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骸骨和血珠

　　和颜到素慧屋里的时候，素慧已经死了，她死前的情况和岳甘霖四弟子一模一样。

　　任谁都看得出，四女之前必定是见过什么可怖的东西，才会吓成那般凄惨狰狞的模样。鬼？这个世界上有鬼吗？还有山洞，血...她们到底想说什么呢？和颜回到屋里，坐在桌前沉思半晌也是没想出半点头绪。

　　此时，在玉仙峰峰巅不远处的树林之中，在那片莫离殇和古云风鬼魂缠斗的场地中，莫离殇寻着四周仔细查找线索。她不相信，她的孩儿便是这般凭空消失了，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莫离殇强自打起精神，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持着一根细树枝，连一株草的细叶微缝处都是不肯遗漏。

　　山上的风很大，尤其是夜间，如风一样的刮在脸上生疼。

　　夜里地面寒气重，莫离殇却丝毫不觉得冷，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地在周边寻找。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莫离殇面色越发的沉痛。

　　冥尧一直跟在莫离殇的身边，望着她这般悲鸣的凄楚模样，就心疼的劝道：“离殇，先歇会儿再找吧？”

　　莫离殇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悲痛的望着他，含泪坚决的道：“你怎么能这么说？那也是你的孩儿啊，他若出个甚意外，你难道就不心疼？”

　　冥尧面色一白，忽然端正过来莫离殇看起来很虚弱的身子，诚挚道：“离殇，孩儿没了可以再生，可你若病倒了，你叫我怎么办？就算你可以不顾我的死活，那么离殇园呢？那可是你全部的心血，虽然...我很希望你可以抛弃一切，不要挑那么多的担子在身上，可我不能那么自私...”

　　说到这里，冥尧长长地叹了口气：“更何况那古云风当时若真是鬼魂，他不杀你便是要你因失子之痛一蹶不振，聪慧如你，难道想不到这深层的意思吗？失去了孩儿，我的伤心并不比你少，只是，活着人永远比死去的人更重要啊！在我心里，即便是再多的孩儿，也是比不得你的！”

　　莫离殇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一字一句，激动的道：“你为何口口声声的都是孩儿已经死了，难不成你看见了？”

　　冥尧无声地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道：“人说关心则乱，此时的你已失去了分寸了，罢了，我不再说了，你找吧，我去山涧弄点水来你喝。”

　　夜色中，冥尧的身影渐渐消失了。

　　“鸦、鸦”，夜晚的玉仙峰，到处都弥漫着奇鸟怪虫的鸣叫声，莫离殇望着冥尧的背影远去，神色复杂地沉吟了一会儿，一甩头继续往深处找去。

　　不知不觉间，莫离殇来到了一处极为隐秘的山洞洞口，洞口处杂草丛生，每一株至少都足足有半米多高，草丛下的地上躺着些奇异鸟兽的破碎尸骨，骨节上还血淋淋的散发出一股股新鲜的古怪腥臭味。莫离殇蹙了蹙鼻直接掠过那腥秽的尸骨，看想仅有一颗人头般大小的能望进洞里的缝隙。

　　明黄的火光中，莫离殇打量中，忽然被一道微不可察的亮光吸引住了，那亮光是从洞穴深处散发出的，若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

　　在发现这一道亮光的瞬间，不知何故，莫离殇胸口一痛，心脏狂跳起来，隐隐升起一股有不好的预感。蹙眉沉思片刻，莫离殇神色一定，拨开堵住洞口的草丛，“嗖”地一闪身钻入了洞中。

　　进得山洞，入目的是一间堪比她房屋大小的，经过整理过的石室，石室不甚平坦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怪石峥嵘，其中隔段就有血迹点点。望着这些令她感觉到有些莫名心悸的血迹，莫离殇心一沉，竟然不敢细看，慌忙移开目光，直接向那道亮光之处走去。当莫离殇进入山洞底处的时候，她看见了一具漆黑的婴孩骸骨，在那婴孩骸骨的头部空洞的眼眶之中，一滴血般大小，像水晶一样透明的血珠正散着细微的一道亮光印入了莫离殇的眼幕中。

　　莫离殇面无表情，只有那双隐隐闪着沉痛之色的眸子可以看得出她此刻悲愤的感受，她直勾勾地盯着这具骸骨，双手捏成拳头，那指甲因大力而陷入了皮肉之中，殷红的血珠一滴一滴，‘嗒、嗒、’地滴落到了骸骨之上。

　　莫离殇全身的力气都似乎被人抽空了一般，提不起半分力气，她闭眸沉痛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蹲下身颤着手捧起那具骸骨轻轻地抱在怀中。

　　莫离殇这时的目光柔和而慈爱，她一伸手撕掉纱裙的外纱，小心翼地将骸骨包裹住，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她怀里是一个活生生的婴儿一般，生怕弄疼了它。

　　在莫离殇将骸骨包裹住的时候，骸骨眼眶之中的血珠发出‘叮’地一声细响，然后骨碌碌地滚落了出来，接着在莫离殇将脸轻轻地靠近骸骨轻噌间，那血珠子徒地射出一道血红的光芒，连带血珠子一起射向了莫离殇脸部的皮肤...只是眨个眼的功夫，那血珠便没入了莫离殇的皮肉里。

　　悲痛中的莫离殇对这一异状浑然未觉，她身体颤抖，闭着目惨笑一声，旋转身迎上一道黑森森的阴影，一道双手托着个水葫芦的阴影，那是打水回来的冥尧。

　　当看到莫离殇胸口若隐若现的骸骨之后，冥尧手一松，水葫芦掉落到地上。

　　他一言不发地默默来到莫离殇的面前，深深地凝视她一眼，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哽咽着声道：“这里没有外人，你若想哭就哭吧！”

　　莫离殇抬头目光空洞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惨笑道：“第一次见到铭儿，我不能哭，我要让他知道，他的娘亲是多么坚强的一个人！”

　　冥尧怔道：“铭儿？”

　　莫离殇目光一转，贝齿咬得咯吱作响，屏住呼吸沉痛恨道：“我将永生铭记今日的丧子之仇，倘若人死以后果真有灵魂，那么，上穷碧落下黄泉，不论付出多大代价，我终有一日要将那古云风碎尸万段，以他的血肉来浇灌我儿的亡魂！”

　　天空铅云低垂，乌沉沉的阴暗，大有暴风雨来临前的架势。

　　洞外四周万籁俱静，只闻得风吹落枝哗哗声轻响。

　　莫离殇出来之时，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但她越是这么镇定，冥尧就越是担心：“离殇，你...”

　　莫离殇突然偏头，神色古怪地盯视了他一眼：“你今天的话似乎很多？”

　　此时，莫离殇的确已经镇定了下来，因为她在出洞的这一瞬间心思千转百回，便是有着诸多不通的地方全都指向了冥尧。

　　其实，莫离殇一直很怀疑，那日，冥尧的那目光...那番举动...那完全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拥有的！其次，那天古云风鬼魂之强悍，她便是到现在，每每想到都是有着不小的震撼！那力量，几乎可以说是不可抗衡！可她的夫君冥尧，却是能将她安全的带回离殇园？再者，‘歌勒门’山堪称侠武世界三大奇险之地之一，其凶险程度，便是她自己，也不敢说有十足把握安然无恙地去一个来回，更何况是武功底子几乎可以用三脚猫的功夫来形容的冥尧？

　　莫离殇的声音很小，语气透露出疑惑。

　　冥尧回望她，那表情似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又似什么也不知道，淡淡的有些迷惘，仔细一看，又仿佛是暗藏了玄机，他静静地望了莫离殇一会儿，叹息了口气，低下头去，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莫离殇仔细的看了看他，却是没能从他脸上半出半点破绽，就又将目光移到胸口前的骸骨上，淡淡说道：“回园吧！明日一早，我要下山一趟！”

　　冥尧疑惑道：“下山？”

　　莫离殇脸上荡起一朵慈爱圣洁的笑：“我要去为铭儿挑选一张最好最舒适的床！”

　　冥尧没话了，随她一起缓步向离殇园的方向走去。

　　然而，当她们走了不到小半刻的时候，周边的树林视线黑得发紫，阴风一阵一阵的吹得草丛和树叶沙沙作响。莫离殇脸色变了变，暗自谨慎起来，目光锐利地小心打量着四周。

　　月华阴冷，朦胧的光晕洒在周边的细密之处，那里沉闷的阴影中，一双银蓝的眼睛闪着凶光眨了眨。

　　莫离殇朝冥尧手一挥，停了下来，冷声喝道：“谁在那里？”

　　嗖，一道银色狐影带着阴煞妖媚之气跃出草丛，“呦~”地娇嘶一声蹦到了莫离殇和冥尧面前一丈之处。

　　在这冰冷的夜，莫离殇神色冰冷得就像是她的心，她眼中燃烧起犹如猎豹看见猎物一般的冰冷火焰，但她仅仅是本能地向前大踏步一步将冥尧护到身后，她看也不看那拦在身前看起来很是凶残的银狐，冷目直视天空，其实余光已在不经意间望向了一颗巨树树梢之上，手持青铜宽剑的白须老者，这老者不但须是白的，他的眉毛，他的发，甚至是他身上穿着的长袍和脚上的靴全都是白色的，还有他的皮肤...总之，这是一个白人。

　　莫离殇虽然不认得这个白人是谁，那张面孔对她来说很陌生，但她还是叫出了他的名字：“多年不见，想不到逍遥岛主叶沧前辈而今竟有这窥视人的喜好！难道叶沧前辈就只打算让只畜生出来见人吗？”

　　“哈哈...不愧而今江湖年轻一代的第一人，离殇园主莫园主啊，这耳力眼力倒是少有人能出得左右了！”随着苍老松劲的浩瀚笑声响起，一旁树梢间果然跃下来一位一身雪白的老者，他，正是中海逍遥岛岛主叶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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