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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最狠之话


  皇帝陛下决定去琉球岛,而且是即刻启程,这让知晓陛下心性的后宫娘娘、皇子和公主们心中有了怨气,以陛下性情哪里对其他人有过如此耐性。

  不但不怪罪当初公主擅自离宫的罪责,而且完全免去公主抗旨不尊的大逆不道,如今还要亲自去穷乡僻壤的海外孤岛去慰看,这是天大的滔天恩赐。

  公主刚刚逃离皇宫的时候,不少宫内人还心中暗喜,终于少了一人分摊陛下恩泽,后宫之内的明争暗斗可以处在一个公平的平台上,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黄金时代来临了。

  直到此时,他们才豁然醒悟,那位远在琉球岛上的长公主殿下依旧在陛下心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宫内都是明白人,心中有怨气不假,但是都不会明摆着阻拦,反而极力支持皇帝陛下的决定,更是有妃子提议说:“陛下不若挖凿一条纵贯南北的大运河,建造一艘三层楼船,招收千名童男童女沿大运河两岸拉船,这样以后再去琉球岛岂不是方便快捷许多?”

  皇帝陛下略作沉思,想到北方长城已经彰显了我朝巍峨不可侵犯,与此同时,也需要一条柔美的大运河来展现我朝的婉约秀丽,于是点点头,便算是默认了。

  一纸诏书下达,十万农工浩浩荡荡前去开凿大运河,祸端的种子已经种下,就等着那大泽乡前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掀起燎原星火。

  开凿大运河费时费工,皇帝陛下终于没了耐心,命令准备车马,起身前往他最不喜欢的穷乡僻壤,在去的途中还发生了一件事情,豪阀大户的江南夏侯一家的公子夏侯襄阳以“天下苍生”为口号,进行了一次暗杀,听说那个一身都是胆气。视荆轲为偶像的豪阀公子的手中剑已经离着皇帝陛下的喉咙三寸而已。

  只可惜功亏一篑,没能成功,皇帝震怒,下令屠尽夏侯一家。而那位肇事者夏侯襄阳却消失不见,直到群雄并起,赵家揭竿而起,夏侯襄阳名满天下,众人才知晓当年是赵家帮助了夏侯一家。

  乘完马车。换成帆船,皇帝陛下心急如焚,终于到了琉球岛,顾不上身体疲乏,也来不及摆设阵势,急冲冲去了范府,却发现还不知道目的地在哪。

  沿途百姓热情好客,攀谈几句,一听对方是驸马爷的亲戚,变得更加热情。前面引路,在途中由衷赞叹驸马爷,言谈之中尽是溢美之词。每听到一句赞扬,皇帝陛下便忍不住冷哼一声,脸上尽是不屑。

  等到了郑府,皇帝陛下很憋足的到了一声谢,想要伸手开门,但是心中莫名一阵紧张,长长呼了一口气,轻轻推开房门。一推开门便看到自家的女儿在那摇着纺车织布,纺车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公主织布很认真,没有发现近在眼前的父皇。一条一条的纺丝在梭子之间不断穿梭,编织成粗糙但是厚实的布匹。单调但是不枯燥。她喜欢向往这种生活,而如今正过着这种生活,所以她很快乐,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以前,她便向往这种生活,但是有时候她也有些不确定。自己对平凡生活的向往也许只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自己一厢情愿的新奇罢了,等真正过上了这种粗茶淡饭的单调生活,她会马上想念皇宫的富贵生活,可是实际情况是否定的,她喜欢如今的生活。

  纺车每响一声,皇帝的心就心酸一分,看到女儿脸上的笑意,眼圈也就不自觉的红了,同时对自家女婿也就多了一分怒气。

  身后老太监忙着安慰几句“陛下珍重龙体”。

  公主好像听到了声响,抬起头来望见父皇,脸上都是惊喜和欢愉,急忙站起身来,惊叫一声:“父皇!”

  皇帝陛下颤颤巍巍应了一声,眼圈更红,本来想要拿出父皇威严苛责几句的他一颗心瞬间融化,融化成了一湾春水。

  公主引着皇帝陛下进了大厅,陛下皱眉,这大厅太小,光线也不好,太过阴暗了一些,要重建,建成大大的、明亮的。

  公主沏上一杯热茶,皇帝轻轻端起茶杯,眉头更皱,乡野间十几个铜板一套的劣质茶杯,入手粗糙烫手,一点也不圆润光洁,要换,换成景德镇烧制的京瓷茶具,。

  再品一口,皇帝陛下隐隐有了怒色,入口苦涩,如同沙子入嘴,不见清香韵味,喜好品茶的陛下忍不住了,什么都能凑合就是这茶不能凑合。

  陛下重重摔下茶杯,开口问道:“那小子去哪了?”这里的小子肯定指的是驸马爷郑成功。

  公主是个心有灵犀的人,笑着替郑成功脸上贴金:“近来兴办了几间学校,成功十分上心,一大早儿便去帮忙校订书籍,制定校规校训了。”

  极为重视文人的皇帝陛下轻轻点头,算是认可了驸马爷所作事情的意义。

  只是驸马爷亲手打破了皇帝的认可,人还没进门,就听见郑成功的声音:“我的漂亮、可爱、集合美貌和智慧于一身的乖女儿,今天玩得高不高兴?”

  小郑拓的声音响起:“高兴。”但是随后的声音又有些担心:“爹,今天不是应该去私塾学堂校验书籍,写《规诫》去吗?若是被娘知道了,又要挨罚。”

  “乖女儿,爹知道你最乖了,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知道?今天你没有练琴不假,但是吴清源那老头敢在你娘面前放你一个屁,我削死他。”郑成功语气转了又转,然后轻轻推开了自家的院门。

  下一刻,驸马爷凌乱了,头昏脑涨,妈呀一声,伸手扶稳脖子上的女儿,却掉了手里的糖人,臂弯上的面具,以及挂在胸前的风筝。

  皇帝陛下重重冷哼一声,眼中都是怒火,狠狠甩了甩龙袍袖子:“果真是心系百姓、重视教育的好驸马爷啊!”

  郑成功忘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天旋地转,好像有个长翅膀的小人在自己脑袋上飞来飞去,迷迷糊糊的过程中就到了吃饭时节。而且自己还坐在了皇帝陛下的对面。他想笑两声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可是一张嘴才发现喉咙干涩,只有笑脸,而无笑声。

  皇帝更是恼火。愈发一百分不满意郑成功,但是一扭头望向自家孙女,那是一个可亲惹人怜爱,满心欢喜无从释放,先将腰间玉佩挂到小郑拓脖子中。又是夹菜又是喂汤,那是一个无微不至、细致入微。

  看得身后的老太监双眼发直,乖乖,那玉佩可不简单,那是和传国玉玺同出一根,是一块从天而降的玉石分离开来,经由百位工匠精心雕琢而成,那可是只比传国玉玺轻一分的国宝啊。

  小郑拓却不买账,觉得脖子中的玉佩太过碍事,摘下来随意放在一旁。也不让皇帝陛下喂饭,自己拿起大勺子挖了一口米粥吃下,还很得意冲着皇帝晃了晃。

  皇帝陛下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开怀得哈哈大笑,心中越来越欢喜怜惜。

  郑成功看准时机,忙着站起身来,给岳父大人倒上一杯酒,皇帝陛下看到郑成功站起身来,脸色就是一黯,又是一声饱含着不满的冷哼声。

  吃晚饭。郑成功那是一个乖巧可人,忙前忙后,勤劳得像是一只小蜜蜂,笑脸相迎。恨不得跪下身来给陛下揉揉腿。

  趁着郑成功去端水果的间隙,公主不着痕迹跟着一同去了厨房,语气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以前见你挺硬气的,拼死入朝保全了荆轲尸首,揍了德川秀城、淮安王和苏家老太爷,事后和没事人一般。还当面顶撞父皇,那是一个铁骨铮铮,桀骜不驯,好一个狂人郑成功,怎么今天成了小绵羊,温顺的都不认识了。?”

  郑成功将洗净的水果用心摆放整齐,伸手在衣衫上擦了擦湿漉漉的双手,自己也是纳闷:“也是啊,以前我天不怕地不怕,活得自在逍遥,怎么今天怎么就心里发毛打怵呢?真是奇了怪了。哎,细细想来,应该是拐跑了人家女儿,和我在这穷乡僻壤过日子,心中有所愧疚吧!”说完,他硬挤出一个笑脸,端起水果,回客厅“装孙子”去了。

  公主望着郑成功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

  大厅内,陛下将小郑拓搂在怀里,问东问西,小郑拓呼呼吹着风车,咯咯直笑。

  陛下也跟着高兴,开口问道:“小郑拓,平日里那个小子对你母后如何?”

  小郑拓不明白,仰起头问道:“那个小子是谁?母后又是谁?”

  皇帝摇头苦笑,解释道:“那个小子是你爹,母后是你娘。”

  “咯咯,好奇怪得称呼。”小郑拓笑着说道:“平日里爹对娘亲可好了,百依百顺的,说话都不敢大声,不过我觉得不是爹对娘亲好,而是娘亲……”她抬头看了看厨房方向,压低声音在皇帝耳边悄悄得说道:“是娘亲太厉害了,我和爹都有些怕娘亲。”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那么那个小子有没有提起朕?”还没有等小郑拓开口询问,皇帝便解释道:“朕指的是我。”

  此时,郑成功端着水果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将果盘放下,俏生生站在一旁,听到皇帝的问题,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自己平日里没少在小郑拓面前提及当今天子,不过并不是什么好话,比如称呼直接用“老头”,期间夹杂了冷哼和讽刺,以及贬义的语气助词。

  小郑拓看了看远处满脸僵硬笑意的父亲,幽幽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说谎不好,但是还是决定说一个谎话:“爹经常提起,而且经常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词语,像是什么英明神武啦,千古明君啦,堪比尧舜啦,我听不太明白,不过总觉得爹这句‘堪比尧舜’是在骂人,尧舜是什么?这么拗口,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帝的脸色变了又变,心想难道自己错怪了这小子,抬头再看郑成功的那一副委屈的表情,好像在说“您错怪我了,其实我一直都很敬重您。”

  郑成功忙端上水果,皇帝开口说道:“皮都没削,怎么入口?!”话语虽然严厉,但是语气缓和了不少。

  郑成功屁颠颠的去削水果皮去了,临出门前不着痕迹冲着大厅内的女儿竖起了一个大母手指头。

  皇帝陛下在琉球岛一呆就是三个月有余,见到郑成功还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处处不对付,乡野村落的生活让这位九五之尊苦不堪言,但是也获得了别样的高兴,最显著的变化就是不再端着天子的架子,自我称呼也从“朕”变成了“我”,言语之间多了些许乡土气息。

  郑成功每天被当作小厮一般使唤来使唤去,非但没有恼火,反而心悦诚服,并且将皇帝陛下的挑剔言行一一记录下来。

  晚上临睡觉前,便会掏出一个小本本,认真将皇帝的言行记录下来。写完之后,郑成功双手捧着小本本又看了几遍,不住的点头,好像一个虔诚的信徒。

  从没有见过夫君如此认真的公主悄悄走到郑成功身后,偷偷瞄了几眼,顿时哑然失笑,小本本上面写的都是琐碎小事,是皇帝苛责郑功成话语。

  “哼,将小郑拓放在脖子里,万一摔下来怎么办?世间就没有你这么当父亲的。”

  “郑小子,快去给小郑拓拿一件衣衫,今日海风大,水汽重,别将娃娃刮病了。”

  “怎得,今日多次劝朕饮酒,莫非想灌醉了朕,行大逆之事?”

  “郑小子,你让开,挡到我和小郑拓看风景了。长这么高干什么?站在人前面真碍眼。”

  ……

  公主好奇的问道:“你写这些东西干什么?难道还想记着父皇的不是,哪天统统讨要回来,现在害怕忘了,先写下来?”

  郑成功嘿嘿一笑,将手中的小本本放下,双手捧起公主的手,哈了一口热气,她体寒,有时双手冰冷:“以前我觉得武功高强就好,以后女儿嫁人了,那小子若是敢欺负女儿,我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顿胖揍。但是经过这几天和你家父皇接触,我算明白了,凡是拐走女儿的混小子,必须时刻打击,处处埋汰,一刻钟也不能让他好受。我将你家父皇埋汰我的话语都记下来,等过上多少年,女儿嫁人了,好拿出来惩治得那小子。”

  公主笑靥如花,伸手狠狠戳了郑成功脑袋一下。

  郑成功哈哈大笑,将小本本拿起来,指着一句话说道:“你家父皇的话都很狠,但是唯独这句最狠,啧啧,说得真好。”

  公主向着小本本望去,那句话是——郑小子,朕一直有句掏心窝的话想和你说,而且今日必须说,哎,朕其实是知道你的不易和艰难,一个人长成你这样子,活着是需要莫大勇气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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