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无言的真相1
淳歌抬起了手,是那只为季乾取出倒钩箭的右手,手上似乎还余留着季乾握着他时的那份微暖,还有季乾手上粗茧的痕迹,他的手指动了动,静静地看着季乾很久很久。
季乾此时已经丧失了意识,身体就任由体内的毒素与淳歌的血液相交战,整个人显得很是可怕,他的脸不像是季乾的脸,他的身体不像是季乾的身体。一代名将最终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倒让淳歌冷了心。
终于,终于淳歌的手抚上了季乾的脸庞,他的脸上竟然流露出几分眷恋,还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不舍,他拂过季乾那英气的眉,紧闭的眼,高挺的鼻子,还有略显苍白的嘴,最后将右手停留在季乾的脸上,只留下季乾的一双眼睛。他用尽全力,压住了季乾的呼吸,起初季乾挣扎了,双眼睁开像是不可思议,但终归化为眉角微微向上的笑意。淳歌感受着季乾若有若无的呼吸,直到右手再也没有一丝的气息。
“他死了吗?”淳歌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没有人能回答他,他就跌坐在季乾的身旁,连右手都未曾移动过地方,好像只要他将手移开,季乾就去死去一样。
“淳歌!”
一声惊叹打破了,打破了淳歌寂静的心,那是官二伯协同官家兄弟一起来找淳歌了,哪知刚进帐篷就看见淳歌捂死了季乾,方才淳歌杀了方宗伍的事儿他们都还不敢相信,这回事实就摆在他们的面前。他们都不得不信了。
“你真的杀人了?”乐山从不知道淳歌的双手会染上人命,就算淳歌所杀的都是些本就活不长的人,可他还是不能接受,那是心善的淳歌。饱读诗书气质翩然的淳歌,竟敢动手杀人。
在官家父子进帐的时候,淳歌一直低着头,直到他听见了杀人两个字,他才抬起头来,茫然地望着官家父子。
官二伯见势不对。赶忙上前将淳歌从床上拉下来,淳歌浑身没有半丝气力,只得由官二伯搀着,乐水上前检查季乾的状况,哪知季乾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死了。”乐水冷淡而又肯定的回答,在这会儿却是这般的无情。
“哈哈哈哈”被官二伯扶着的淳歌,忽然挣开了官二伯的手,踉跄地朝着季乾走了几步,嘴里还忍不住癫笑着,说道:“他死了。终于死了,我盼了那么多年,怎么这么不禁玩啊,哈哈哈”淳歌跌倒在季乾的床边,他的手还拉住了季乾冰冷彻骨的指尖。
淳歌的这副样子倒是让官二伯很是恼怒,季乾这人虽虽然可恨。但人死了便是过去了,淳歌这样的落井下石倒是落了下乘,官二伯刚想好好说淳歌几句,谁知淳歌的身体往前一倾,呕出了一口鲜血愣愣地望着季乾昏死过去。
“淳歌。”
“淳歌”
“淳歌”
淳歌的异样使官家父子陷入了混乱,这时他们才明白,淳歌哪里是大仇得报后的兴奋,而是严重打击后的癫狂。他们赶紧将淳歌安置在季乾床边的塌上,唤来军医为淳歌看病。
“大人这脉象真是奇了怪。”只见那军医捋着自己的几撇胡子,犹豫不决地说道。
“你别停下啊。赶紧救人啊。”乐水见军医毫无所做反而是一个劲儿的摇头,一时急了,差点就自己上手诊脉了。
“不是老夫不救,只是大人这脉象老夫平生未见,不敢乱下判断。万一军谋大人要有个三长两短,老夫的罪过可就大了。”老军医不是不肯救人,只是不知道怎么救啊,他也不敢跟官二伯他们说,以淳歌的这种情况,他开错了药,淳歌就一命呜呼了。
“你既不知淳歌该怎么治,那就来看看这个人。”乐水闪开了身子,露出了季乾的尸体,他很想知道,淳歌那么努力地救活了季乾,为什么转眼就杀了呢。若说淳歌是恨极了季乾,那淳歌又怎会因为季乾的死而吐血昏迷,这一切都要在季乾的死因上见分晓,他这才让军医看看季乾的尸体。
“哦”老军医虽主业是治病,但副业还是能开拓个验尸,自然没有推脱,走到季乾的旁边,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这才一脸惊讶的回复乐水。
“将军,季乾是死于窒息,可是照理说这人早就该死了。”老军医是认得季乾的,正因为如此他才惊讶这一代名人死得这样的不值,而且帮着季乾诊病那人的医术也着实高明,那样的病情还能延缓季乾的死亡。
“怎么说。”军医这话一听就让人知道季乾的死是有隐情的,这会儿连官二伯都回过神来关注了。
“季乾身中剧毒,此毒老夫是没有见过的,季乾的内脏皆因这毒素而坏死无一幸免,可见这毒的厉害。但奇怪的是,这毒本应该浸入心肺的现在却没有,老夫怀疑是军谋大人给季乾服了什么,延缓了毒素的蔓延,然而最终没能抑制住毒素。依常理看季乾应是死在毒发上,如今却是死于窒息,真是稀奇啊。”老军医一方面佩服淳歌的医术,一方面又疑惑季乾的死因。
老军医不知,官家父子却明白了,原来淳歌是给了季乾一个痛快,怪不得淳歌会这般的失态。
“咳咳。”
就在官二伯想要军医再看看淳歌的时候,一声轻咳,伴着淳歌苏醒。
“淳歌,你感觉怎么样了。”乐水最早扑到淳歌身边,急切地询问,
“挺好的。”淳歌淡淡地回了一句,丝毫没有先前的癫狂之态,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而他只是睡了一觉,刚刚才醒。
“你”乐山还想在说些什么,哪知乐水制止了他的话,并抢先说了:“你要换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吗?”
“不用了。”淳歌在脸上没有任何的不对劲,可那份疲惫却是打从心中蔓延出来的。
“你先休息吧。”这会儿官二伯也发话了,他带着军医与官家兄弟都出去了,帐内有只剩下了淳歌。
营帐里头很静,静得就像里头躺着的俩个都是死人一样,夜与这种诡异的静谧结合,呈现出一种朦胧。这时,安静的帐内有了一丝丝的动静,里面的声音极轻极小,似乎是夏天的蚊子在吱吱的叫。
良久,从帐内有个身影走出,那背影有些单薄,在这个很深很黑的夜里。那是淳歌,他走出帐外在高地上往下看,都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可为什么淳歌在这个夜看见的,却是黑暗呢
“大人,有人密送了一封信给你。”十三本不想去打扰淳歌的,可是这信压在阿奴那儿已经很久了,阿奴吩咐他要交给淳歌,他也不能耽搁啊,只得是硬着头的拿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淳歌才慢慢地像平时一样说道:“拿来吧”
十三把心递了上去,心中觉得淳歌和平时有些差异,等到他隐约间瞧见了淳歌淡漠的脸时,这才发现,淳歌如今是像极了平时始终不是同往日一样啊。
淳歌接过信来,就让十三退回去了,他摸见信上有一个记号,那是秋叶楼的记号。淳歌在很久以前将让秋叶楼去查官家与季乾的恩恩怨怨,只是事情过去的太久了,知情的人士又太少了,才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秋叶楼既把信给送过来了,那就说明有了结果。他与季乾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的源头就在信里。可淳歌却将它收进了怀中,默默地享受黑夜最阴沉的时刻,等候着黎明的到来。
朝霞来得那样无可预知,就好像是突然间找到了大地,而太阳并没有在此刻升起,淳歌只看见,天边似乎有一个穿着盔甲的少年正打马而去,他看不见少年的脸,却能在少年的马术中,领略那份飒爽英姿,渐渐地少年越来越远,即将消失的刹那,少年回眸一笑,竟似有万种风情,终归消散在那一轮缓缓而来的红日之下。
季乾走了,淳歌接受了,那个他恨了半辈子,怨了半辈子的仇人走了,但他却没有雪恨后的欣喜,更多的是遗憾,谁都不知道季乾死去的那一瞬间,淳歌也曾心痛过。
“公子,坐了一夜,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吧。”说话的是阿奴,他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阿奴很早就来了,换了十三的班,还嘱咐拂儿烧了锅姜汤,他知道淳歌是不会进帐篷休息的,索性他就陪着淳歌在外头熬了一夜,他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淳歌身子弱,还是要驱一驱寒气的。
淳歌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了姜汤,一口闷了下去也没被烫着,只是将碗递回给阿奴的时候,说了一句:“谢谢。”
阿奴愣了愣,又看了看淳歌,原来淳歌的脸上早就没有了悲戚,更多地是清明,想来淳歌是明白了些什么吧。
“告诉二伯,战事的善后就有劳了他,至于李沫就放他一马吧。”淳歌浅浅地一笑,便站起身来,朝着季乾那个营帐走去。
“公子那我们做什么呢?”阿奴追上淳歌,问道。
“送季乾回我家乡,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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