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渊源与眼线

　　宋天在佟家吃的这顿晚饭并不安生，佟明月果然就像转了性子，如今一味走着温婉贤淑的路子，那副娇滴滴的模样总让他不寒而栗，仿佛下一刻对方就会变身成三头六臂的嗜血女魔头，一口将自己吞下去，连点骨头渣子都不剩。

　　佟明月当然没有变成女魔头，只是那一声声亲切又甜美的“宋天哥哥”叫个不停，不光是宋天觉得浑身不得劲，佟三甲也是满脸的惊吓，恨不得上去一棒子敲醒自己的宝贝妹妹——然而也只是想想，在佟家从来只有他挨揍的情形。

　　佟秉烛人老成精，对女儿的这种突然转变并不震惊，只是看着宋天的目光里有几许调侃的意味。

　　一顿晚饭吃的波澜不惊又无比惊险，好在宋天的心理素质足够强大，没有被佟明月的柔情攻势打倒。

　　晚饭后佟明月乖巧地告别，陈江则招呼了佟三甲一句，这对原本是翁婿的男人自去商讨一些私密的事情。至于宋天，他则被佟秉烛请到了自己的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更像一个古代兵器展览馆。

　　佟家以武传家，这房子里摆放的都是各种兵器，倒也符合佟秉烛的性情身份。

　　书房里没有仆人，宋天落座后，佟秉烛亲自斟茶，态度十分恭敬。

　　宋天不动声色地接过茶杯，却没有着急发问，他觉得这位老爷子的所作所为，总会给出一个合理恰当的解释。

　　只是他没想到，佟秉烛一开口就陷入了回忆中：“我这辈子只去过一次云梦，那还是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我的父亲带我去的。”

　　这话让宋天不知该怎么接，几十年前的云梦，在他脑海里自然是一片空白。更让他觉得疑惑的是，这位老爷子怎么看起来一副和自己很熟的样子？他之前刚到佟家的时候对方没有这种态度，改变源自于他的身份揭晓之后。

　　佟秉烛见宋天陷入沉默中，略自嘲地笑笑，道：“其实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习惯，或许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眼里，这种传承没有什么意义。每一位要继承佟家家业的人，都会在他正式接手之前，去一趟云梦，见一些人，说一些话。”

　　一道亮光在宋天脑海里闪现，他抬起头，恍然说道：“原来三甲去年在云梦出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佟秉烛微微点头，道：“当年我去云梦的时候，年纪太小，所以父亲带着我去。而三甲已经成年，我当然不必陪着去。”

　　这些信息虽然隐晦，但也不是太难猜，再加上今天在佟家受到的礼遇，宋天隐隐明白了一些事情，叹道：“所以每一任佟家家主，都会去一趟云梦，见一见宋家的人？”

　　佟秉烛并不奇怪他会猜到这个，反而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微笑说道：“我去云梦的时候，你父亲还很小，也才将将十岁，我们在一起玩了大半年的时间，然后分别，便再也没见过。只是有些感情，不需要靠见面来维系，这几十年来，我们一直暗中有联系。”

　　“这些事情，父亲并未对我说过。”宋天神情有些复杂，一句简单的感叹里包含很多怅惘的情绪。

　　佟秉烛稍稍有些惊讶，显然没有想到那位老成持重的老友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叹道：“也许他只想你做个简单快乐的人，不想你和以前的事情扯上什么关系。”

　　宋天点点头，然后缓缓问道：“那么，这一切究竟有什么背景呢？”

　　“佟家的先祖中，曾经出过一位异姓王，他与当时的皇帝可以说是异姓兄弟，尽力辅佐，固守南疆。那位皇帝，也就是你们宋家的先祖，当时大夏王朝一位有名的仁君。传统究竟起源于何时，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宋佟两家的晚辈都会在一起相处一段时间，然后各自担任起家族的重担，从那时起，一代代传了下来。”佟秉烛看向他的目光很慈祥，内中还有几丝赞许。

　　“原来是这样。”宋天心中了然，然后想起佟三甲，又有些纳闷地问道：“为什么三甲去年才去云梦？我和他年纪相仿，他去年才来，感觉有些迟了。”

　　佟秉烛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看着他。

　　从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宋天醒悟过来。

　　去年之前，自己实实在在是个不争气的废柴纨绔，享有那么好的背景条件，却混成那个鸟样，恐怕父亲也不好意思告诉佟秉烛，让佟三甲来和自己见面吧？也就是自己从车祸后突然改变，这才引起宋汝海的注意，终于决定履行两家那么多年的约定。

　　佟秉烛很赞赏他的思维敏捷，老头喝了口茶，沉声说道：“你和成杰闹的矛盾，我很清楚原因是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旁观，尽量不要插手我和齐江南之间的事情。”

　　宋天没有说话，只是眉眼间透出一丝疑惑。

　　佟秉烛忽地双眼射出精光，极其自信地说道：“对边只打出来齐江南这一张牌，我们为什么要暴露全部的底牌？再说了，我在桂云经营那么多年，不是一个子虚乌有的刺杀案就能扳倒的。你且宽心，让三甲带着你四处转转看看，不要理会昆川这边的事情。”

　　宋天想了想，也微笑起来，老爷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难道自己还要不识趣地去抢风头？

　　虽然他一直都很喜欢抢风头，但也得分对象和时机。

　　“桂云玩的地方很多，让三甲带着你走一走。”佟秉烛语气平和，却是不容置疑地给这件事定下了基调。

　　宋天还在消化刚才那番话里面的故事，他对佟家也是一点点的了解，只是没想过会有这样的背景，也没想过，佟家和宋家竟然有这么深的渊源。

　　他忽然明白那天在茶楼里，青尧为什么那样明目张胆地劝说自己加入稷山宫，或者在佟家这件事上保持旁观的姿态。很显然，青尧知道宋天不知道佟家和宋家的关系，所以她才能肆无忌惮地从中搅局。

　　这句话有些绕口，但宋天发现了一些秘密，青尧为什么对自己的情况如此了解？就连宋汝海是否告诉过他这些陈年旧事，她都一清二楚，这显然不是靠猜的。

　　青尧，或者说稷山宫的那位神秘宫主，在宋家有非常隐秘且强大的眼线，只是这个眼线是否就在宋天身边，他猜不出来。

　　宋天心里忽然有了几丝莫名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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