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横空出世
闷油瓶也意识到不妙,不过他比我沉得住气,在石台边上半跪下来观察水面。
鱼老儿落水时把雾气冲散了七七八八,现在视野还算开阔,我也学闷油瓶的样子猛找,可找来找去也只有几处水波反射的光源,还有不少漂在水面的贝壳残骸,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看向闷油瓶求助,他没看我,盯了一会儿后忽然“嗯?”了一声,紧接着一撑石台就一个纵身跳进水里,游了几米一个猛子淹没在黑暗中。
我大惊,拔腿也想追过去,一只脚刚踩进水里,一阵水花响动,闷油瓶很快破水而出,怀里多出一个巨大的乳白色“肉球”。
肉球一浮出水面就挣动起来,力度还不小,溅了闷油瓶满脸都是。闷油瓶“啧”了一声,奇长的手指对准一个位置一按,那肉球立即不动弹了。闷油瓶把“肉球”一推推上了岸,“肉球”一落地就朝我的方向滚了过来,还不时传出“呜呜”声。
我被吓了一大跳,看它滚过来下意识就躲,可再听这声音,我靠,不正是胖子吗?!他是怎么钻进去的,这形象怎么看都像怀了三年的哪吒托世。
闷油瓶也翻回岸上,走到肉球跟前抽出古刀对着比划了两下,作势要劈下去。
我先拦下他来,好心提醒道:“你手里有几成把握?胖子在里面团成什么样儿咱们都不清楚,你这刀可快,劈下去万一斜一点,说不定一条大腿就卸下来了。”
闷油瓶被我一说,手底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我说的可能性。
我一看怕他心理有负担,忙补充道:“卸条大腿也没关系,没砍上大动脉就死不了人。”说完发现闷油瓶的表情更加吃不准了,意识到这个“战前总动员”做的不怎么到位,我马上闭嘴。
闷油瓶收起了刀,用三根手指先按在肉球上摸索了一会儿,怎么看这架势都像在接生。我好奇张家人是不是也传授这方面的知识,那可太牛逼了。不过眼前没有其它的好办法,只能仰仗闷油瓶的权威,也就帮忙扶正球身。
一摸这球的手感真不赖,入手微热,肉质紧绷有弹性,上面渗出一层稠浓的赤褐色的液体,微臭。我在手指肚上捻了捻,液体很快干了,两个手指被粘住,扯了几下才分开。
闷油瓶感受了一会儿,又用手指使劲戳了几个位置,肉球呜呜又叫了出来。
“你忍着点,小哥有经验,我们马上帮你生出来。”我本来还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忽然那肉球涨了几分后猛地缩紧了,一下子缩了两指厚,这下子胖子叫得更厉害了。我心说糟糕,这不是普通的肉球,时间长了胖子早晚得憋死在里面。
“扶好!”闷油瓶轻喝道,将刀横在某处手一划就劈了下去。
我没料到他的速度这么快,真担心掉出一个胖子版的维纳斯。不过这种担心显然多余,随着一股腥臭的液体喷射出来,肉球像刺破的皮球“噗”一下弹了出去,接着胖子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从里面滚了出来。
我见此景想起老爹讲他小时候的故事,我爷爷给一只叫虎妞的狗接生时也这么干过。当时虎妞难产,爷爷拿它当自个儿姑娘养,和我奶奶从早晨守到下午,从没如此上过心。黑背老六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就逛到爷爷的院子里,嚷嚷到只要请他喝顿好酒就帮忙剖腹产,被爷爷一顿臭骂赶了出去,后来爷爷不知道从哪里请回一个接生婆子,才保得母子平安。
据说哺乳动物生来有印随行为,所见到的第一个移动的物体通常认作母亲,我和闷油瓶看着胖子顺利“降生”,忽然心底涌出一种为人父母的感觉。
胖子的脸憋成了和猪肠子一个颜色,滚出来时肚子的肉像爆炸般弹了出来,手脚因为长时间被束缚住,打不过弯儿,疼得呲牙咧嘴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赶紧扶他慢慢坐好,一面不停给他按摩肌肉放松,一面道:“他娘的你怎么钻那里去了?再多泡一会儿,你的蛋就成松花了。”
胖子坐在碱水里喘着粗气,“我操他大爷的,胖爷我刚落水就有个白的东西贴上来,一没注意就给包起来了。你们等着,我给你们看看这个!”说着他一个肥猪打挺站起来,又牵动到僵硬的关节,倒抽了几口气。
胖子不嫌脏,拾起那摊肉翻了一个面朝上,露出内部的组织。
我低头一看险些吐出来,里面层层叠叠遍布了无数的皱褶,好像蘑菇的菌盖,皱褶之间长了有许多细小的肉芽,这些肉芽暴露在空气中微微收缩,喷出一些细小的粉末。
菌盖的中间镶嵌一个篮球大小的肉瘤,胖子叫闷油瓶把那个东西挑起来,闷油瓶没理他,胖子又转向我,我不好驳他面子,用枪托扒拉两下。
刚一碰到,就听到一声女人的叹气声,那声音来的很突兀,在这种死寂的环境里听上去幽怨无比。
我的枪险些脱手,胖子嫌我动作慢,推开我一脚把那个肉瘤踢到地上,从肉瘤拖出一条细细长长像肠子的东西,连接在那堆肉褶的中心。
我走到肉瘤的近处再仔细一看,就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肉瘤内侧竟然长了一张女人脸,没有头发眉毛,但鼻子嘴巴样样俱全,看上去十分的清秀,如果不是出现在这种诡异的场景,这张脸怎么看都是个长相不错的女人,可我现在只觉得从头皮麻到脚尖。
突然那张脸发生了变化,缓缓睁开眼睛,眉眼上翘,嘴巴也裂开一个弧度,发出“嘻嘻”的声音,竟是对着我笑了。
我“妈呀”怪叫一声跌坐到地上,闷油瓶见状举起刀一下插进那张女人的脸,女人的面容立即扭曲起来,大张嘴巴发出痛苦的尖叫,从伤口流出红色如血的液体,沿着鼻梁嘴巴流下来,真的好像一个女人被刺伤了。
“蚌母,笑能蛊惑人心。”闷油瓶在那张脸上用力转了两下才抽回刀,又反手把那条“肠子”砍断了。
肉团不停地颤抖,似乎疼痛难忍,那堆肉也迅速变成了黑色。
闷油瓶做完这一切将刀收回鞘里,我看他一脸淡然,心里腹诽道,这瓶子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光凭这张脸蛋,换做胖子下手也掂量着干,他倒不客气。如果给那些迷恋他的小姑娘听去,又该碎了多少人的心。
不过这蚌母竟生得如此惟妙惟肖,恐怕快要成精了,已经难以估量在这水中活了多少年头。
后来我查阅了大量的古籍,竟在《阅微草堂笔记》中找到了相关的记载,说鱼老蚌母是相生共荣的两种个体。蚌母“无足无骨,善笑,入水则活,失水则殂,其状如满月,见则天下大水。”能吸引蚌类围绕在自己的周围作保护,又因无法自行移动,所以必须依附在一个游动的物体上。
而鱼老的弱点就在其柔软的腹部,蚌母的吸附能力刚好弥补这一点,它贴上鱼老的肚子,时间一长两者逐渐融为一体,在几百年里互相保护又互相吸取对方的营养,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我对胖子调侃道:“天蓬元帅,你艳福不浅啊,被蚌珠姑娘救了一命,看不出来挺有个人魅力的。”
“放屁!”胖子骂道:“蚌珠姑娘长得都和痔疮一样,谁他妈还敢相信爱情。”说完不解恨又踢了两脚,打算把那堆肉乎乎的东西踢回水里。
却在这时,一道黑影快速掠过,胖子哎呀一声捂住了腿,就看他的小腿肚子上多出几道血印子,地上只剩下那堆烂肉。再看对面的石台高处,站着一头豹子大小的黑猫,嘴巴里正叼着那块肉瘤。
蚌母在猫嘴里抖得更厉害了,似乎预示自己的命运即将终结,竟像人似地哭了出来。她一叫,又嗖嗖窜出几只,全是之前遇到的黑猫,居然一只也没死,上来开始争抢食物,还互相亮起爪子打架。蚌母被一通撕咬,惨叫声越来越尖锐,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将头偏到一边。
对面很快没了动静,再回头时几只猫正在咀嚼,地上只留下几块肉渣。可怜那蚌母好不容易长成这么大,先被一刀送掉半条命,后被野猫们分食干净,不得不叫人惋惜。
几只黑猫吃完舔了舔胡子,就直勾勾盯着我们。我心里一紧,心说莫非没吃饱又来打我们的主意?就见其中一只忽然肚皮朝上贴在地面,四爪拍着肚子,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阵酷似婴儿的啼哭声,紧接着洞穴的顶部也传来几声。
像在做回应,一时间声音此起彼伏,洞穴里填满了各种古怪的猫叫声。
那噪音实在太刺耳了,我捂住耳朵一点都不能缓解,闷油瓶也耐受不住,拉着我向后退。胖子抢过我的枪对准那几只猫,可明显他的手抖得不行,瞄了几下果断放弃了。而且这种情况下,谁知道打死一只会遭来何等祸事。
我们慢慢后退,尽量不作出任何带有威胁性的举动,忽觉头顶一沉,数十盏小灯一样的瞳孔出现在洞顶的正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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