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可怜天下慈母心
曹大夫见此叹了口气。从药箱里拿了个参片掰开蕊儿紧闭的牙齿，让她含在嘴里。
三夫人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曹老，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曹大夫却不理会她，小心的掀开了盖在蕊儿身上的薄被，几处的血迹虽是刚刚清理过，可如今又从新浸透了衣衫。殷红斑斑，刺目的很。
曹大夫和药童一阵忙活，才帮她清洗上药包扎了好，不过看了看缠满纱布的腿，又是摇了摇头。真是作孽啊！
三夫人见此连忙爬起来上前，低声焦虑的询问：“曹老，孩子到底怎么了？”
如今的大夫人等人，也很是担忧。
曹大夫往大夫人处瞄了一眼，这一眼却是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外伤老夫已经处理了。我让药童去煎了药等下送来。若是这孩儿命大明日能醒来，倒也能保住性命，只是……”话语一顿。
三夫人和大夫人同时出声：“只是怎样？”
曹老摇了摇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小人儿，叹了口气。
“只是纵然能保住了性命清醒了过来，这双腿，怕是再难走路了。”曹老说完也不看众人的反应，带着药童就下去写方开药去了。
这边三夫人听了这话，霎时失魂的萎顿与地。眼中的泪止都止不住，指甲抠在白石地面上鲜血淋漓，生生断裂，让人心惊。
大夫人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安慰几句，缓和一下这压抑的气氛。
萎顿在地的三夫人却突然回头，目光阴鸷的盯着她和她身后的人。
大夫人、二夫人、七夫人被这眼神盯得呼吸一紧，突然觉得四周似乎温度降低了许多。
“好！好的很！”地上的三夫人却是失神的低笑。让几人无措。
“你，你该不是失心疯了吧？”二夫人指着三夫人，断断续续的发问，只是底气不足。
“我失心疯？哈哈，我隐忍十载，只为能将我的孩儿养大成人。如今你们竟然还是对我儿出手！”三夫人扬起满是血迹的手，在她们身上一一指过：“我庚婉娘，今后与你们势不两立！”
这话说的甚重！可以说是忤逆！大夫人颤着身子不知道该如何发作。
匆匆赶来看望的五夫人，如今站在门口，听到这话倒是不知道是进还是退了。
大夫人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正了脸色：“妹妹担忧蕊儿过度，竟说了胡话不是！来人，还不扶你们夫人下去休息。”
艾妈妈听此忙去扶跪在地上的三夫人。三夫人却是不起，又爬到床前，一眨不眨眼的盯着昏迷不醒的蕊儿。
大夫人脸色已经是非常难看了，衣袖一挥就领着自己的下人，退了出去。
二夫人七夫人也急忙的跟着退了出去。
五夫人隐在门后，忧虑的往屋内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也离去了。
曹老大夫这边诊治刚完。谢梧那边就接到了素年匆匆回来的禀报。
谢梧茫然的一下坐在了椅上，美目直直的望着前方，竟也是失神了一般。
素年和徐嬷嬷见此连忙唤了几声：“女郎。”
谢梧缓缓回神，看了看外面已然暗下来的天色，已经是入夜了吗？
“素年，暖冬，带我去看看蕊儿。”
不一刻，艾妈妈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越窗而至的三人。
一身黑衣的谢梧，徐徐掀开了罩在头上的黑色纱幔。
一直坐在床边的三夫人听了动静，呆滞的回头看向他们。
谢梧上前两步，突的双膝跪地。身后素年和暖冬见此，也急忙跪了下来。
可座上的三夫人却是脸色不变，双眼依旧无神，只是声音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你来了……”
“是！阿梧特来请罪！”谢梧低了声音。事因她起，蕊儿若非是为了帮她，也不会惹来这杀身之祸。想起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的小人儿，谢梧只恨不得如今躺在床上的是自己，那样或许她心里会好受点。
三夫人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不怪你。你的信中已经提醒过，是我没能看好她，才让那些贱人有机可乘。”
三夫人说着，眼中的泪又是一串串的落下，握紧的十指血迹依旧斑斑，眼中的恨意如数九寒天。
“婉姨娘。”谢梧低低的唤了声。声音却是凄苦不已。这是她第一次唤人姨娘，也是她害的人家的孩儿性命垂危。
三夫人回头看着昏迷不醒的孩儿，许久才回头，却是离了床榻，行到谢梧跟前，也是双膝跪地。
一旁的艾妈妈惊呼了一声“夫人！”就想上去扶她。可看了看同样惊住的谢梧三人，终是没有上前。
“姨娘，你这是做何？”谢梧忙伸手扶住三夫人的双臂。
“阿梧，你既唤我一声姨娘，今日就应了姨娘所求吧！”三夫人目光坚定，却是不起。
“姨娘别这样，蕊儿之事是因我而起，姨娘但有吩咐，阿梧定是照办。”谢梧急急地回到，她想过三夫人会责怪与她，可是却没想到会是这般的情景。
“夫主早晚会归府。依着夫主对你娘亲的情谊，定是不会将你留在这虎狼之穴，到那时，到那时……”
三夫人一拜伏地，再抬起头来，却是满脸哀求：“到那时，求你带着蕊儿一起走。”
谢梧闻言惊住，喃喃的唤了声：“夫人？”
“我儿若是还能醒来，到那时请把她一并带走。姨娘将蕊儿托付与你了！”三夫人往床上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姨娘，我的身边才是是非之地，你这样……”你这样安排不是将蕊儿又推进了火坑了吗？这话却没有都说出来。三夫人是个心思通透的，想必也自然明白。
“生死在天，姨娘无能，不能护她周全。还望阿梧能应了姨娘这不情之请！”三夫人又是一拜。
谢梧迷茫的看着身前的三夫人，哪里还有几天前初见时的风情，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原本平静的眼眸，如今仿佛历尽沧桑。
双手扶起她，谢梧望着床上的人儿，因为自己，这个小孩儿，往后都不能再站起来走路了，不能再追赶饭团，不能再跑到她的身前唤她“姐姐。”也不能在她受难之时以小英雄的姿态出现。那么，往后就由她来守护她好了。
“阿梧答应姨娘，若阿梧出府，定将蕊儿带走，视如亲妹。非是我亡，定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谢梧一字一顿的许下诺言，眼中是从未出现过的坚定。
素年和暖冬闻言一怔。以命为诺，这个诺言许的颇重。
三夫人眼中含泪，却笑着点了点头。如此她便放心了。只祈祷蕊儿能够醒来，
谢梧见三夫人又重新回到榻前，也担忧的往床上的人影看了几眼，却是没再说话，带了素年和暖冬又悄悄的隐身退去。
隐在一处墙头，谢梧回首看向三夫人的院落，夜色之下，那个还不及挽抚阁一半大的院落，显得分外苍凉。
“可看仔细了？那院里没有一棵高树？”谢梧低声的询问身边的暖冬。
“没有，三夫人院中多是海棠花木，没有过高的树木。”
谢梧美目微眯，又看了那院落一眼，无奈的道：“回吧。”
另一边的大夫人在谢彩衣还未回府时，就听说了她在桃花节上出尽了风头，是以早就让人去唤了彩衣过来。
奈何就这这时间传来了三夫人那边出事的消息，她没能等到谢彩衣过来就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在三夫人那里弄了一肚子窝火的大夫人，回到自家的桃源阁，就见刚为自己长了脸的女儿意兴阑珊的躺在暖塌上看书。
原本很是难看的脸色才稍微缓了些。
谢彩衣见母亲回来，忙放下手中书，优雅的起身微福一礼，撒娇的抱怨道：“母亲也真是的，让人寻了我来，自己却不见身影，让彩衣在这一番好等。”
她自然是知道三夫人那边出了事情，可是母亲既然留了话让她等在这里，她也不好去寻那个霉头。
才刚回府就被自己的哥哥教训了去，原本还想着在母亲这里寻点慰藉，结果却是来了又不见人，她心里自是委屈的。
“倒是把我家娇娇女给冷落了？”大夫人含笑的打趣道。
“母亲……”谢彩衣不依的撒娇。
“我家彩衣这次可是为谢府争了光彩的功臣啊！你还未到家，这建康大家贵女的请柬就已经送来了，有邀请你去喝茶的，有邀请你去游玩的。你可是贵极一时了奥！”大夫人一脸的引以为荣。
谢彩衣闻言却是低头闷闷不乐，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
大夫人见此，拉过她的手一同坐在暖塌上：“女儿，你有何不快，告诉娘亲，是不是因为与谢梧一起落水之事？”
“女儿没有不快啊娘亲，就是出去一天，还受了点惊吓，现在只想回去早点休息。”谢彩衣开口搪塞，她的母亲心眼似针，可不能让她看出了什么端倪才好。
“也是！想我女儿娇贵的很，哪里受过这样的罪？你且回去休息，我让人熬了安神补气的汤药给你送去。明日可是你哥哥开门宴客的大日子，到时候你可不能缺席了。”大夫人和蔼的理了一下谢彩衣散落鬓角的发丝。
谢彩衣眉眼一暗，转瞬点了点头。
大夫人见她确实是累极的样子，也没多留她，让人送了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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