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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隐藏在淳歌后边的人们


  

  紫袍加身的淳歌显出了不同于他年纪的威严,慕容曾沉两人偷偷在门外看着,差点就将这背影看成是林相那些老一辈的当权者了,光说淳歌与官服的贴合度,想来这个朝中能与之相较的,也是屈指可数。

  淳歌并没有去照镜子,只是转身淡淡地问了朱叔一句:“朱叔,你说这件官服如何。”淳歌抬起双手,转了一圈,自己上下打量着。

  夜色似乎没有让淳歌的官服变的黯淡,朱叔反倒是在灯火的映衬下,将淳歌的模样收入眼底,这个孩子,他很早就认识了。那年淳歌还是一个无名小卒,朱叔便被这娃子的灵气所吸引,直到后来的那场瘟疫让他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转眼,岁月不留情面的逝去,朱叔在摸爬滚打中越发沉稳,而淳歌却失去了太多,收获的只有这一身荣耀无限的紫袍。

  “好看,很好看。”朱叔帮着淳歌抚平了一些褶皱,拍了拍淳歌的瘦弱的肩膀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呢。”淳歌脱下了这件官服,递给朱叔,自己则是看着窗外难得的圆月,他似乎想到了当年他刚穿上绯袍的那个夜晚。那时乐山就像是自己成了个四品官一样,一直帮着淳歌抚平褶皱,衣服和月光衬出了乐山红润的面色,还有喜气的样子。淳歌知道自己那件绯红的官服后头的是季乾的血,而如今这件紫色的朝袍后头的却是乐山的性命。

  “若是乐山看见了,一定会为我高兴的。”淳歌望向,门边两个和他冷战的挚友,问道:“是吧?”

  “嗯”慕容明白,乐山永远是淳歌心中的硬伤,无论时间过去多久。这个伤痛都不会消失,而这个字也是他这几天与淳歌说的第一个字。

  朱叔收好了淳歌明日上早朝的官袍,自动退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这三个闹变扭的年轻人,或许他们早就该好好谈谈了。

  “坐吧。”淳歌指了指桌边的椅子,自己则是换了一壶新茶。

  慕容与曾沉对望了一眼,便坐到了一旁。他们也不多说。就是看着淳歌,眼中炙热的眼光,分明就是要淳歌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淳歌总是一个人单干,即便遍体鳞伤,也不愿意接受他们的帮助。

  “你们好奇我为什么不愿意接受你们。”淳歌倒了两杯茶搁到慕容曾沉前方,补充道:“或者说是自打我到了京城便不再与东南的士子交往,甚至不要你们的任何帮助?”

  “是,到了京城的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曾沉握紧眼前的茶杯,沉声说道:“我承认你到了京城,收敛了谨慎了很多很多。但是一到关键时刻你总是一个人冒出了头。”

  “方宗祎的事儿。当年殿试的事儿,每一件事你都不曾与我们商量。”慕容直接将茶盏推开,握着拳头,高声道:“我知道你一个人顶得上我们无数人,可你好歹让我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至少证明,我们是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人。”

  “我以为你会变的,都过了两年你也该知道我们的苦心,我和这个书呆子,每天每天都想着努力一点,总有一天我们能帮上你的忙。”慕容手一推,茶盏应声而落,这倔强的男人偏过了头,骄傲如他,狂傲如他,怎么能够忍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能为力。

  曾沉从怀中拿出了一份奏折,摊在桌子上,上面写着许多人的名字,就像一本万言书,他抚着这奏折上干了很久的墨迹说道:“我们早就为你写了一份奏折,大家伙都愿意联名担保,恳求皇上让你官复原职。”

  曾沉凝视着淳歌的脸,他做梦都不曾想到,淳歌会踩着赵贤的肩膀,用示弱的方式,让自己回到官场,若是从前的淳歌,是断然不屑用这种方法的,更何况淳歌利用的还是林相的人,他们不敢想,也许是淳歌变了。

  “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淳歌接过曾沉的那本奏折,看着上面那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字眼,说道:“你们可还记得,徐光启,刘志新两人吗?”

  淳歌风马牛不相及地提到了这两人,要说这两家伙,当年也是科举的热门人物,只是那会子考完科举便到外地做官了,已经有许多年不曾与淳歌他们这一届人联络了。

  “记得。”慕容曾沉异口同声的回答,却又同时疑惑地看了淳歌一眼。

  “你们可知,他俩现在是什么官职?”淳歌嘴角含笑,不急不缓地端起了茶杯,小酌一口。

  “什么官职?”当年慕容与这两人的关系也不好,等开之后,更是不会主动去打探他俩的消息,他们自是不知道的。

  淳歌微微垂下的眼眸,猛地一抬,说道:“一个是杭城知府,另一个则是马边城的知府。”

  “怎么可能?”曾沉愣了愣,知府那就相当于是四品官员,是镇守一方的职位,徐光启与刘志新才离开京城几年,又没有什么傲人的功绩怎么可能官至四品呢。

  “杭城,马边城?”慕容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杭城是什么地方,东南的政治中心啊,而马边城则是北方数一数二的大城,最为重要的是北方氏族王家的根基就在那儿,以他们这样的年纪还有资历,怎么可能当得起这两个地方的知府呢。

  “连你们这两个同科进士都不止他俩升官的迅猛,看来他们还真是隐藏的极好。”淳歌不由得为自己当年的一步棋感到兴奋,那时他在暗中收服这俩人,更是花了大价钱才培养这两人到达今天的一个地位,一切都在暗中进行的分外顺利,但是今天,在这个夜晚,他终于要和慕容曾沉交底了。

  “二伯是东南统帅,是你将刘志新安排到杭城的?”慕容自幼与淳歌交好,一些称呼也是直接跟着淳歌叫,说到东南那边很难令人不将淳歌与刘志新的升官想到一块。

  “你与王家交好,徐光启本就是王家培养的,莫不成是你托了关系,扶植徐光启的?”曾沉虽是问话,但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不知不觉间南北的两处大城竟是他们的同科所掌管。

  “除了我,还能有谁。”淳歌眼中的目光闪了闪,似乎是回想到了早年间自己所不下的那几步吃力的棋,今日如他所料的成长得很好,他真真是该欣慰了。

  “你不让我们帮忙是为了这两个人。”曾沉恍然大悟,朝中极为讲究同窗关系,倘使他们真的在淳歌的事件中起了作用,那便是将他们这一届的学子摆在人家前头,那么淳歌悉心培养的徐光启与刘志新也会曝露在众人眼中。

  “我说那些七品的小子,怎么会都升到了六品五品,该不会是你暗中操作吧。”慕容的思维显然比曾沉跳跃,他想到的是很久以前发现的一个奇怪现象。有一次他们的同窗聚会,他蓦然发现,除了刘志新徐光启等三四个人之外,他们安南十八年那届的进士,都在京城为官。虽说都是些七品八品的小官,但是短短的三四年间,基本上都到了六品的层次,还有一些甚至做到了五品的官位。

  要说慕容的奇怪也不无道理,通常情况下,当一届科举完成后,所取得的进士大多是分配到外边做官,有的人甚至一辈子也就是这么小的官了,然而淳歌这一届就格外稀奇,不仅人员没有散,这官也是一点一点的做大起来,等到有人发现的时候早就解释不清楚这个现象的原因了,于是乎大家也就得过且过了。只是有一点,因为常年的互帮互助,他们这一届的进士特别的团结,并且在慕容与曾沉的带领下,潜移默化地以淳歌为首。

  “否则这些年我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代价,把自己弄成个靶子呢。”淳歌苦涩一笑,说来也是他自己太贱了,硬是要做那些惊天动地的事儿,于是乎,在所有人眼里他们这一届的进士就像是只有淳歌一人,其他的同窗都被华丽丽地忽视了,但这样一来,那些人的发展也就没有那么的引人注意了。

  “为什么要拿自己做挡箭牌,为我们保驾护航?”曾沉很奇怪,淳歌是他们中虽有潜力问鼎高官的人,这样的人本该是他们这些无名小卒做他的牺牲品,可现如今却是本末倒置了。

  “弃车保帅,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法子,然车弃完了,帅不成了光杆司令了吗?”淳歌深谙一个好汉三个帮的道理,他还年轻不急着登上高位,他要做的并不是让他一个人走在前面,而是带着一群人一起走在前面,否则他一个人早晚都会被党派林立的朝廷给淹没的。

  “差点,差一点我就做了错事。”曾沉惊讶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那一日这份奏折就在他的手里,他差一点就要开口了,若是那时真的开口了,那么淳歌苦心安排的一切都将化为泡沫。

  “这便是我不让你们卷进任何事件的原因。”淳歌这一招还是从陆卿士那儿学来的,陆卿士对周中正的态度可不就是这样。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等到那一天,朝野会震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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