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请求
“这往日用晚饭时啊，只有我和逸之的爹，看着怪凄凉的，”饭桌上，陆家老太太感慨着，然后又看了一旁的陆逸之和沈平平，笑道，“不过从今以后，可就热闹多了。再过个几年，你们的孩子又会围在我身边唤我‘太/祖母’，我想着就觉得欣喜得很。”
“祖母，”陆逸之给陆家老太夹了一筷菜，“你放心吧，只要你到时不嫌重孙太多就行。”
听了陆逸之的“豪言壮语”，陆家老太更是笑开了花，“祖母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沈平平表示这欺骗老人家的行为不能忍啊，于是面不改色地在桌下重重踩了陆逸之一脚。深藏功与名。
“啊！”陆逸之一时没忍住，叫了出来。
“怎么了？”陆家老太问道，这孩子刚才还好好的。
“没事，”陆逸之忍痛，“不小心磕到桌脚上了。”
“可得小心些，都成家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是。”
“平平”，陆尘看着专心吃饭、沉默不语的沈平平，关切地问道，“逸之对你如何？可有欺负你？”
沈平平听到陆尘的话，抬起头来，微笑道：“没有。相公他……对我很好，还说以后要陪我一同练武呢！”
陆逸之：我什么时候说过？！
“是吗？逸之要陪你练武？我记得他是不大喜欢练武的，”陆尘看向陆逸之，“是吗？”
“……是，”陆逸之艰难吐出，转而又微笑道，“平平也说以后要每日亲自给我下厨。”
沈平平：害人终害己……
“看到你们这么恩爱，祖母就放心了。”陆家老太很是欣慰。
陆尘也很满意，看来逸之成亲后，果然变得稳重许多。
这一顿饭……吃得是两败俱伤。
**
次日。
陆逸之一直以为，世上最可怕的是他爹的催婚。可直到他尝了沈平平煮的粥，他才明白这世间最可怕的是——沈平平的厨艺。
“你说，这玩意是粥？”陆逸之舀起一勺黑色的不明物体，问沈平平。
“是啊。这还是我一大早起床给你熬的呢。”沈平平坐在床边，微笑地看着陆逸之，“祖母说，你一定不能辜负我的心意，要全部吃完。”
陆逸之看着满屋的丫鬟，这……不吃，好像还不行……万一她们多嘴告诉了祖母，也是一桩麻烦。
索性接过沈平平手中的碗，一口气将那黑暗料理全部倒进口中。
“味道怎么样？”
陆逸之也不是没尝过难吃的食物，像厨娘误把盐当糖加的绿豆汤、没刮鱼鳞清蒸的腥气扑鼻的鱼以及六喜拿药材炖汤下的面，可今日他才真正明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一道理。沈平平那一碗简单的粥吃得他是热泪盈眶，五味俱全。
“味道……很是独特，”陆逸之勉强着把粥咽下去，看向沈平平，“敢问娘子如何炖得这碗粥？”
“我想着白粥许是乏味了些，便将灶台上的调料都加了些，这才有滋味嘛。”沈平平有理有据道。
听此一言，房里的丫鬟全都“噗嗤”笑了出来。
“甚好。”
陆家丫鬟们只听见自家少爷不紧不慢地道出这一句话，正想感叹少爷对少夫人是真爱时，陆逸之的一声嚎叫便将他们拉回了现实，也响彻了陆府——“以后不要允少夫人进厨房！”
**
“你既没有练武的底子，那就从扎马步开始吧。”沈平平嘬了一口茶，看向一旁摇摇晃晃的陆逸之。
“双脚开大，重心下移，”沈平平用力拍了拍陆逸之的肩膀，看他动作规范了些，这才满意。
“我到底……为什么要在这扎马步？”陆逸之很是不满。
“因为你和你爹说过要陪我练武啊。”沈平平悠然道。
“那是你说的，不是我！”陆逸之挠头哀嚎。
沈平平挑了挑眉梢，“谁说的不重要，你只须好好练武就行了。”
陆逸之：“……”
看着一旁石化的陆逸之，沈平平将茶盏放在石桌上，道：“既如此，你就好好练武，我先……回房补个觉？”
陆逸之见沈平平转身就要走，急忙直起身来，跑上前拉住她——“想溜？”
沈平平猝不及防地被陆逸之一拽，整个人重心不稳便往后倒，而陆逸之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于是乎，沈平平往陆逸之身上倒去，陆逸之身后没人，只得……往地倒去……
“咚”的一声，两人重重落地。
……
“沈平平……”陆逸之哼痛，刚才那一下摔得可是实在得很，“陆家伙食许是太好了，你吃得如此之重……”
“我也没想到你会突然拽我啊！”沈平平也很是觉得无奈。
“谁让你只顾自己快活？留我一人在这。”
“我……”
“二哥，二嫂，好兴致。一大早就这么恩爱。”一阵男声突然传来，打断了沈平平和陆逸之的对话。
沈平平和陆逸之放眼望去，只见于陌正在不远处满含兴致地看向他们，一双眸子漆黑明亮。
沈平平连忙从陆逸之身上爬起，看了看于陌，尴尬道：“我……去找丫鬟给你们备些茶和糕点。”然后就步履如飞地离开了庭院。
陆逸之也揉着头从地上爬起，望向于陌，故作淡定道：“今日怎的来找我了？”
“不找二哥你，怎会见到这副场景？”于陌意味深长地笑道。
陆逸之挑眉哼笑一声，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盏。
“本以为你们成亲只是做戏，但现在看来，貌似又是真的。”于陌也在石凳上坐下，一脸好奇地看向陆逸之，“二哥，难道你真是动了心？”
陆逸之并未急着反驳，而是反问一句：“何以见得？”
于陌皱眉，片刻，复又舒展开眉头，道：“你抗拒了那么多婚事，最终却和二嫂成亲，我想她在你心里必定不同于一般女子……”
陆逸之：是不同，一般女子没她那么重。
“而且，”于陌接着道，“你不是还带她去了天香阁了吗？能让你如此的人也不多了。”
“噗……”陆逸之喷茶，“就知道你们还是看得出来。”
“其实，我没看出来。是三娘告诉我的。”
“……”
一时静默无言。
“用些茶和糕点吧。”在陆逸之和于陌相视无言时，沈平平带着丫鬟缓步而来。
于陌这还是第一次见沈平平作妇人装扮，荼白轻衫，眼角含笑，不由感叹以前的假小子如今终于多了些女人家的韵味。
沈平平立在石桌旁，待丫鬟上好茶和糕点后，讪笑道：“那你们好好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语罢，转身就要走。
“二嫂……”于陌的声音自沈平平身后传来。
“何事？”
“天气甚好，我们一起聊聊。”于陌微笑道。
……
“二嫂，听说你和二哥的婚事是盛天寺的净通大师指点的？”于陌拿起一块芙蓉糕，塞进嘴中。
“可以……这么说吧。”沈平平思虑了一会儿，终是道。净通那秃头，斩断了她二十年的单身生活，这份“恩情”，她倒是还没还。
“都说盛天寺求姻缘最灵，果真如此，”于陌眼开眉展，看向对面相安无事的两人，笑道，“自打上学堂时，你们每每凑到一块便针锋相对，这样的两个人竟然成亲了，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
“既如此，我倒也有些想去一趟盛天寺了呢，”于陌摸着下巴，眸光闪烁，接着看向沈平平和陆逸之，“二哥二嫂可要同行？”
陆逸之放下茶盏，垂眼道：“好说，我这就陪你走一遭。也是时候去拜访一下净通大师了。”
“是啊，该去拜访了。”沈平平道。
于陌见他俩允了自己的提议，心情甚好，又拈了几块芙蓉糕塞进嘴里。殊不知，他对面的两人，嘴角已不知不觉间扬起了神秘的微笑。
而此时，盛天寺里，鼎鼎大名的净通大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阿嚏……”净通抹了抹鼻子，然后又定了定神。怎么今日自己老是打喷嚏？莫非是受寒了？
**
在去盛天寺的路上，于陌看着走在他前方异常兴奋的沈平平、陆逸之两人，以为他们是因再次去到曾经的定情之地而感到兴奋，不得对盛天寺更加信上几分——把从前的“敌对冤家”变成如今的“天作之合”，这盛天寺还真真灵验。
可，于陌要是和他们隔得近些，就晓得这“兴奋”的真相了。
“净通那秃头，”陆逸之揉着拳头，“我今日就来好好‘报一报’他的恩。”
“你别急，先让我上，等我把他收拾得差不多了，再让你收尾。”沈平平扳动着指节，目光如炬。
“也成。”陆逸之这次竟难得的好说话，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盛天寺，笑意越发明显，“反正，他今日，是逃不出我的手心了。”
于陌看向前方不知为何突然大笑起来的沈平平和陆逸之，无奈地耸了耸肩。这……何事竟笑得如此欢？
香烟缭绕，山环水抱。三人嬉闹着，一晃就到了盛天寺。
“终于到了。”看着“盛天寺”三个大字，陆逸之勾唇一笑。
“沈平平，”陆逸之用手肘撞了撞自家媳妇，环视着盛天寺，“你动作麻利点。”
“……”
沈平平没应声。
这女人莫不成又在发呆？见沈平平没回答自己，陆逸之垂眼向一旁的沈平平看去，就见她正侧着脸，不知在看什么。
“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陆逸之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被陆逸之这么一晃，沈平平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句:“没什么……”可眼神又不自觉偏向某个地方。
看沈平平那副吞吞吐吐的模样，陆逸之自是不信她的话，正欲再说些什么，于陌突凑上来道：“二哥，陪我去上香吧。我也有点正经事想同你说。”
“好，”陆逸之一边应着于陌的话，一边看着皱眉的沈平平，道，“你先去寻净通，我稍后便来。”
“嗯。”沈平平草草地点了点头，待陆逸之被于陌拉走后，便向某个地方走去。
宝相庄严，法相金身。于陌接过香后，跪在垫上，真诚地闭上眼祈祷。
陆逸之靠在柱子上，淡淡地看着那尊几百年如一日的佛像和在佛像前诚心祈求的善男信女。他实在是搞不懂，这盛天寺有那么灵验吗？安西城乃至外城的人都像整日闲的无聊似的，动不动就爱来这上香求佛。有这份功夫，倒不如在院子里晒会太阳。陆逸之打了个呵欠。
于陌叩首复又起身，将香插/进香炉，然后转身向陆逸之走来。
“二哥，”于陌看向陆逸之，眸子清晰明亮，“其实……我瞧上了一位姑娘。今日是想求你帮我出出主意的。”
“哦？”陆逸之来了兴趣，认真道：“哪家的姑娘？”
于陌眼角微挑，眉目含笑，片刻后他将自己同那女子的事娓娓道来。
岂料听完于陌的话，陆逸之的脸色忽然一沉：“这事……可能有些棘手。”
“我也晓得，所以才来寻你帮忙。二哥，劳请你一定帮我这一回。”于陌正经道。
陆逸之点了点头，拍了拍于陌的肩，道：“我是你二哥嘛，怎会不帮？”
于陌闻言一笑。
“只是，你若得空，就多来陆府瞧瞧我。我怕你二嫂要提剑来追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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