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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午后的斜阳带着丝丝的暖意,照射着长廊石柱上盘柱而上的游龙。那龙在那样黄澄澄的光线中便似活了一般,鳞片明黄,流转着一层耀眼的色泽。

  即便殿外一片宁静祥和,这经历过几代人血雨腥风的乾华宫内,却是阴气森森。古语云,帝,天子也,天命所归,龙气护体,龙袍加身,邪祟不得近身。然而此刻提起这句话却让人觉得可笑,就算殿内已然恢复威严肃穆整洁干净,那已经流入层层叠叠的台阶之间的鲜红的血就能被掩盖掉了么?那无数人近乎惨烈的****和相继倒下的冰冷的身体就能被遗忘掉了么?

  皇家的每一次内斗,皇帝的皇位安稳,永远置于双手满满的血腥之上。弑父囚兄杀母,为了那个位置,什么事情什么人能够成为阻碍?

  此时此刻,那让许多人望红了眼,挣破了头的龙椅上依然端坐着它原来的那个主人。

  殿内的气氛比之往日更显冷清。失落的朝臣未及换血,曾经站满了文武两班大臣的阶下空荡了许多,就像是这些日子的人心,随着那一场大肃清,不知不觉也空荡了许多。

  许多事情不敢去想,便不去想,反而似乎本来就是虚无的,不容触碰。

  嘉灵帝从一张张脸上看过去,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目光少了往日那种总是略显阴骘的光芒,却又添了一丝嘲弄,扫过一个人的时候,那人便觉得仿佛是餐桌上摆在他面前的一盘鱼,他用筷子把整条鱼拨来拨去地查看这条鱼是不是还合他的胃口。没有人知道他下一步从哪里下口,因为这条鱼已然失去了所有的背鳍,没有了所谓的平衡。

  朝臣之中,已无互制之一说。

  清洗过于干净,势力纯粹地只剩下一支。

  嘉灵帝倚着一侧的扶手,目光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停在跪在大殿中央的男人身上。

  他不常跪他。他身上有种凛然的正气和内敛的温和,那是一个人真正优秀的内质。嘉灵帝能看见,所以他不喜他跪。

  嘉灵帝记得,在他幼年的时候,先帝曾经对他说,有这样一种人,他外肃内柔,他总是知道什么时候放弃,什么时候珍惜,他做选择时毫不犹豫,他不常开口,却不知不觉地影响着身边的人。最重要的是,他永远走在正路上。

  因为走邪路很容易,走正路却太难。

  云驿大约就是这样的人。

  “云将军不过三十出头,就不愿再立于这乾华殿中,朕该说你恃宠而骄呢,还是妄辞君命大逆不道?”嘉灵帝声音里带了笑意,目光却如利剑一般直直刺向跪着的人。

  “嗯?众爱卿以为呢?”

  云驿并不回答,嘉灵帝于是扬声又笑着问众人。

  大臣们唯唯诺诺,一个个都如惊弓之鸟一般,缩着脖子,身子弯着,只让上位看见一个黑色的头顶。

  “看来众爱卿没什么可说的啊。”嘉灵帝意味深长地叹息一声,眼睛微微眯起来,“那倒也是,云家可是统帅着镇东军,威震天下,爱卿们忌惮也是无可厚非的。”

  云驿脸色冷清,并不气恼或者愤恨。

  “镇东军,永远是皇上的军队,这一点绝不会变。而且,战乱中镇东军已经配合龙羽卫修改了编制,此刻已然不存在了。”

  “哦?”嘉灵帝夸张地惊呼一声,“这么说,云将军不过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皇上,请容臣辞官。”云驿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他连个借口也不屑于找。

  嘉灵帝没有回应。

  殿内一时沉寂了下来。

  云驿这个人,嘉灵帝自小就是认识的。虽然朝堂之上,他从来都不会表现出两人之间有多亲昵,但实际上,那些年陪伴在嘉灵帝身边修习武艺的,正是云驿。

  所以,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性子,脾性里那种无法扭转的一根筋,认准了就绝不改变的死钻牛角尖的精神,他未必看不清楚。

  “辞官朕是绝对不会应允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嘉灵帝皱起了眉头,突然就觉得无比心烦,想了想还是续道,“不过,云将军战功赫赫,朕特允带职离朝,以作褒奖。云将军,朕的意思,你明白了吧?”

  若是大燕何时需要,你就要立刻回来。

  云驿抬起头直直和嘉灵帝对视片刻,然后不再多说,俯身磕头。

  君君臣臣。

  这便是最大的让步,不过对哪一方来说都是。

  马车在宫外等着,云驿钻进车里,魏北悠冲他笑了笑,小糖豆云霄见了他就往他身上扑。云驿毫不留情地提着糖豆的衣领把他扔到一边去,挨着魏北悠坐下了。

  “走吧。”

  马车缓缓往前行驶,魏北悠问:“木头,我们要去哪里?”

  云驿伸手拨开她散落在脸颊的鬓发,浅浅地温柔地笑,“悠悠想去哪里?”

  “我?”魏北悠顿了顿,她无疑是向往着这样自由的日子的。在最艰苦的时候,她甚至想过,不若做一对贫贱夫妻,每日吵吵闹闹的,计较于蝇头小利,可却总是相伴在一起。守着对方,守着儿女,一直到白头。

  可真叫她去想到哪儿安家落户,却一时愣怔,脑子里转来转去,没有半分想法。

  魏北悠于是捏了一把小糖豆的鼻子,问:“糖豆儿,我们要离开长安了,去哪儿好?”

  糖豆小大人似的摇头念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下江南?”魏北悠愣怔,下意识地抬头看云驿。

  云驿眸色柔亮地望着她,“悠悠喜欢吗?”

  魏北悠突然意识到这次是真正的自由了,不仅仅是身体的自由,连心也自由了。在这个人面前,她只要做最初最本真的那个自己就好。

  然后她无意识地托着腮帮子,道:“江南啊,春水画船什么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美呢……。”

  小糖豆和云驿对望一眼,都笑眯眯地瞅着她。

  云驿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轻声道:“悠悠想去,那我们就先去江南。至于是不是在哪儿住下来,到时候再说,好不好?”

  魏北悠没答,看那眼神迷离的样子,兴许是正在遥想撑伞立于船头的情景,暗自陶醉。

  小糖豆固执地要往云驿的膝盖上爬。

  云驿虎着脸,冷飕飕地看着自个儿的儿子。小糖豆抱着他的膝盖,大无畏地和云驿对视,两父子就那么一个非要往上爬一个绝对不让地对视着。

  魏北悠走着神,没有发觉。

  马车里很静,却又给人热闹的感觉。

  云驿搂紧魏北悠,道:“悠悠,我们再生个孩子吧。这次,我们要个女孩儿。”

  “啊?”魏北悠诧异。

  回头,小糖豆含泪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魏北悠无语,生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是她能决定的吗?更何况,有个小糖豆还不够?

  “娘,别不要小糖豆。”小糖豆撇着嘴巴皱巴着小脸,仰着头看着魏北悠,一脸的哀伤。

  “他一个孩子,会孤单的。”云驿浑然无视儿子的小脸,理直气壮地把他扔到一边,对魏北悠强调。

  魏北悠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

  “要是再生出一个小糖豆怎么办?”魏北悠道。

  云驿皱眉,好像是啊,一个黏糊糊的孩子已经够麻烦的了,他好容易闲下来能和自个儿媳妇亲亲热热,偏还有个拖油瓶在边上。媳妇儿又不好意思,总担心教坏小孩子,总也不肯成全他的心意。要是再来一个混小子,媳妇儿的眼睛里还看得到他吗?

  魏北悠笑呵呵地看着云驿纠结。

  云驿这个人有一种温柔的内质,他头脑冷静,表情缺乏,但凡是在他身边的人都能感觉他这种奇特的热量。这种温柔并不是武人的别扭劲儿,反倒是直白的,只是不常出现,而且出现的时候总是隐隐的,不易察觉的。

  “哎?除了我还有一个小糖豆?”小糖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魏北悠的肚子。小糖豆不是独一无二的吗?原来娘的肚子里可以生出和小糖豆一模一样的小孩?

  魏北悠喷笑。

  这儿子似乎是继承了云夫人的所有特点,神经偶尔大条,反应奇快,却总是朝非常人的方向反应,得出过分诡异的结论,常常让她啼笑皆非。

  尤其有的时候,他和云夫人两张疑惑的脸并排地看着她,那神情简直如出一辙,实在是让人把持不住,想要使劲儿掐掐他的小脸蛋。

  越氏无奈的时候总会说:“像谁不好,怎么就像了她……。”

  下江南么?

  也好。

  听说江南很美,鱼米之乡,气候宜人。美食多,美景多,美人也多。

  车夫忽然哼起小调来,那调子绵长而又细腻,透着一股子新雨后跳动着的灵巧。

  “****儿娇来,丽容和,暖气儿喧,景物儿飘飘,美堪怜。”

  “花开三月天,娇娆嫩蕊鲜,草萌芽,桃似火,柳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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