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下雨天
“下雨天了，怎么办，我好想你，好想打给你……”
南拳妈妈的《雨天》。
单曲循环。
昏黄的阳光，就像昏黄色的晚灯，令人睡意四起，看了一天的书，谁也没有去搭理，只是喜欢这个静静的空间，只有书。
叶黎晓慵懒的放下书，转转因久坐僵硬的脖子，平日里水汪汪的大眼，神气好像都被书本榨取了一般，倦意难挡。
“还是这首歌呢，恩，黄昏了啊？恩~”黎晓把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感觉这种惬意是多么的难得。
已经习惯的习惯。
一个人，看书，写信，旅行……一个人。
突然觉得这个午后好温馨好舒服，疲倦的眼怎么开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直到再也没有力气去撑开它，直到视线在眼前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模糊，最后一片黑暗……
“噔噔噔……噔噔…丁噔丁丁噔……”黎晓开心的复习着老师今天早上教的钢琴曲，随着手指在键盘上亲密的跳动，那让人沉醉的音律，在房间里飘荡，回荡，轻轻撞在墙上的壁纸上又轻轻的弹回来……
“你这个贱女人，真是不要脸！滚……”
“噔…………”
黎晓突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妈妈，妈妈从来没有这样大声过。
“妈，怎么了？”黎晓不顾一切的冲去练琴房，猛的打开妈妈的房门
黎晓傻眼了，妈妈正捂着脸，心如刀割的哭着，这哭声是强抑制着的。
“唔~”黎晓妈妈本来是要憋在心里的，谁知道，她实在是难接受这个恐怖的，事实。
“黎晓……”妈妈抱住了黎晓的头，憋到极点的情绪就像单薄的云朵承受不住雨水的重量一样，化成那人间的泪，在李兰的脸上肆无忌惮。
很多时候，悲剧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
看着妈妈痛哭着，黎晓也伤心的哭起来，她似乎能闻到不幸的令人恶心的味道就要让自己窒息，她抱着妈妈，眼里充满了泪。
“黎晓，你爸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了。那个不要脸的贱女人，我跟她拼了……”
李兰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恨，狠狠的捶打着地面，那被岁月轻轻雕刻过的手，就快要凝聚血丝。
“妈……你别这样，呜呜呜，别这样……”
黎晓试图握住妈妈的手，她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就像很多婚姻不美满的家庭，黎晓以为那只是别人的故事，如今，她只有流着眼泪。
“叶振华……我真是瞎了眼了，你竟然抛儿弃女和我这个孤苦的女人，你怎么不去死……”
“妈……妈……”
也许这就像小说里说的那样，可是事实往往比小说来得更加不可预料。
再醒时，已经是半夜。
“呜呜呜呜”医护房里传来的只是低低的呜咽声，这个声音，是叶黎晓。
“黎晓，黎晓~”李兰挣扎着，看着趴在病床边哭泣的女儿，心疼的抱住了女儿的头。
“你老爸，不会再回来了……”
憔悴的容颜打破了李兰的风韵犹存。
像毒药，把这张脸侵蚀得残碎，不再完整。
能让一个女人一夜憔悴的，往往不是岁月，而是背叛她的男人以及不复存在的情感。
“不会的，他不会不要我们的……”
医院，药味呛人的医院，没有声响，只有半夜这心碎的，女人的哭声。
好像也就习惯了，那样没有爸爸的日子。
别的同学，住校的时候都会有爸爸来搬行李，而她只有羡慕的看着，并伪装得不漏一点痕迹的不在乎，不屑。
就这样，家长会议上，不是妈妈来，就是缺席，这些黎晓都习惯了。
残缺的家庭都是一样的，残缺的家庭里的孩子也都是一样。
他们都会有一点一样，那就是，孤单。
直到高一那年，烦恼好像都没有变少，反而让人更加的不安。
“来，请进。黎晓，快出来，快出来……”
“来了……”黎晓以为妈妈有什么好吃的要给她吃，她开心的拉开自己的房门，半带跳的跑到客厅，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男人吓了一跳，或者说这个陌生的男人她也不陌生，上次跟妈妈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妈妈说只是同事。
“黎晓，这个是王叔叔，你见过的，你看我们黎晓一直都是欢迎你的。”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爸爸，我说过了我不需要爸爸！”
强烈的预感让黎晓觉得十分的恐惧，她腕上的手表，还有他手上的手表，不约而同的相似，多么讽刺。
“你说什么呀？来黎晓，给王叔叔道声好，不要丢失了礼节了，一个女孩子家，不要这么粗鲁，快，跟他说声好啊”
李兰以为她拙略的演技可以瞒过黎晓的眼睛。
可孩子就是孩子，孩子永远都是敏感的精灵。
而她也不再是个小孩子，不再是个傻傻去认定自己就可以没有爸爸的孩子，但是她只是反感，她长大了，不再是小孩。
单亲的家庭，小孩不可能不叛逆，不是因为他们不乖，而是被所有的羡慕和失落逼出来的。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她转身用力甩了房门，没有回头。
“李兰，别说了，孩子有她自己的想法，看来她还是接受不了我啊……”
“不会的，黎晓是个乖孩子，她一定会接受我们的，再给她一些时间吧”李兰给王大军倒了杯水，拍着他的肩，无奈的摇摇头。
“哼哼…………”紧贴在门，听他们对话的黎晓讽刺的苦笑了一声，眼泪没有一点预告的齐齐坠落，她的身子消瘦而没有更多的力气去站立，她抱着双腿，没有哭出声音。
她怎么了？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过去不会再回来了。
风吹得她有点发冷，她抱着自己的身体，眼里都是无尽的空洞和孤单。
她心里面有个人，会抱着她去触摸美丽的水晶吊灯；那个人会给她喜欢的所有；
但是，某一天，他不见了。
消失在妈妈无尽的痛苦里。
不再出现。
但是，她知道，尽管她有多么恨他，她还是在等他回家……
“爸？”
有一天她就真的盼到了他回家。
开始，她真的是欣喜，甚至有种幸福冲上头的感觉。
可是，可是，他身边却多了一个女人，陌生的女人，怎么看都没有好感的女人。她的手严严实实的挽在爸爸那曾经抱过她的手臂上，那么刺眼。直直变成利刺，深深插进了黎晓的心房。莫名的痛恨就开始在心底里咆哮。
“你回来干什么？你不是死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相信这是黎晓听过自己最凶的一次大喊，她的书包狠狠的被她摔在地上，藏在书包里的借来的新书，可怜兮兮的摊在地板上。
“黎晓，你听我说……我……’
“黎晓，你爸爸也是为了你，才来找你的，你就不要这样对她了……”
“啪！”
外头杂乱的风声，呼呼而过，撞得玻璃也不安定的响。
“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还有脸到我家来，你滚，给我混出去……”
正下班回家的李兰上来就直直给了这个陌生的女人一把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有仇恨和恨不得杀了这个可恶的第三者的念头。
这个年头，出轨已不再新鲜，婚外情也不再意外，那些撕心裂肺的故事也不再让人动容。
那是因为我们是幸福的，我们的家还没破碎。
而我们不是神，有爱的地方，就有肮脏，就有黑暗。
“啪！”响亮的声音，就像血，泵出了原有的轨迹，让人发指。
叶振华的手停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
“哼哼呵呵……呵……”
虚弱的李兰，憔悴的容颜，她笑了，笑得那么绝望，笑得那么然人心痛，她只是笑，泪水就跟八月的雨一样，没有人会不被伤透心。
“妈~你们都给我滚，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滚……”黎晓终于忍不住伤心的哭了起来，这个男人，为什么变得这么陌生？
雷声没有表情，每一声都像刀，在黎晓的心上，没有表情的，割。
他竟然打了妈妈……他竟然在她的面前……维护那个妈妈口中不要脸的……陌生的女人
不可原谅。
她拼命的推着这个男人，离开这个家，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裳，深深的抓着。是放不开，还是痛恨？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爸爸，已经死了……在她眼里，这个男人已不再熟悉，她的眼角是恨，分明是恶狠狠的恨，她永远都不会忘。
她以为这一次，会让她看清一切的事实。其实她知道一切都没有变好，只是正式的宣布，她不再拥有完美的家庭，也就代表着，她不再会像以前那样幸福。
那以后，叶振华也有说过要黎晓回到他身边，只是不是一样的家。
她只有觉得一切好讽刺，没有更多。
她一个第三者就能让她觉得痛苦不堪，她怎么忍心去割别人的爱？那些所谓的弟弟，所谓的妈妈，到底谁稀罕过？
而这边王叔叔正关心的安慰着伤心的妈妈，同事同事，是不是最后就是同室？她不愿意把妈妈想得那么坏，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经不再这，至少不再这个家。
外面依然下着雨，黎晓拖着行李，绝望的回头，望着这个家。
她没有打伞，不是故意。
行李箱滚动的声音，就像一支离人唱响的歌曲，悲怨，断肠。
“请不要再回来了，拜托，请不要再回来了……”
泪水在雨里自由的不羁，这一秒，她终于像一个无谓的勇者，不再去残忍的压抑她的内心的呼喊。
下雨天。我只想哭。
默默的哭。
“这只是梦啊？”
泪水湿了她的长袖，她如梦初醒。
可是心痛的感觉依旧那么真，那么强烈。
青春里有很多伤害，最大的伤害是得不到自己的最爱。
你知道不幸家庭孩子的最大的伤害吗？
是的，是学会一个人去成长，没有别人，只有孤独……
“是啊，我还是那么讨厌，下雨天呢……可是哪里的天空不会下雨？”
黎晓看着窗外，雨点打在阳台栏杆上，滴滴答答，很有感觉，就像一场华丽的演出。
只是。
“我还是，我还是，最讨厌，最讨厌下雨天……”
她低着头，又看了看窗外这雨，气氛唯美，她轻轻地拭去，未干的，那泪……有轻快的旋律在悦动。手中的歌曲还没关。依旧是单曲循环。
她轻轻靠近耳机，只听见南拳妈妈女主唱，那个孤寂空灵的声音还在唱着
下雨天了怎么办……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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