寒的虎煞狭。

        沈意远束发之年成名一战,正是虎煞狭突出重围,取了戎人将领首级。他之前,入虎煞狭之人十死无归,数十年间也只他一人闯虎煞狭能平安出来,是以只那一战,他就成了北戎百姓和戎人心中的战神。

        所以这一次,他身为一军主将,却亲自犯险领小队人马经虎煞狭攻戎人。戎人畏惧沈意远之名,当然在狭口另一端驻兵防守。

        两队人马相碰,沈意远所率队伍夺了优势,但狭口近巴城,戎人有源源不断的支援,沈意远越打越退,引得戎人兵马进了虎煞狭内。

        沈意远此举是为分散戎人兵力,一戎人士兵拥到了虎煞狭口,城墙处兵力自然不足,北戎将士趁机攻城,一鼓作气夺下了巴城。

        戎人投降,这一战大获全胜。

        原本是极高兴的事情,可是沈意远所率人马迟迟不从虎煞狭口出来。派人入狭寻人,没有沈意远的带领,进去的人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明日击退戎人的消息就要传开,不敢隐瞒林晚宜,连夜来报。

        林晚宜听了参将的话,跳了一天的眼皮反倒停了,出奇平静:“戎人投降是喜事,绿枝安排参将去用膳歇息。”

        “王妃……”参将欲言又止。

        林晚宜抵额垂眼:“王爷和林副将不会有事,参将退戎人辛苦,好好歇一夜吧,养好精神后面还要收拾战局。”

        “参将,请。”

        绿枝引路,参将不好再说,跟着走了。

        风声呼啸,雪打在窗上的“沙沙”声不绝。

        “备车,去巴城。”

        秦桑要劝,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

        车轮压过,车辙在雪地上延伸。

        马车前行的速度很快,颠得蛮蛮不舒服一直动个不停。

        林晚宜咬着唇,面色有些许苍白:“蛮蛮乖,我们去找爹爹和舅舅,爹爹和舅舅打了胜仗,等咱们去庆祝。”

        不会有事,都不会有事的。

        他答应过她,不会让她当寡妇的。

        她信他。

        马车再快也比不上骑马,天蒙蒙亮时林晚宜才到虎煞狭口。

        狭口处火把暖色映天,造出一片朝霞。

        无数将士守在狭口,看见她下车时挺着肚子的纤弱身影一霎安静。

        “参见王妃。”

        林晚宜无心应付他们,在秦桑绿枝的搀扶下走到狭口处,立在风雪中,痴痴往里面看。

        “蛮蛮歇一歇,爹爹和舅舅马上就回来了。”

        天边的鱼肚白变为橘色再渐渐明亮,林晚宜的大氅上落满了雪,任秦桑绿枝怎么劝她都不肯坐下歇一歇,除了喝些水暖身,一口吃食未用。

        只喃喃道:“不碍事,他们马上就出来了。”

        午后雪停了,风却更大了些,吹得林晚宜身子摇晃。

        秦桑绿枝不敢再冒险,正要强带她上马车休息。

        却听一声高呼随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王爷没事,王爷带人出来了……”

        “你们听见了吗?”林晚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桑绿枝喜极而泣:“听见了,王爷没事!”

        “他没事,他没事……”林晚宜反复地说,忽然想起,“哥哥呢,去问问林副将。”

        绿枝二话不说跑着去迎那纵马传消息之人,听得林晏昼也是平安的,连忙跑回来告诉林晚宜。

        “都平安,都出来了,二公子也没事,姑娘可以放心了。”

        他们是从另一端狭口出来的,所以没有见着。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林晚宜再坚持不住,软软地昏倒在秦桑身上。

        虎煞狭一天一夜并不轻松,林晏昼所带的小队还走散了,沈意远带人寻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跟一起进来的戎人厮杀,危险之际沈意远帮林晏昼挡了一箭,不伤及性命,但是没有及时医治,面上有些失了血色。

        正包扎时听到林晚宜也到了的消息,他毫不犹豫地推开大夫,伤口处刚撒的药粉被涌出的血水冲开,他毫不在意地上马奔驰,一盏茶的工夫便到了林晚宜身边。

        他到时秦桑绿枝和几个小丫鬟已经将林晚宜扶上了马车,正由随行而来的太医诊脉。

        沈意远满身血色的模样吓了秦桑她们一跳,太医下意识要帮他医治。

        “王妃如何?”

        他摆手,往林晚宜身边走,秦桑绿枝让开林晚宜两侧的位置,将人交到他手中。

        “王妃忧思过度,久不进食又在风雪中受寒,体虚难承大喜,这才失了意识。不过王爷切莫忧心,王妃身子素来康健,并未伤及元气,歇两日便好。”太医看着沈意远肩上伤处皱眉,“反倒是王爷……”

        林晚宜混沌中听到沈意远的身影,费力睁开千斤重的眼皮,入目便是他满身血污的模样,挣扎起身:“你的伤……”

        “我没事,身上的血大半都是别人的,肩上的上也就看着严重,包扎一下就好。”

        “刘太医。”林晚宜下意识看太医。

        沈意远也看太医,给太医使了眼色:“灿灿醒得正是时候,太医正准备替我包扎。”

        “是是是,是正要替王爷巴扎。”太医慌忙开了药箱,好在简单的伤药扎带他都带着。

        “王爷的伤……要紧吗?”

        “嗯咳。”沈意远适时咳了一声。

        太医说:“王爷的伤没有大碍,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未来三个月要好好将养,不能受重。”

        林晚宜忙推开沈意远:“我压着你了吗?”

        “没有。”沈意远不松手,搂紧她后伸手安抚一直在动的蛮蛮,“是我让灿灿和蛮蛮担心了。”

        十天不到,眼下有了乌青之色,脸颊也清减了。

        林晚宜贪恋他的怀抱:“没有担心,我知道的,一定不会有事。”

        “嗯,不让灿灿当寡妇。”在她耳畔低语。

        ……

        戎人既降,沈意远跟林晚宜一道回了康呼,没两日林晏昼也来了。

        林晏昼在虎煞狭里从高处滚下来过,脸上青肿一片,见林晚宜的时候正是青紫发出来的时候,林晚宜差点没认出来人。

        虎煞狭时,沈意远帮林晏昼挡箭,原本那箭是要穿过林晏昼胸口的,这样一来,算是救了他一命。

        这可真是过命的交情了,也不计较什么喊林秉承大哥却喊他子安的事了,成天在林晚宜跟前炫耀:“临之,我过命的兄弟,亲兄弟!”

        林晚宜听了只想揍他,借着沈意远手不能动的由头,支使他做了好多零碎的活计。

        林晏昼满腔热血无处诉,只得化作一封封书信,雪花似的飞入程云薇处。

        年后,程云薇回了一封信,当晚林晏昼烂醉如泥,失意极了。

        林晚宜好奇问了几句,他却什么都不肯说。

        要套他的话还不简单,安排沈意远邀他喝酒,席上沈意远借口肩伤滴酒未沾,全部酒都进了他肚子去。

        林晏昼醉醺醺的时候,林晚宜再问他,他把所有事情都抖落出来了。

        原来程家大姑娘在江南时早有意中人,和林晏昼的亲事是家中长辈安排的,她并不愿意。这些日子林晏昼一封封书信传过去,她没法回应同等的情意,愧疚愈来愈浓,所以传信告诉他实情。

        林晏昼的年纪已经不算少年郎了,但是心思还如少年郎君一般纯粹,此番是真心实意待程云薇好的,见了此信当然承受不住,一颗心碎成了渣。

        林晚宜看程云薇信上没有悔亲意思,估摸着程大姑娘只是良心过意不去,劝林晏昼一如既往待她好,终会占了她的心。

        林晏昼没听进去,直接回信退婚,不过不是以程姑娘心中有旁人为缘由,而是借口与戎人交战时伤了身子,不想耽误程姑娘。

        伤了身子,究竟是伤了哪里才会耽误人家姑娘,他信中没有写明,但是流言不算好听,把右相和周夫人气得不轻,连传了几封信骂他做事不顾后果。

        骂归骂,还是按照他的意思,退了和程家的亲事。

        正式退亲那日,林晏昼爬上屋顶,拎了壶酒,看着望京城的方向闷饮。

        林晚宜看他一个人落寞,让沈意远上去陪陪他。

        结果沈意远一上去,他逮着沈意远就是一顿哭诉,凄惨的哭嚎顺着风飘得老远:“我想成亲啊,你们个个成双成对的,我要成亲啊——”

        那一晚,林晏昼是不落寞了,他缠着沈意远不放,反倒是林晚宜没人陪了。

        -

        北戎局势稳,皇上有意召沈意远回望京,但是林晚宜身子不适合赶路,沈意远借口伤重,留在康呼养伤。

        望京城中朝局生变,有消息传为百姓谋福祉和提议强攻戎人让百姓过个好年的是太子殿下。倒不至于增加太子在百姓中的威望,但也让百姓知道了太子仁德爱民之心。

        也是从那时起,皇上不再催沈意远归京,因为皇上突然病重无力主持朝政。

        太子监国的消息传来北戎时,林晚宜忽然就想到了顾星皓和李清月成亲时朝中发生那件喜事。

        果不其然,二月,皇上毫无征兆地禅位给太子,除左相一派,朝中并无挽留之声。

        新帝登基,犒赏北戎将士。

        沈意远交兵权,不肯再领兵,要回望京做个闲散王爷。

        新帝当然不舍人才,再三挽留。

        沈意远心意已决,将一干事务全交给了下面的人,万事不管,专心陪林晚宜在康呼宅内待产。

        太子登基前和沈意远林晚宜关系匪浅,但时移世易,谁也不敢保证他坐稳皇位后会是何样,林晚宜了解沈意远这般决定是为何故,支持他的一切决定。

        三月末,林晚宜临产。

        沈意远没听稳婆劝阻之言,全程陪在林晚宜身边。

        不过蛮蛮这孩子头几个月的时候让林晚宜吃尽了苦头,后面倒乖巧起来,出生顺畅得很,未时发作的酉时三刻就出来了,几乎没有折腾林晚宜。

        生孩子就像在鬼门关走一圈似的,饶是林晚宜生产时比其他产妇顺利了许多,蛮蛮出生后,她也是汗湿如水里捞出来一般,力气尽失。

        伴着蛮蛮响亮的啼哭声,她彻底松了一口气,歪在沈意远手臂处急急喘气。

        “灿灿辛苦了。”沈意远拨开她沾在眼上的湿发,印了一个极其轻柔的吻在她眉间。

        这会儿林晚宜攒了些力气,推沈意远,让他去抱蛮蛮过来:“蛮蛮呢?我要看蛮蛮。”

        稳婆已经将蛮蛮擦洗干净,用红布裹起来,交到沈意远怀里。

        小小软软的一团,沈意远两只胳膊都不知道该怎么摆,还是两个稳婆帮他扶好胳膊摆好姿势,他才僵硬地将蛮蛮抱到林晚宜眼前。

        “灿灿,我们的蛮蛮。”

        林晚宜抬眼看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撇嘴要哭:“怎么这么丑!”

        已经安静了一会儿的蛮蛮像是听懂了亲娘的嫌弃,反抗似的蹬着腿哭闹起来。

        蛮蛮一动,沈意远如临大敌,既要哄林晚宜又要哄蛮蛮,一会儿的工夫就满头汗。

        门外等着的林晏昼听到蛮蛮一直不歇的哭声,顿时急了,在门外大喊:“你们行不行啊,快把蛮蛮抱出来给我瞧瞧!”

        院中的桃花花苞悄然绽放,嫩生生的粉白花瓣在风中摇曳迎春来。

        春意晚,不减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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