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解家父子
“猜到我是谁了。”那人的声音冷冰冰穿透过来,让我不自觉哆嗦了一下,“我说过不会第二次手下留情,你错过了唯一的机会。”
他朝我面部喷了些水,脸上的纸马上变软了,更密实地敷在上面,接着第二张纸又盖上来。我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延缓目前的缺氧感,可氧气总也进不去肺部。
“我以为毁掉所有相关的东西,整个宿命就彻底终结了,你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想。为什么不在你爷爷和吴三省安排好的命运里活着?
桑皮纸再次变干,我的面部好像封了一层水泥完全僵化掉了,每一个轻微的动作就导致纸张越绷越紧。肺里的空气一点一点耗尽,我喘不上气,这样下去也许撑不到五张就会憋死。
他又喷了一次水,第三张纸缓缓贴到脸上,他用手掌压平后,继续道:“你被吴家保护得太好了,你应该感谢他们。从你出生那刻,就注定吴家和所有人不能停下来。”
我的鼻孔和嘴巴被彻底堵住,气管和肺叶开始不规则地痉挛。想伸手抓住胸口,但四肢被固定在床上无法动弹,我蜷起脚趾大力去拉扯,手术床发出剧烈的哐啷声,像是快散架了。手脚被皮带磨掉了一层皮,我顾不上疼痛,除了氧气我什么都不想要。我拼命摇晃着脑袋想把纸甩下去,结果是身体里的氧气消耗更快。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你不要怪我,毁掉你才有可能真正结束。到了下面,去和你爷爷他们忏悔吧。”
我没有耐心琢磨他的话,面部再一次变沉。大脑完全停止了思考,只是身体本能地做出吸取氧气的动作。
此时的思维特别清晰,过去的生活场景画面似地从头脑中迅速闪过,我不害怕也不痛苦,就像情感丧失了一般。没人知道我死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我将死在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恐怕想投胎都困难。
最后一口气耗尽,眼角无意识流下眼泪,所有声音和感觉开始离我远去。周围非常安静,我像是浮在空中,随风慢慢地飘扬,这种状态让我的心情极度愉悦和轻松。
直到一股力量开始往回拉,我的身体被用力挤压,然后一点点下陷,耳边伴有一些奇怪的嘈杂声,有人在说话,声音很小,还有人影晃动。
第一口新鲜空气到达肺部时,我听到喉咙里破烂的声音。肺部先于其他部位运转起来,气管像针扎一样疼。我大口大口吸气,想把全世界的空气全吸进去。脑子逐渐有了感觉,眼前的一切变得真实起来。
当我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兴奋,这是第几次濒临死亡了?
“醒了?”我透过眼缝,看见一个人正低头飞快按着手机。
按键声让我有些焦躁,我想抢过来砸在地上,想立即停止这种聒噪单调的音节,却发现动动手指都非常吃力。
“第二次救你了,怎么谢我?”
我的大脑还没有适应状况,来人见我不回答,停下动作在我面前晃晃手,自言自语道:“傻了?不会吧。”说着抓起我的无名指使劲一掐指肚,我哎哟叫了出来。
真他妈疼!
“我以为你痴呆了,以后大小便都要让人伺候我会过意不去的。”小花拨开我的眼皮,拿起手机的摄像头对着我一照,强烈的光线刺激眼球,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心里把他祖宗八辈骂了个遍。
“我知道你在骂我祖宗,这是医院确定病人有无反应的基本手法,忍着点。”他用手帮我顺着胸口,“放松,你想把肺吸炸么?空气有的是,没人和你抢。”
我按照他的节奏慢慢调整呼吸的频率,直到呼吸道不那么痛了。艰难地转头看左右,现在是傍晚,天空有很多星星和云彩,同样没有月亮。我似乎躺在杭州的郊外,靠的地方是一辆奥迪车的前轮胎位置。
小花扶我起来喂了点水,见恢复差不多了,说道:“我劝他离开这里去美国了。”
“‘他’是谁?”我莫名其妙,一开口发觉声音特别难听,自己都吓了一跳。
小花像看白痴似地看我,“你不会真傻了吧。算了,我只想告诉你,你三叔和我父亲那代人的恩怨早该结束了。”
我马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不可置信道:“他是你父亲?!你不是说他早死了吗?”
“你没被骗够吗?这话你也信。”
他倒诚实,我一想也对,被骗久了多少会成为一种习惯,便道:“怎么说吴家和解家也是世交,他这么做不怕爷爷们在天之灵看着?”
“不可能。”小花指指天空,“今天多云,他们看不见。”
我一时语塞,小花笑笑说:“事到如今,有些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你这死脑筋指不定哪天就撞南墙撞死了,我都替你吃亏。想问就问吧。”
我没想到他这样直接,反而不知道从何问起了。重点是我现在对闷油瓶的兴趣远大于老九门那些恩仇过往,我特别想知道的小花未必清楚,略微思考下决定从与我最有关系的一个话题入手。
“先告诉我,我见到的禁婆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替身。”我说:“裘得考的队伍里出现过另一个吴邪,我们碰面了,他说是你派来的。”
“你知道了还问。”
“我想从你嘴里得到正确答案,别人说的我不信。”
“我说的你就信?”小花笑道。
“至少这一分钟你不会骗我。”我很坚决。
小花愣了一下,无奈地摇头,“你果然还是这个脾气。不错,巴乃和取信的‘吴邪’本来是我安排的。”
“本来?”
“对,你早该清楚解家从我爷爷起延续了‘替换’手法,只不过三代人在处理某些事上会略有不同。”他直勾勾盯住我看,我也不打算躲开,就与他直视着。
这种状态持续了半分钟也许更久,小花移开目光,叹口气说:“那两个人全死了,一个死在半路,也就是说巴乃的那个并不是我真正安插的人。而取信的那个后来被人发现,他临死前说杀他的那个人就是你。”
“不可能!”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忽然又产生一种奇妙的想法,万一我人格分裂真做出过激的举动来呢?
“你连自己都不相信了?”他戳戳我的腮帮子,“你的想法全写在脸上,一点长进也没有,所以凭你这点尿性绝对做不到。”
“你不也故意出现在我身边吗?”我反驳他:“可见你也没完全信任我。”
小花有些意外我会说出这种话,很快又恢复俏皮的表情,道:“你猜对了一半,我带你参加九门聚会,这本身就违背了吴家二爷和你那小哥的想法,前段时间我过得提心吊胆。”
“不过我留意到爷爷他们隐瞒了一个更重大的秘密,比如那只像你的禁婆,所以我必须接近你。你也可以认为我在变相保护你,比起我,任何人出现在你身边都不安全,尤其那个墨镜男。”
“你说黑瞎子?”
“你叫他瞎子?叫什么无所谓。我私下派人调查过他,没有任何档案,而且他也不像一般的盗墓贼为了求财,某些方面讲,他和那个棺材脸更像一路货。”
“你说他和小哥想害我?绝不可能!”我连连摆手。
“我说你整天小哥长小哥短的,他和你有什么特别关系?”小花问道:“你亲爹?”
我没有心情搭话,只让他赶紧言归正传,小花喝口水继续道:“其实我爷爷有个‘百宝箱’。”
我以为又是一个玩笑,却发现他异常认真地在讲述一件事。我们小时候都有自己的“百宝箱”,里面放的无非是自己认为很重要的东西。比如我,曾在老宅大树下埋过一颗不知名的种子和变形金刚的闪卡。
“不止我,还有秀秀。这点咱们三人很像,全是命犯太极,只是我比你们两个行动更方便些,爷爷将这个‘百宝箱’藏在了一个你绝对想象不到的地方。”
接下来,他用了近一个小时和我叙述如何发现这个东西,过程简直令人乍舌,在外人听来多半以为他在吹牛逼外加神经不正常。
“那里面我发现了一张人皮面具,已经塑化很厉害了,硬邦邦更像一件装饰品。从粗糙程度判断,是六七十年代的产物,过去没有现代高超的技术,有时为了达到逼真效果,会使用死人的皮。”
我被他东拉西扯的描述弄得有些郁闷,催促他快点。
“秀秀知道后也挺好奇的,回去试着找到了她奶奶的‘百宝箱’,不过她比我麻烦多了,东西也没带出来,但我们肯定那是同一个人的脸。”
小花说到这里停住,我等他继续下去,发现他注视着我不再往下说了。
“等等。”我有点回过味,心里咯噔一声整个人僵在那里,“你的意思是你们同时发现了我的人皮面具?”
六七十年代——如果推到爷爷那一辈至少是1970年前后,靠,我还没出生呢。
难道是……齐羽!!池子里关的是齐羽?一个念头闪过,我喊了出来。
小花摇摇头,“不可能是他,时间上不对,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我有一个超脱的想法你不妨听听,也许他们所谓的替换计划里,你不过是某个替代品的替代品。”
“这么说,我是备胎的备胎?”
“不错,简称第二胎。”
眼下的气氛实在让我笑不出来,如此分析,三叔让我作为齐羽的替身也许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又或者是个巧合。
“你把这些告诉我,就不怕被你家老爷也来个‘开加官’?”我道。
“就知道你没这么好骗。”小花道:“实话告诉你吧,本来你三叔他们的事情已经画上句号了,这次全因为你触碰到他的底线。你真爷们,居然想到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发到网上,如果宣传出去会带来多大麻烦你想过吗?”
我被说得有些委屈,事后想想也确实太莽撞了,那样做很可能会毁掉全中国80%以上的盗墓链,直接拖出去枪毙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像小花和二叔那类瓢把子,枪毙十分钟都不嫌多。
想到差点连累发小和亲叔叔,我无比惭愧。小花凑过来搂住我的肩膀:“乖,只要你不继续深挖那个年代的秘密,我保证你绝对安全。其实我对你口中的小哥也很好奇,活到这么大我就想着也能潇洒一把。”
我抬起头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我们去武夷山,找他们。”说完他又拿出手机按起来。
话说到这份上,大家都各自阐明了立场。我也不想隐瞒下去,趁机会将憋在内心的疑惑问了出来:“当年那块小石头是你故意放的吧,所以机关才会卡住。你是不是想杀掉胖子他们?”
小花的手顿了顿,又重新开始按键,却回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我要提醒你,如果你越界了,对你我照样不会手下留情。”
我一下子释然了,这才是我认识的小花,作为解家当家和发小,他尽力做好了该做的每一个步骤,可他毕竟不是胖子更不是闷油瓶,我不能再去强求他什么。
仰面躺在草坪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今晚的天气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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